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绿我自己（白雀篇二）
白雀将手环抱在胸前，看着颜慕青，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来自以后的颜大侠，你要和我说什么？”
颜慕青看着他，眉眼是熟悉的眉眼，性格是记忆中的性格……只有这样的白雀，才是他喜欢的那个。
他摇摇头：“没什么想要说的，就是想……稍微和你独处一会儿。”
“切……还以为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和我说……”白雀一边抱怨着，忽然间肩膀上一沉，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去，看着颜慕青。
颜慕青一手扶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带着隐忍的痛楚：“就……一会儿。”
这么多年来，即使白雀还活生生地在他的身边，可是他的智力早已受损，也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了，无数次午夜梦回，颜慕青都幻想着自己能够有一天，重新回到过去，将一切历史改写，救下白雀。
——而现在，上苍真的可怜他，让他能够回到过去，即使这个过去还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可这个结果，却再好不过了。
白雀还活得好好的，活蹦乱跳，嘴上不饶人……这真的是太好了。
白雀看着颜慕青那隐忍的眼神，知道自己问什么都不会有回答的，唾弃起自己来，板着脸：“那好吧，我的肩膀就借给你一会儿。”
另一个颜慕青在外面走来走去，十分的焦躁，内心特别好奇另一个自己会和白雀说什么话，但是也知道，如果自己去偷窥被发现的话，另一个自己会非常生气。便只能怀抱着这种好奇，来回地走动着。
颜慕青已经睡着了，白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无聊地掏出一个飞镖朝门外面扔过去。
另一个颜慕青生气地闯了进来，正要大怒，看见另一个自己抱着白雀在酣睡，登时就熄了火，改为小声质问：“你干什么？”
“我渴了。”白雀眼皮子都不抬，双手一伸，“想喝茶。”
“想要喝茶自己煮去。”
白雀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人，勾唇一笑：“你确定要我自己去煮吗？”
另一个颜慕青握拳，并不敢直接说确定。
“按照他的说法来看，这个你在后来的世界里过得相当辛苦，你确定不让他多睡一会儿？”
另一个颜慕青额头青筋暴起：“……好吧，你真的事多。”
“多谢夸奖。”白雀的脸色甚至没有变一下。
待到茶泡好，白雀单手端起杯子吹了吹，稍稍浅酌尝了尝味道，眉头一皱。
另一个颜慕青心里暗道要糟。
果不其然，白雀轻声说：“好难喝啊。”
另一个颜慕青双拳紧握：“你到底要怎样？”
“……算了。”本以为白雀会提出很多无理取闹的要求，没想到他最后又再次端起茶杯，轻轻地吹散热气，当成白水一样灌下去了。
颜慕青醒过来后，白雀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肩膀：“你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颜慕青立刻道歉：“抱歉，因为太累了……我给你揉揉。”说着，竟坐在白雀身后，给白雀捏起了肩膀，叫刚进门的另一个颜慕青惊呆了。
“你在干什么？”
颜慕青抬起头，手上却依然手法熟练地在揉捏着白雀酸疼的肌肉：“白雀说他累了。”
“他说他累了你就要给他按摩吗？”另一个颜慕青看着另一个自己，满眼的恨铁不成钢。
此时他和白雀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以至于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的行为，除了不解，就是生气，觉得他特别没有骨气，甚至误以为他被白雀抓住了什么把柄。
而颜慕青则是淡淡道：“我乐意，不行吗？”
“什么？”另一个颜慕青惊呆了，半晌才顺过气来，将脸别向一边，“……切。”
颜慕青对于自己的行为没有半点解释，只是竭尽全力地对白雀好。
至于这一点，白雀本人深有感触。
比方说，他半夜醒来找水喝，一出门就看见颜慕青守在他的房间门外面。
“你在这里做什么？”白雀揉了揉眼睛，“要是我一下子没有看清，把你杀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不会杀我的。”颜慕青很肯定地说，随后问，“你半夜起来干什么？”
白雀调笑道：“起夜，怎么，你也要监视着？”
