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同宗情牵兄与弟千载血铭豆萁诗(下)

第78章 同宗情牵兄与弟千载血铭豆萁诗(下)

“姑娘!”瑞珠上前一步想要扶住软倒的秦可卿,却连着自己一起栽在了蒲团之上,忍着疼看自家姑娘,顿时吓到了,“姑娘,您别这样,您、您要不哭出来也好,别这样啊……”

秦可卿怔怔地瘫在丫鬟的怀里,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从骨到心皆是空荡荡的感觉,空得连一个悲戚的表情都随风化去了。

姑娘该不会是受不住打击,一时失了心志吧?瑞珠赶紧要叫人,却忽觉手腕被人死死攥住,秦可卿紧紧抓着她,声音极轻,却又极韧:“到底,怎么回事?”

“听人说,是林家意图陷害肃王,被抓了个正着,现在大部分朝臣都被堵在围场里,肃王一定要皇上给个说法……林侯爷不知所踪,但是据说林公子……姑娘,您别这样,是奴婢不对!这、这只是听说,还不做实的!”瑞珠悔得不行,怎么就这般嘴上没把门的,给说了出来呢。

秦可卿依旧怔怔的,紧紧抓着丫鬟,轻轻问着:“可有月儿的消息?”

“公主也被困在围场里头,完全联系不上。”

“北静王府那头呢?萧家、林家都出了事,水溶与他们一向走的近,只怕……也被连累了。”

“这、也打听不到。”

“……那,林家那位小姑娘呢?”

“也完全没消息……但是,上次,公主来信儿提到过,悯恭郡王喜欢那姑娘……他倒是出了围场,要不要,派咱们的人去探探到底怎么回事?”

秦可卿强撑起虚软的身体,站起来,摇头:“什么都没做实的情况下,怎么能,由我,去‘做实’了呢……”

听不懂这奇奇怪怪的话,瑞珠更是又急又怕,甚至顾不上被抓得生疼的手腕:“姑娘……”

一道清泪划过脸颊,晶莹剔透的,透着哀伤。秦可卿一点一点松开紧扣十指,放开瑞珠,却放不开她自己。如冷风入骨缝,讽刺入冰心:“这些年他帮了我不少,可是我,几乎什么都没为他做过。”

“让铺子全部歇业,不管是林家的,还是秦家的。”如今能做的也甚少甚轻,秦可卿在心中自嘲这难以启齿的自以为是的冷静,“……暂且,等着月儿;暂且,先盯住悯恭郡王府。”

……

云涯带着黛玉离开围场,走的是僻静的山后小道。

黛玉坐在马车里头,忍着强烈的颠簸感。马车两侧的厢帘全部掩得死死的,手包成了团儿也没法掀开。只能听着,听车外呼呼的风声,还有疾驰的马蹄声。

扑通扑通换成了咯吱咯吱,似是从泥土路走上了石板路,时不时急促的辗转折回,黛玉已经分不清他们现在是冲着哪个方向;只能确定,他们是在迂回,或者说是在躲避,抑或更直白一些的,就是在逃命。

终于,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马车停了下来。车厢被打开,云涯过来,看她蜷缩在车门侧的模样,真切的心疼:“你、能走吗?”

“没、没事。”看到四分五裂的尸体都没有吐出来,只是稍微颠簸了些的马车,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况且,手心处深深的刀口还在痛着,剧痛除了折磨人,很多时候,还有提神醒脑的妙效。

黛玉不顾受伤的手,撑起身子跳下马车,看清,这是一个小巷子,四下无人,却带着一股子干草味儿。

“这是柔兰婶婶的公主府。”黛玉认了出来,此处正对着长公主府后侧的角门,通向叔叔的马厩。

云涯点头,没有废话,示意侍卫撬开门锁:“进去。”

黛玉蹙着眉跟上,等一众人全部进入,看着他们关死铁门,方才敢表示出惊异:“这里怎么会一个人都看不见,婶婶,去哪儿了?”

