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京城变故

时间在宝珠与家人的嬉笑中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冷酷无情”的冬季，刺骨的寒风咆哮，雪花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房屋、树木都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万里江山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宝珠与小哥哥带领府里的丫鬟，尽情的嬉戏，享受着童趣，然而此时的京城却是阴霾密布，风雨欲来。

启圣十四年底，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杨贵妃被贬为庶民，打入冷宫，而杨贵妃所生的大皇子，年仅十三岁的赵胤被封为逸王，封地在苦寒的西北之地，连日迁往封地。

同月，岳县全体官员以意图谋反、玩忽职守、贪墨银粮等数条罪行被诛，家人被发配边疆苦寒之地。

杨贵妃的娘家，开国元老杨国公府，因私自结党营派，暗中控制金矿等数十条罪名，十二岁以上男子全部被诛，十二岁以下发配岭南，终生不得回京；女子全部发卖。

屹立皇城近百年的杨国公府轰然倒塌。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雪飘漫天、冰封万里，凌冽的寒风呼啸南北，光秃秃的树木在狂风的肆虐下摇曳，百姓都蜷缩在家里取暖。

各地官员因岳县之事都颤颤巍巍的收起了利爪，兢兢业业的“上班”，大力出资帮助穷苦百姓抵制严寒，冻死的百姓倒是比之前几年少了。

在压抑的气氛中，启圣十四年的春节却是如期而至，底层百姓的生活并未因为杨国公府的倒塌而有任何的改变。

而这时候的皇宫也装扮的花团锦簇，俳优调琴吹笙，乐姬闻歌起舞，笙簧琴瑟之声悠扬不绝。

此时，皇宫中，远离热闹的冷宫，迎来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披翠纹织锦羽缎斗篷。

女人任由身后的嬷嬷伸手摘下披风，露出一身大红色的宫装，转身道，“你们都下去吧，孙嬷嬷和紫云留下！”。

“是！”，身后的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紫云推开了门，木门‘咯吱咯吱’诉说着无尽的幽怨，一股阴森森的冷气夹杂着霉味迎面而来，寒沁入股，女人也不由的瑟缩了一下，这才带领两人走了进去。

阴暗的房间，破旧的四方桌，只有桌上那一盏微弱的油灯，宛若不死的魂苟延残喘。

顺着昏暗的灯光，一身素衣女子坐在床边，骨瘦嶙峋，苍白的面容，空洞的双眼，干枯的头发，干瘪的嘴唇，任谁也难以相信，这位是一个月前还明丽耀眼的宠妃杨贵妃吧。

杨贵妃抬起头，看着女人，下意识的挺着了脊背，眼里突然迸发出的愤恨不加掩饰，恨恨的一字一句道，“哈哈，你赢了，你很得意？”

女人并不在意她的愤恨，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宫可是特意来探望妹妹的，好心告诉妹妹一些消息的啊。”

女人清脆的声音响起，她嘴角上扬，笑的明媚，得意的继续道，“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吧？杨国公府已满门抄斩了。”

杨贵妃浑身颤抖了一下，紧紧的盯着女子，觉得她明媚的笑容刺眼，痛苦的闭上双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哈哈，是我害了他们啊。”。

女人笑了，“是你们不该奢望不属于你的东西，奥本宫忘记告诉你了，陛下可是很心疼大皇子的，封他为逸王，封地就在西北奥。

逸王现如今已出发了，哎，母子连心啊，妹妹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啊，妹妹你说这路途遥远，一路颠簸，苦寒之地的年幼逸王能不能幸运的生存下来呢？”

“逸王，遗忘哈哈，好啊，真好！皇后好手段啊，非要我们杨家断子绝孙啊，哈哈都死了也好，我们全家地下再相聚，哈哈…。”

杨贵妃终于爆发了，她哭喊着冲向女人，却被早有准备的孙嬷嬷和紫云死死按压住，躺在地上。

看着在地上拼命挣扎、歇斯底里的杨贵妃，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秀丽端庄、明眸皓齿，这个与她在后宫中斗的旗鼓相当、处处添堵，并早她一步生下皇子的女人，也会有这么一天。

皇后抬起头，突然叹了口气，都是女人，都是这尔虞我诈的宫廷逼的，她们也曾是单纯爱幻想的少女，这十几年，多少美人才女湮没在这冰冷的后宫中呢？自己不过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皇后突然没有了继续奚落她的兴致，潇洒的转身离开了。走到冷宫门口，看着恭顺的匍匐在面前的守卫太监，道：“好好照顾杨氏，本宫要她活着，否则本宫为你们是问！”。

“是！”，门口的太监颤颤巍巍，身体俯的更低，直到皇后走远。

皇后寝宫，坤宁宫。

李皇后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微微闭着眼睛，纤手轻轻一挥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身边嬷嬷道，“孙嬷嬷，家里有传来消息吗，王春耿的家人都解决了吗？”