颜慕青的脸色有点红，不过在夜色下并不明显。他点点头：“那你去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叫我。”
白雀挑了挑眉，想到了一个整蛊的点子。他进茅厕没有多久，便喊颜慕青过去。
颜慕青：“出什么事了？”
“我的厕筹掉了，你给我弄一个吧。”
厕筹，就是用来上厕所清洁的东西，这种私密而又污秽的东西，换做是另一个颜慕青，估计早就毛了。
而颜慕青只是一口答应：“你稍微等一下，等一下就好了。”
他找来一片光滑圆润不伤皮肤的瓷片递了进去，白雀看着那片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瓷片，眉心拧了一下，并没有接。
颜慕青见他不接，又解释了一句：“这个……我没有用过的。”
白雀终于接了过去，但是并没有用。
事实上，他并没有出恭，只不过是为了戏耍一下颜慕青而已。只是这个结果看来，并不是很好……
第二天早上，颜慕青从师父那里回来，揣了一兜子的枣儿，一股脑儿都摆在白雀的面前。
另一个颜慕青看见他这个模样，便有些恼火：“往常这些枣儿都是要分给庄子里的孩童吃的，你怎么把这东西浪费掉？”
言下之意就是给白雀吃枣儿是一种浪费。
颜慕青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一会儿我会再去摘一点让你分给孩子们，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对白雀出言不逊。”
白雀抓了一个枣儿握在手上，那枣儿个头挺大的，都快赶上鸡蛋大小了，水灵灵的，看着十分有食欲。
只是，另一个颜慕青的反应让他觉得很难受，难受得甚至不想吃这枣儿。
颜慕青敏锐地发觉了白雀心情的变化——因为白雀复活之后，是一个不会表达情绪的小傻子，所以颜慕青将自己练到了只要他的眉头皱一下，就知道他哪里不舒服的境界。
他立刻猜测出来是因为另一个颜慕青出言不逊导致白雀心情郁闷，便站了起来，直面另一个自己：“我要你保证，以后不许对他出言不逊。”
“颜慕青……”白雀按住他的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另一个颜慕青，“算了。”
“枣儿呢，我也不吃了，颜大侠喜欢给谁吃不浪费就给谁吃去。如果这儿没有什么事，我这种日理万机的暗卫，还需要尽快回京述职呢。”白雀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准备回京。
颜慕青一愣，果断地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可能的话，青枫会把孩子托付给我们。”
阅知国的危机还没有解除，白雀此次回京，颜慕青很不放心他。
白雀摇摇头：“不了，我一个人走。”
“白雀不过是一个惯用下三滥手段的暗卫罢了，真不知道你在后面发生了什么……”另一个颜慕青看着另一个自己，眼神十分的不屑。
颜慕青看着白雀的背影，眼神坚毅。
“你不懂什么是失去的感觉。”
另一个颜慕青蓦地睁大眼睛，似乎是在理解另一个自己话中的意思。
“换我站在你这个角度看，我也不知道白雀有什么好……可当他死在我面前之后，我才明白。有些时候，并不需要什么去证明，到底是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的。”
颜慕青从墙上拿下自己的剑，背上身上：“算了，反正你现在不懂。替我和师父说一声，我去京城了。”
“等一下。”另一个颜慕青叫住颜慕青，“你该不会爱上那个家伙了吧？”
自己竟然会爱上白雀……这件事对于另一个颜慕青来说，简直就是魑魅魍魉一般并不存在的事情。
颜慕青头也没有回，只远远地留了一点哼声。
白雀一路上飞奔而走，没多久，他发现自己身后有人尾随，便迅速地走到一处山林里，将自己隐藏起来。
颜慕青追着他，突然失去了白雀的踪迹，开始着急了起来。
“白雀……”他想要放声喊，可是又担心附近会有什么人，只能焦急地在周围寻找白雀留下来的痕迹。
白雀见是他，从树林里钻出来，一脸无聊：“原来是你在追我啊，有什么事吗？”
“我想要和你一起去京城。”
“想要和我一起，还是想要去京城？”白雀调侃着用拳头轻轻撞了一下颜慕青的胸，语气里尽是调戏之语。
如果是现在的那个颜慕青，听见白雀这样说话，早就炸毛了。
可颜慕青太久没有听过白雀这般说话没皮没脸了，不禁耳尖一红，将心事脱口而出：“和你一起。”
出乎意料的答案，白雀没有听到自己预想中的答案，忽然间变得不知如何回应了。
颜慕青再接再厉：“我担心你。”
“我可是负责潜行和刺杀的暗卫，你竟然担心我？不是觉得我卑鄙无耻下流吗？”白雀将视线别过一边去，嘴硬。
颜慕青一把抓住他的手：“再怎么样，你也是一个会受伤会死的人，除非你是不死之身，否则我担心就是应该的。”
白雀心跳漏了一拍，扭过头去，“算了，看在你说话好听的份上，想要跟上来就跟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