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5.李家

番外篇5.李家

李禾是姚慧娘的第一个孩子,那是个春天出生的孩子,长得虎头虎脑格外可爱。

姚慧娘把他当做宝贝一般的养大了,即使生活苦累,她也从未想过要让孩子跟着受苦。

李禾三岁那年,李家又添了新丁。那是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姚慧娘是个粗人,为小弟弟取名李苗后便找了村口的的教书匠给女儿取了李芳兰这样温婉的名字。

李禾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像李贵更多一些。但姚慧娘却想着让他能多学些,就算以后不能考个童生秀才,至少也能到酒楼里当个记账先生,免得做苦大力。

然而事以愿违,李禾十四岁那年被张翠花找来的几个混子带着去了赌坊。

十赌九输,越输越赌,李禾就是这样被带坏了。

姚慧娘千辛万苦的把李禾养大,想要引着他往正路上走时,他总是拿了钱就变了样。

姚慧娘整日里以泪洗面,半年下来仿佛老了十几岁。

又一次,李禾差点将家里的地契拿出去抵押了,姚慧娘彻底的放弃了他。

谁知不过一天功夫,李禾就被郑晚娘的姘头给打了。人抬回来的时候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姚慧娘哭的差点昏过去,她咒骂李禾,咒骂张翠花,咒骂这世间的不公,却怎么也不能挽回自己的儿子了。

二儿子李苗卖了自己,换来了五两银子,在这个没有战乱的时期,人是最不值钱的,仅仅五两银子,买断了李苗最好的十年。

姚慧娘哭花了眼睛,她最小的儿子,也是最懂事的那个,到了最后承担一切的还是他。

李苗去了苏府做工,姚慧娘整日里照顾李禾,家里家外忙的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李禾醒了。

姚慧娘生他养他,李禾的小半辈子都在姚慧娘眼皮子底下,即使李禾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姚慧娘也察觉到不对来。

李禾变好了,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有出息了,不赌了,也知道赚钱养家了,但姚慧娘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了。

某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李禾笑着向她招手,他笑容真挚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姚慧娘想要触碰他,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她惊恐的看着李禾,不知不觉间竟落下泪来。

“大壮。”

李禾仍旧笑着,他笑的憨厚又单纯:“娘,我以后就不能孝顺您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姚慧娘的泪流进了鬓发里,她想要伸手挽留,想要叫住她的孩子,但不知为什么她张不开口,也没办法抬起手来。

那天之后,姚慧娘的心思便有些重了,她不经常和李禾相处,但总是观察着这个儿子。

她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会做饭,会赚钱,对他们更是百依百顺,照顾弟弟妹妹更是没活说。

姚慧娘开始渐渐的接受了这个儿子,但晚上睡着后还是总能想起她那个不成器的孩子来。

直到有一天,李贵发现了她的异常,听了她的话后沉默良久,偷偷的为李禾做了一块长生牌位。

这之后,姚慧娘便想开了,她待现在的李禾就像亲儿子一样。

后来,李禾娶了媳妇,那是个温婉大方的姑娘,姚慧娘很喜欢。

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李禾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了,让姚慧娘唯一担心的就是李禾和余音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她担心了几个月后,自己竟然有了。老蚌怀珠,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但难得的她就是觉得,他们这个家需要这两个孩子。

果真,几个月后孩子降生了,是一对龙凤胎。

姚慧娘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小弟弟四胖是个乖宝宝,二妞则更淘气些。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的事,姚慧娘都一一撑过来了,苏家夫人寿宴时,她带着孩子们过去贺寿。

这天晚上回家时已经很晚了,她和孩子们都累了,昏昏沉沉的在马车里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马车已经停了,马车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马车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姚慧娘刚想要叫李禾,便听到了李禾的声音。

“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娘没有怀疑,这不是挺好的,你怎么就非要给我纳妾。”

姚慧娘竖着耳朵听着马车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她给余音太大压力了,让这孩子想不开了。

姚慧娘想着,等回了家,她便找余音说道说道,孩子不着急,别伤了和气。

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到了马车外另一道声音。

“能不着急吗,我要是能生,也不用瞒着娘这么久了。”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姚慧娘敢肯定她绝对没有听错。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但现在她一动也不敢动。

