番外：离开
难得世子放一回血，雷驰叫人搬空了两家酒肆，连着店家的大酒瓮都给搬到营地里了。
叫人燃了篝火，又去百姓家里买了十几头羊，就在篝火堆旁宰杀放血，架起大锅熬煮羊汤。
付霖威跟萧时域交代完营里的事，本想着回府一趟，却被雷驰拉着跟弟兄们一道喝酒。
他本想拒绝，转而一想，或许再聚首得是年后了，便去了。
当晚整个郊州军中载歌载舞，跟打了胜仗似的欢声一片。
除了值守的士兵之外，大家放纵豪饮，喝得酩酊大醉。
付霖威作为领兵将领，被底下人频频敬酒，喝得烂醉如泥，天快亮的时候才被抬回阙楼歇息。
于此同时的将军府，天才蒙蒙亮，门上的铜环就被人拍响。
守门的小子提灯开了角门，提灯来照，瞧见雪地里立着位玄衣公子，身边跟着好几个劲装打扮的护卫。
敲门的护卫拱了拱手，“汝阳王府长孙甄小公子到了，速速禀报你们府上主人出来见。”
虞夫人先前吩咐过的，不日便有贵客要来，不曾想竟这么快。
小子诺诺道是，忙让开门，搁了灯抽掉大门门栓。
待开了门嚷嚷二门上守着的人赶紧进去通报。
四小姐是要走的，虞夫人过不久又要过门，成了既定的女主人。
消息传进她的院子里，她来得很快。
贵人已经被请进堂，虞夫人笑着入内，见一男子背对着门凛凛而立，与之见礼。
“玫娘见过甄公子！”
男人转过身来，虚抬手，“夫人多礼了。”
虞夫人抬头看清来人的面容，脸上的笑微微滞了滞。
这人背影瞧着天潢贵胄，怎的生了双睆（huǎn）目？
还有那肚子，那么大！
虽然年纪不大，但样貌气度跟付霖威比实在差太远了。
见过面了，甄公子腆着肚子落座，那样子实在称不上潇洒。
虞夫人命人上了茶，客气留他多住些日子再折返。
甄公子婉拒，“多谢夫人美意！母亲在家中日夜盼望见到表妹，再者年节将至，得尽早往回赶去才好。不知小姐可曾起身了？若是起了，即刻便上路吧。”
虞夫人表面上挽留了两句，差人去叫央央来见客。
昨夜整夜未眠，央央被云栽从床上挖起来，一边替她穿衣裳一边说，“小姐，你表哥来接你了！甄公子说今日便要走，得尽早赶路。咱们别睡了，见了人还要收拾东西上路！”
央央浑浑噩噩一语不发，任由两个丫鬟替她打扮，收拾妥当了出去见人。
到了堂上，虞夫人不在，只有赵嬷嬷在。
赵嬷嬷替两人引荐，央央乖顺立着行礼，感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有点品鉴商品的感觉。
是错觉吗？
感觉这位表哥不太友好。
可他是小姑姑亲生的孩儿，当不至于故意针对才是。
那甄公子叫随从拿出一幅画来，展开与央央做对比，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央央悄悄打量他，皤腹匡坐，长相实在算不上好，除了一身矜贵的装扮能体现他的身份，若是尽数去除了，丢在人群里，绝对没人会注意。
小姑姑和世子生得很丑吗？
怎么表哥的面相完美避开了溢美之词？
央央胡乱想着，又想起付霖威来。
大约这天下极少有人能比过他的。
虽然他鬓边的头发白了一缕，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姿容不减，依旧是她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漂亮大哥哥。
岁月不败美人，同样不败美男。
他除了眉宇间添了些沧桑感，其他地方并无变化。
只可惜他不要她……
想起这段无疾而终的情，央央心里就觉得委屈，满脸哀伤。
人确认无误了，那就不耽搁了。
甄公子吩咐，“府里一应用物都齐备，表妹无需带什么，只需收拾些贴身之物即可。我们先行往回走，若是舍不下的，等天暖了，再差人帮你取回。另外，贴身丫鬟带一人便可，本公子只带了一辆马车，人多了拖延行程。”
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呢，最舍不下的带不走。
央央道是。
让云栽和云裳简单收拾了行囊，央央带走了那件她替付霖威修补过的袍子，带着云栽跟着他们的车启程走了。
没用半日，一行人离了郊州城，奔着京城的方向去。
央央上了马车就犯困，一路睡到歇脚的地方。
送走了央央，虞夫人才从后堂出来。
她抱着一个手炉立在堂外的屋檐下，目光穿过深深庭院望向那一扇大门。
该走的人都走了，这里终将是她的地盘。
小翠陪在一侧，见夫人计划得逞，高兴地问，“夫人，事儿成了，要不要让后厨备下酒菜，晚上邀将军回来供饮？得庆祝一下才是啊！”
外头风冷，虞夫人转身进屋，在主位上坐下，理了理裙摆，淡淡说，“行吧，确实该庆祝。”
她似想起什么来吩咐小翠，“反正人是回不来了，趁将军没回来，将她屋里的东西都拿到后厨烧了，免得日后他见了旧物睹物思人。”
小翠道是，领着另外两个丫头去办。
云裳正在清点屋里的东西，关了门上锁，等后央央差人回来取。
刚锁好门转身就见小翠带着人来势汹汹冲进来。
小翠看见门上上了锁，一挥手，她身后两个粗使丫鬟上来押住云裳。
云裳急了，“小翠，你做什么！”
小翠二话不说上手搜她的身，摸到钥匙去开门。
不管他们要干什么，绝不是好事，云裳大叫，“小翠！这是小姐的闺房，你怎么能擅闯！”
小翠开了锁，推开门，扭头阴沉沉一笑，“擅闯？你以为你家小姐还能回来？得了吧，她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这些东西留着干嘛！姐妹几个分了得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回不来了！”
小翠哼笑，“你以为来接你们家小姐的是什么人，那可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子——武成王，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外戚季慕言，受皇帝赐字——靖川。”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