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人性，魔念，正念
陈云岚毕竟是一品琴道修士，又有三品武修的体魄。
速度自然不会比纪安慢。
逃出试炼场没多远，陈云岚便追上了正打算对一队官兵出手的纪安。
幸好被陈云岚及时出手制止，否则纪安算是再无回头的余地了。
“纪安，魔族存世之道全凭众生邪念，只要你端正本心，清除杂念，你一定能战胜魔念，恢复清明。”
一处山地外，陈云岚与纪安遥遥对视。
正在苦口婆心地劝他恢复本心。
在她对面，纪安的模样又一次变成了那个魔头的样子。
脸色灰白，嘴唇漆黑如墨，眼中满是邪气。
听到陈云岚的话，纪安也不打算继续跑了，反而是嗤笑道：
“邪念？什么是邪念？什么又是正念？”
“这世上哪来的正邪？正邪，只不过是你们人类为了掌控苍生而创出来的私欲罢了。”
“贪、嗔、痴本就是人类的本性，既是本性，为何要克制？魔族只不过是让众生找回他们自己本性的样子，没有半点虚伪的做自己而已。”
“反倒是你们人类，表面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做的事却远比魔族更加没有人性。”
“你看看你们这些上位者，愚弄百姓，蛊惑众生。”
“说什么仁义道德，讲什么礼义廉耻，到头来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魔神统领这个天下，让所有众生找回真我，回归本性，共享无上极乐，岂不快哉？”
陈云岚皱着眉头，听着纪安这些听上去挺有道理，但实际上却漏洞百出的话，一时竟分不清这究竟是纪安本心的话，还是那魔念影响下让纪安说出来的话。
恶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恶人并不觉得自己是恶人。
一旦世人皆如此，那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陈云岚正要开口反驳，一道剑光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她身边。
正是稍稍调理伤势后便急速赶来的陆呦呦。
就算是有回春丹，她此时状态也并不太好。
脸色依旧惨白。
陆呦呦却丝毫不顾地赶了过来，落地后，还未来得及平复气息便直接开口道：
“一派胡言...”
纪安眼神一顿，随后阴冷笑道：
“这不是我的未婚妻嘛，还真是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因为儿女私情放了我，还真有点难办呢。”
陆呦呦痛苦的闭上了眼，摇了摇头。
“纪安，我知道，这不是你，我认识的纪安是哪怕历经万千苦难，百般屈辱，也绝不会丢失心中纯善和仁义。”
听到这句话，纪安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眼中似乎多了些许痛苦。
陆呦呦上前一步，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贪嗔痴是人天生就有的本性。先生也说过，人性本私。站在大的视角来看，人或天下万物众生，根本上就没有善恶之别。”
“但人之所以与其他生灵不同，乃是因为人之所以为人，会天生心怀恻隐慈悲之心。就算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也会有某一刻心有不忍。”
“而这一份恻隐之心，便是人区别于芸芸众生最大根本。”
“我们追求的正道，也只不过是将这份恻隐之心兼济天下。”
“我们教化天下，也只不过是让天下人常常保持这份恻隐之心。不以己欲而损天下人，不以己私而利天下人。”
“我们从不否认人有私心，但我们可以做到将这份私心转化成福泽天下苍生的正念。”
“这就是人，这就是人之所以区别于神魔的地方。”
“纪安，这些都是你一直明白且在不断践行的道理。”
陆呦呦一步一句，一句一步，说到最后，依然走到了纪安面前
而此时，纪安早已双手抱着脑袋，俯身弯腰，痛苦嘶吼不已。
“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我不信，我不信...”
陆呦呦收起了鹿鸣剑，缓缓蹲了下来。
语气变得柔和。
“不可否认，天底下这么多人，其中自然是会有不算人的人，披着人的外皮，做的却是恶魔行径。”
“但这个天下始终还是仁义之士更多一些。”
“上古时期，北玄大帝携皇族全族献祭自身而封天守护，只为给后世留存一方净土。”
“八百年前，武祖披肝沥胆，呕心沥血创建武道，只为人族自强不息。”
“几年前，先生许知行，自散一身超凡修为，只为填补天地，守护九州。遂孤身前往域外，抵御神魔入侵。”
“人族历代先贤，无不拥有大无私大奉献的信念，不求私利，只为天下苍生。”
“他们就是照耀人族万古的不灭明灯，只要他们的事迹流传下去，人族正道便不会断绝。”
“纪安，你是许先生的弟子，更是拥有文道气运星位，你要相信自己，绝对不能向魔念屈服。”
陆呦呦的话，就像是碎碎念一般，在纪安的耳中回响。
明明是那么温柔，却令他感觉震耳欲聋。
渐渐地，纪安脸上的魔气一点点消退。
眼中终于浮现出清明的神采。
但脸上却是极为痛苦的表情。
浑身肌肉紧绷，整个人都在抽搐。
陆呦呦看着这个样子的纪安，仿佛心都要被撕裂了。
她泪流满面，轻轻走上前，抱住了纪安的身体。
仿佛在哄孩子一般呢喃道：
“好了，好了，不怕了，不怕了...一切都会过去，都会过去的...”
纪安那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慢慢松弛下来，脸上的痛苦也慢慢消退。
他颤抖着抬起头，望向陆呦呦。
虽然说不出话，但眼神却把一切想说的话都说尽了。
陆呦呦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必说了，等你好了，我们就成婚，我要做你的妻子，我们永远不再分开...”
纪安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点了点头。
然而，他们都小觑了魔念的强大。
当初纪安是以尚未成熟的神魂之力去探查真魔的封印。
所以他不像那些试炼者一样，只是被入侵了身体。
而是被魔念入侵了神魂。
那可是相当于地仙级强者的魔念，而纪安却只是一个二品儒道修士。
扛了这么久，还没有被完全吞噬，足见其意志之坚定。
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此时纪安又开始有失控的征兆了。
陆呦呦死死的抱着他，眼泪不停的滑落。
远处，陈云岚大惊，连忙喊道：
“呦呦，快离远点。”
陆呦呦痛不欲生，却始终没有松开他。
“纪安...对不起，下半生...换我来照顾你...”
话音刚落，纪安的身体上猛然爆发出恐怖的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