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接种
这是阮乔来到原城里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第二天，她来到疫病爆发区，看到了那些在苦苦挣扎着的人，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阮乔还是不免为之动容。
天花灯可怕之处不仅是它的高死亡率，还有在整个过程中带给人的痛苦，哪怕是青壮年都受不了。
所以，原城的死亡人数每天都在增加，除了自然死亡的，也有受不了折磨的。
阮乔面对这一切一开始是痛心，后来已经麻木。
活着的人还在等着救治，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的时间缅怀那些故去的人。
因为死去的人身上带着病毒，所以一律采用火化，连带着他们接触的东西都是如此。
每次火光冒起的时候，阮乔一次又一次地清晰认识到什么叫做人没了就真的是什么都没了。
但这一次，她是一个有了自己的独立思考，可以直面疫病，而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女孩。
阮乔心里有了想法，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原城染病人数一天天增加，所有人都咬着一口气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希望，也许是再也看不到了。
但阮乔知道，快了，就快了……
终于，在阮乔来到原城的一个多月以后，第一次，原城的患病人数开始下降。
尽管只是小幅度的下滑，还不知道是不是昙花一现，明天会不会反复，可是这细微的变化就如同是油锅里面的一滴水，炸开了花。
在黑暗中穿行了那么长的时间，所有人都需要一线希望。
这一夜，包括阮乔在内的很多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数量再次下降。
第三天，下降。
第四天，下降。
……
眼看着情况一天天地好起来，阮乔找到本次原城的总负责太医黄介，向他提出来自己的想法。
黄介听完阮乔的话，久久不能回神。
“殿下的意思是说，让那些没有患上天花的人，主动感染疫病，这是不是太荒唐了些？”
阮乔解释说：“黄太医，并不是你理解那种意思，我不是让其他人去送死。
天花一旦出现，带来的就是灭顶之灾，这一次天花的事情可以取得如今的成果，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可是即便是在所有人都努力的情况下，原城还是损失惨重，事实上，我就是通过主动染病的方法如今才会不畏惧它。”
“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还请您能详细告知。”
有阮乔这个亲身经历者，黄太医明显来了兴趣。
阮乔提出这件事情的本意就是希望可以在原城实施，甚至是在整个陈国，这样，以后百姓就不用再惧怕天花了。
阮乔和黄太医两个人促膝长谈，天花一事，是阮乔和阮温出海的时候遇到的。
本来他们被困在那里已经是惶恐不安，可谁知当地人还要让他们主动感染天花。
阮温一行人当然是不愿意，可是后来发现当地人在主动感染的情况下，只要不是体弱之人，很大一部分人几乎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天花在哪里都是死神的代名词，许是阮家人骨子里就有天生冒险的冲动。
见识到效果后，阮温带着家仆先行接种，等他们都平安无事之后，阮温才让阮乔接种。
阮乔说：“黄太医，可惜我不通医术，也不知道当年那些海外人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殿下心怀大义，所思所想都是为了百姓，如果将来陈国栋百姓真能如殿下所言，不再畏惧天花，那殿下就是功德无量。”
“黄太医言重了，我只能提出来一个大致的想法，后面的，还需要你去补全。”
“如此，便足够了。”
黄太医匆匆离开，如今每隔几天才会出现新的天花病人，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同时也意味着，留给黄太医的时间不多了。
原城疫病区已经不需要太多人了，阮乔作为公主，如今就算离开也没有太大关系。
她换掉了自己所有的衣服，用熏过后才回到她第一天入住的府衙。
“殿下。”
阮乔一回来就受到柳桃的亲切问候，“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阮乔笑道：“我不是说了，我得过天花，所以不会出事的，反而是你，你不知道我担心哪一天会在里面看到你，还好你没有事。”
柳桃说：“我本来是来帮忙的，可是陈彦让我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成了那拖后腿的人。”
“怎么会，后勤也需要有人去做，不然前面冲锋的人，哪里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您就安慰我吧，不过我听陈彦说，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如今您都回来了，是不是真的要结束了？”
“目前来看是这样，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这些天我都跟着府衙里面的人一起准备饭菜，分拣药材，一刻都不敢松懈，就等着真正结束的时候。”
大半个月过去了，黄介那边没有消息，阮乔面上开始出现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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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桃以为她是因为疫病迟迟不结束而忧心，不过说来也是，原城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可就是因为没有完全结束，所以他们还不能离开，原城的城门也不能开。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疫病彻底消失。
“殿下。”
陈彦着急地进门，柳桃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赶紧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看陈彦的脸色，虽然着急，却是带着欣喜。
阮乔问：“是不是黄太医那里？”
陈彦点头。
只要柳桃一脸不解，“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阮乔说：“等回来再说，现在，我要去看黄太医那里。”
阮乔随着陈彦一起到了黄太医的住处。
“殿下。”
黄太医挣扎着起身想给阮乔行礼，被阮乔制止。
“黄太医，不必，我已经听世子说过了，听说您是以身为验？”
“是，不以身为验，哪里敢用到其他人身上。”
“您真是医者父母心，待我回到衍都，一定向陛下禀明黄太医的功绩。”
“殿下都说了医者父母心，臣不是为了那些虚名，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疫病之地，所幸上天垂怜，让天下人终于可以不用再受这天花的苦楚。”
说到动情之处，黄太医情不能已。
这时，陈彦说：“殿下，要不我们先出去，让黄太医缓和一下心情。”
“好。”
二人出去后，陈彦问阮乔：“殿下打算何时让其他人接种？”
“自然是越快越好。”
不然等没了天花病人，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接种了。
如果说先前是希望疫病尽快结束，那么现在就是要趁着还没有结束之前，赶紧接种。
阮乔注意到陈彦的脸色有犹豫，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臣明白殿下是一番好心，可是您可有想过，现在疫病快要结束了，百姓未必会愿意接种，而且接种也是有死亡风险的，我们不能强迫每一个人都去接种。”
“你说得对，不能强迫，可是错过了这一次，难不成要等到下一次疫病爆发，再死一群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