“回娘娘，都被送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孙嬷嬷看着眼前端庄秀丽的皇后娘娘，淡淡的妆容展现成熟风韵，而干练的远山黛眉，深邃的双眼，尽显上位者的威严端庄。

她不得不佩服李家的运筹帷幄，谁能想到，扳倒杨国公府的关键人物王春耿，他会是李家的人呢。

其实早在四年前，李家便暗中查探到杨国公府对岳县格外的关注，当时便立刻做了安排。

三年前，即将前往岳县外放的王春耿，一夜之间妻儿老少被控制。

而他只能带着主子安排好的几名下人，赶赴岳县上任，他上任的最大任务，便是要利用职务之便，尽快查清岳县的一切可疑之人、可疑之处。

他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取得了当地官员信任，知晓了金矿所在，然而知晓秘密的所有人均都被杨家暗中监控，他无法将消息和证据传回京城。

恰巧此时，岳县的救济粮食到位，王春耿便利用了杨凯的贪得无厌，与其共谋设计私吞粮食，他和杨凯带领手下心腹快马加鞭，暗中将粮食运回，藏匿于县衙之内，然后他连夜返回云州，上报知州纪明昀，假装粮食被劫。

可以说，与纪明昀共事多年的王春耿，很了解纪明昀的足智多谋和刚正不阿，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他头上，到时定然会暗中留下他并密报皇上彻查此事。

而李家作为目前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以及暗中对岳县的关注，必定会安排心腹在奉命前来查案的钦差队伍中，他便可以借机将消息和证据传递给钦差，将对方一网打尽。

李皇后想到这里，突然睁开了双眼，锐利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纪明昀，这次倒是多亏了他的无意相助，本宫才能如此顺利的成事，不知此人能否堪大用呢？

“孙嬷嬷，你尽快找机会通知父亲，暗查纪明昀的为人背景。”

孙嬷嬷诧异的偷瞄了一眼皇后，低下头恭敬的说“是，老奴遵命！”。

“嗯，太子殿下回来没？”皇后端庄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回娘娘，皇上封笔了，太子殿下这几日一直被皇上带在身边学习，传话说一会过来跟您一起用午膳。”

“嗯出去吧，太子应该一会便到了。”，孙嬷嬷扶着皇后，往外室走去。

一炷香功夫，从殿外走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束发金丝编制头冠，一身龙形暗花图纹长衫，蹬着淡黄小朝靴。

年轻稚嫩的精致小脸绷着，双眸明亮有神，薄薄嘴唇紧抿，脊背挺直，带着四名小太监一步步走来。

“给母后请安！”

“祯儿来来了，你们都出去吧，一会传膳，本宫有话跟太子说。”

“是！”

一眨眼房间只剩下了母子二人，皇家人的外貌品质绝对出众，这样一对母子坐一起，真是赏心悦目。

“祯儿，你如今贵为太子，又得皇上亲自指导，这后宫中你大皇兄已被发配，剩下的兄弟尚且年幼，对你已无威胁，但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皇后看着眼前才十二岁便成熟、得体的儿子，认真的叮嘱。

“是！，儿臣明白！”

“另外，你已是十二，很快便成家，母后要告诉你，以后你的后宫女子皆依存你而生，你要利用好每一个女人为你的统治，万不可对女人动心，付出真情。”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赵祯虽然不太明白皇后的意思，却知道母后都是为了他好，便痛快应答，并时时提醒自己。

“传膳吧。”

启圣十五年是吏部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核，纪明昀连续三期又一次得忧。

皇上对纪明昀在岳县案中的表现极其满意，再加上连续三期表现优异，特意召见吏部尚书李翰林，仔细询问、查看纪明昀为官十几年的业绩。

李翰林回府后立刻到了其父亲李太师的书房，恭恭敬敬的行礼，“给父亲请安。”

“奥，回来了，皇上召见可有大事？”精神矍铄的李太师抬起头，看着儿子。

“圣上询问并查看了纪明昀的简历，儿子猜测圣上是要重用于他。”。

“嗯倒也是个足智多谋，可堪大用之人。现如今陛下思慕良才，只要他够稳妥，将来必会有一番成就。”

“是，那我们…？”

“不必刻意做什么，你前去云州时便与此人有所交集，日后保持君子之交即可。

另外，现如今太子、皇后地位稳固，一定要加紧对蕊儿的培养，她必须是太子正妃。”

“是，那儿子退下了。”，李翰林毕恭毕敬又是一礼。

“嗯去吧。”，李太师坐在书桌后，陷入沉思。

几天后，皇帝近侍到云州府衙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云州知州纪明昀，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恩准进京述职，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启圣十五年七月份，纪明昀一家收拾行囊，举家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