她听到了李禾的声音,似乎是在安慰那人:“别急,实在不行我们就像小弟他们那样,找个女人帮咱们生孩子。”

那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姚慧娘已经愣在了原地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余音竟然是个男人。

二妞从梦中醒来,哭闹不止。姚慧娘的思绪也被她打断了。

李禾和余音听到了声音匆匆赶了回来,姚慧娘忙靠在车窗上装睡。

李禾将二妞抱了起来,一旁的四胖也被吵醒了。余音将软软的四胖抱进怀里轻声哄着,声音细细软软明明就是一副女儿腔调。

这一夜,姚慧娘又失眠了。

李禾和余音搬到了县里,姚慧娘接到了李禾的信,说是余音有喜了。

她看着床上爬来爬去的两个孩子,竟莫名的红了眼睛。李贵还以为她是激动的,忙拉着她笑说,该来的总会来的,是她多虑了。

但只有姚慧娘知道,这个孩子其实和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偷偷去了县里,赶巧遇上李禾和余音去看那家姑娘,她听到了那姑娘的名字,锦儿。

后来,整个清河县都乱了,李禾和余音的孩子也出生了。

李禾为孩子取名李锦,说是有寓意的,“锦”象征着锦绣荣华。

姚慧娘笑着将孩子留在了身边亲自喂养,她知道的,锦是那个姑娘的名字。

之后的很多年里,余音多多少少都曾露出过马脚,即使他再怎么小心,偶尔也会露出青涩的胡茬来。

他的喉结并不突出,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些许。

姚慧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余音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养,甚至还在他露出马脚时帮他打掩护。

李锦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姚慧娘和李贵的身体早已不在硬朗,同年她不仅抱到了重孙子还抱到了亲孙子。

四胖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娃娃,长得虎头虎脑格外像李禾小的时候。

夜里,姚慧娘和李贵躺在火炕上,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冷的姚慧娘时时刻刻都不愿意离开这个火炕。

“四胖的娃娃呀,像大壮小时候。”

姚慧娘喃喃低语,李贵就躺在她身边,即使她声音小,李贵也听到了。

他附和道:“是呀,像大壮。”

他说着,便听到了姚慧娘的回应:“你说,是不是大壮回来了?”

李贵没有给她答复,第二天他独自上了山,下山时怀里多了一块板子。

当天晚上,李家父母的卧房里多了一块长生牌,而这块牌位上没有名字。

冬天往往是最难熬的,姚慧娘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在年节过后便去了。

李贵亲自安排的送葬,在安葬姚慧娘时,他在姚慧娘的棺椁旁葬了一个小棺材,小棺材一臂之长,不过是婴儿棺椁大小。

李家人对此都很好奇,但李贵对此却只字不提。

同年冬天,李贵在回家路上摔了一跤,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他离世的前一天晚上嘱咐李禾,希望他能把他和姚慧娘葬在一起。

李禾答应了,在李贵去世后将他们葬在了一起。

下葬当天下了雨,冬天的雨刺骨寒凉,李禾请来的苦力中有一人不小心滑倒了,正好撞在了那个被挖出来的小棺椁上,棺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被那人的铁锨撞了个洞。

李禾皱了皱眉头,决定给这小东西换一个棺椁。

换棺椁时,只有李禾一个人在前,他打开了棺椁以为会看到某种小动物尸骸时,却在棺椁里看到了两个长生牌位,一个上面刻着吾儿李禾,一个上面刻着恩公。

李禾顶着大雨,哭的像个孩子,一把油纸伞撑在了他头上,他抬起头时对上了一双隐含担忧的眼睛。

“大壮,别让爹娘担心了。”

余音的声音穿透雨幕,传进了他耳里。

这一场雨下了整整三天,是这年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打在油纸伞上,路上的行人来往匆匆。

这一天,李禾知道,那对夫妻早就已经知道他不是他们的孩子了。

李禾将小棺椁埋葬在原来的位置上,向着墓碑深深地叩首。

他拜的不仅仅是陪伴他半生的父母,还有那个早早就去世的李禾。

他用了他的身份,占了他的身体,和他的家人一起,走过了余生几十年。

人群散去,油纸伞下,余音听到了李禾的声音,他轻轻的叫了一声爹娘,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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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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