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雁翎虎殇
是战,是降?
降则已,战则死。
只是,岳虎臣可能降?
娘亲不会允许,清婷不会允许,庞炳勋不会允许,死去的四百余雁翎将士不会允许,岳家先祖不会允许,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更不会允许,他自已也不会允许、容忍自己如此做。
若不能降,只有战,以死相战!
死,又怎样?头掉,也不过碗口大的个疤,二十年后还是一条汉子。人固一死,早晚而已。等死,死国可乎?
死国可乎!?
宁战死,不屈生。
霎时,岳虎臣战势陡增,他手挽三尺血刀,迎着坂本厉声喝问:“板垣在何在,是男人就让他站出来?”
众人后,板垣朗笑而出,“岳将军,板垣征四郎在此等待多时了!”
岳虎臣望了板垣一眼,不曾理会他,转身拉过虎子,抚摸着虎子满是血迹的脸,目光中满是怜爱!
虎子呆望着师长,傻傻的咧笑着嘴,露着两对虎牙。
岳虎臣的心软了,凌人的气势刹那间散的无影无迹,硬起的心肠倾刻瓦解,转而代有的是情,是义,是手足间血浓于水的情,义!为了虎子,便舍了此身,纵使留下千古骂名,又有何妨(这个,好像有点过激了。一念失,千古恨啊!)!岳虎臣的心释然了。
“板垣,我岳某人若降,你能放过他吗?”话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虎子。
板垣只道是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眉笑颜开的回道:“当然!我板垣征四郎愿以大和民族武士的荣誉起誓!”
岳虎臣嘴角泛起一丝讥笑,荣誉,小鬼子还有荣誉?可笑!
虎子急了,他不知道师长内心的想法,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师长为了自己生死而失大节。
"师长,不能啊!……
岳虎臣打断了虎子话,笑望着虎子,道:“虎子,我可能降?”
虎子拼命的摇了摇头。雁翎人,怎能降,而且降的还是民族大敌?
岳虎臣抬起头,望着夜空,星斗无语,冷冷凄凄叠着惨惨戚戚,它们怎知人心愁恨?
此时,板垣恼恨极了,眼见着大事可成,半路里却杀出个兵蛋子,他真的动怒了。
板垣双目圆睁,杀气寒人,一字一顿道:“犯-我-板-垣-将-威-者,死!!!”
死字未落,便见寒光一闪,板垣倭刀出鞘,直取虎子。
虎子命悬一线,一瞬间,连空气都凝固了。
只是,这又谈何容易!
想他岳虎臣怎么说也算是个使刀好手,板垣此举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要杀雁翎人,先过岳虎臣这一关。
岳虎臣反手提刀,架住了板垣倭刀的去势。
好快的刀!板垣惊异了。满意为势在必得的一刀即便未尽全功,也可以灭灭岳虎臣的气势。不过,一切出乎了他的意料。
刀对刀,四目相触之处,冷若寒冰,怒若烈火。
古人云:高处不胜寒。说的其实是高手寂寞,人处巅峰,苦觅对手无处,怎能不寂寞,怎能不觉寒?板垣在两刀相交之际,霎有所悟,自己苦求能在刀法上有突破,却迟迟未果。不想在这两军对阵生死之隙,到让自己领悟到了刀义:人就是刀,刀就是人,人刀合一,谁大敌手。
对敌,当以势为首。
两人战势不断攀升,攀升。此时岳虎臣心里好苦,情与恨,悲与欢,四下交织,四下游离。此战不知是否能够生还,今生上不能在娘亲跟前尽孝,下不能与娇妻白首相守,有国再难报,有家再难归,试问岳虎臣如何不苦,如何不悲?
因恨生势,足可逆天,谁能阻挡?
岳虎臣的战势越攀越强,人越战越勇。
板垣感到有些吃力,汗不住的顺着额头滚下。渐渐,板垣显得有点颓势了。
身后,坂本见局势不对,手不自已的伸向了腰间的配枪。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坂本这个不起眼的动作全被虎子看在了眼里。虎子的心顿时绷了起来。
眼见坂本将黑呼呼的枪口对准岳虎臣,一切都已不容虎子再多想。
“砰!”坂本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虎子心一横,奋然一跃,推开板垣,挡在岳虎臣面前。板垣被虎子全力一击逼退,猝不及防跄然后退,一直相持不下的局势被打破了。
“虎子!”岳虎臣大叫道。
可惜,虎子再也听不到师长叫他了。子弹穿透了虎子的胸膛,血霎时染红了他的衣服。
岳虎臣抱着虎子,泪眼欲潸。虎子是他为而死的,他心里怎能不痛?最后一个啊!五百雁翎将士全战死了,只剩他这个师长了!
刹那间,一腔怨恨直上云霄!
“八嘎!坂本君,你丢尽了帝国武士的脸!”板垣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帝国武士的荣誉啊,全给丢尽了!他回过身,朝着坂本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啪!”
坂本被抽得连连后退,却没有说一句话,低着头,僵直的站在那儿。
大和武士讲的是决对服从,哪怕被杀。
夜空,不知什么时候,月儿悄悄的露出脸来,惊恐的看着这—切。
凭谁问,若是心死了,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心若死,生又何欢!
“哈哈哈哈……”岳虎臣仰天狂笑,像附了魔障一般,双眼通红。他慢慢放下虎子,慢慢的站起身来,似乎很是沉痛,每一动,都很慢,很慢。每一动,都透着一股很强的杀意。
“哧!”岳虎臣反手一扬,刀出,斜斜的插在他上。风吹过,铮铮作响。
岳虎臣直直的盯着板垣,双眼无神,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板垣,尔可敢战?”
这一声,气贯长虹,势震心魄。
板垣打量了岳虎臣一番:手中空空如一什么也没有,刀早已被抛置在一边。但是他知道,岳虎臣还有一把刀,雁翎刀,一把让他心仪若狂的雁翎刀。
刀,就在岳虎臣背上。夜色里,看不清什么,只能看到那黑糊糊的刀柄。
“哼!”板垣轻蔑的哼了一声,“大日本帝国何曾惧过谁!支那人,不过一东亚病夫而已。今日,我板垣便以大和武士的身份会会你这雁翎刀!”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板垣想从心理上彻底击败岳虎臣。
“是吗?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东亚病夫’的厉害!”
“呛啷!”
寒光闪处,雁翎出鞘。
好一把雁翎刀!清光夺目,冷气侵人。翎纹密布,如雁过秋空;月光闪处,似流星划过。
刀在手,岳虎臣气势突变,是一股杀伐之气。月下,映着满脸的血迹,犹如浴血修罗。
板垣见状,不惧反喜,骨子的战意被引燃了,唰的抽出刀来,便要上前。
这时,一直未曾一动的坂本闪身挡住了板垣的去路。
板垣目露杀意:“八嘎!坂本君,你想干什么?退下!”
坂本把腰一鞠,正色道:“将军!将军且勿意气用事。支那人素来诡诈,如今他只一人也敢向将军宣战,定有图谋,将军万不可应战。若要战,坂本愿代将军战!”
板垣没有作声,心道:“差点着道了!嘿嘿,今日不如给你岳虎臣来个轮战法。你强,看你能强到几时!”
岳虎臣见板垣默不作声,吼道:“战与不战,是何道理?”
板垣没有回话,对坂本淡淡道:“坂本君,谢谢你的告诫!一切小心!”
坂本见得到允许,啪的立正道:“嗨!”
随之,坂本提刀跨步,奔岳虎臣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