“柔兰公主昨夜被接入了皇宫,现在很安全,你放心。至于其他人,一半被长公主带进了宫,另一半……在顺天府。”云涯边回答着,边示意侍卫,“这里是长公主府,他们暂且不会追来,赶紧找东西。”

——找什么?叔叔有自己的侯府,一切带着杀气的,有关战场的物件,都从来不可能进得了公主府。

黛玉惊疑不定地看他,云涯却淡淡摇了摇头,示意“莫问”。

侍卫四下分去办事,云涯带着黛玉走过长长的水廊,进了内院,示意她坐下:“你先休息。”

四处都是空空荡荡的,连柔兰婶婶养在水里的锦鲤都不见了,雕栏玉砌朱墙画壁,却清清冷冷,这简直就像是个、死宅。黛玉看得越发心惊肉跳,身子都在颤抖着:“郡王……到底出了什么事?婶婶、叔叔,到底怎么了!”

“你不会有事。”云涯依旧是答非所问,淡淡的,却又坚定着。

黛玉不能再忍,“腾”地站了起来,恼怒又焦急:“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就算我没事,可是叔叔、婶婶、哥哥他们……林家不止我一个人,不止我一个傻子!”

见云涯还是不语,黛玉不由自嘲:“公主让我跟您离开,是因为公主信您;可惜,林黛玉自己小肚鸡肠,不识好歹……看到这幅情景,不敢信,也不愿再信了!”

“……抱歉。”云涯顿了顿,终于露出一丝挣扎之意,“以我现在之力,只能够救你一人。”

这句话暗含了太多,却尽是不好的预兆。黛玉不由一手撑住身侧的檀木小几,颤抖着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喜欢你。”出乎意料的,云涯忽然换了话题,难以置信的直白,“之所以瞒了你那么久,是因为我发现,皇上、居然想立我为太子。”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出生你很清楚,我与皇上只差十四岁,这些都是隐患。”云涯继续着,将一切都坦诚在冰秋之下,被寒风褪去了温度,丝毫不见了婉转的缠绵情丝,冷得吓人,“我不敢相信任何人,甚至包括皇上,包括云诺,所以,我也不敢相信自己。”

“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指的就是我这种人。”自嘲之下,云涯更加清冷,“可是,在危急之下,皇上还是尽全力保住了我。他给了我太子的印信,让我活着,还让我带你走——他与我说,没有林家,他做不了皇帝,他给了许多,亦是欠了许多。所以,他命我保护好你……至少,保住你。”

这些话,太深,太远,太隐含深意。黛玉听得全身都在颤抖,死死咬着牙根,逼着自己清醒,逼着自己继续问着:“什么叫‘危急之下’,什么叫‘至少、保住我’,那叔叔和哥哥他们……”

“肃王反了。”更加的直截了当,如刀子般戳人,“皇上与太上皇都被困在围场,包括大半的朝廷重臣。还有,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可能你哥哥,已经、死了。”最后两个字,很轻,但是又很重。。”

黛玉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热热的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天旋地转之间,她几乎要晕倒,可是——脸颊处忽然一热,云涯不知什么时候凑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声音压得很低:“能哭出来的话,就哭罢。”

云涯的表情很奇怪,没那么冷漠肃穆,却带着一股紧张感;黛玉暗暗抵住椅子,借着手心处的剧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朦胧的泪光之中,依稀可见……云涯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紧紧盯着,窗侧某个朦胧的黑影。

难、道……

云涯看她依旧清醒着,终于舒了一口气,缓缓放开手;黛玉也缓缓滑下椅子,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儿,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衣衫。

“别弄湿你的手。”云涯忍不住提醒着。

黛玉咬着牙摇头,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溢出。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黛玉猛然抬起头,崩溃般的大哭:“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不想、不想!”

云涯一惊,却见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婉转着,晶莹剔透的眸光看得也是窗外那个黑影。

压下心中诡异的伤痛感,云涯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我先出去。”

听到木门的吱呀声,门开了,又阖上。黛玉蜷得更紧,屋子很严实,天气也不是很冷。可是黛玉总觉得,四面八方尽是刺骨的冷风,冰寒得让人难以忍受。可是,就算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居然还有心情去想些别的,真是、真是……林黛玉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真是、可笑……

云涯站在廊桥之上,看着两个侍卫过来,皆面带难色,心下明了:“没有找到是吧。”

侍卫点了点头,为难地看了一眼屋内:“郡王,要不要再问问林姑娘?”

“她恨死我了,现在根本不想看见我,怎么会跟我说些什么。”云涯看着头顶那轮“昭明天日”,露出了更加嘲讽的笑容:“趁着这种时候跟她说那种话……我才是‘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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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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