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我看得见（三十一）
这条路很黑。
拿出永不熄灭的火把，也只能照亮脚下。
道路两旁传来呼啸的风声，和北极寒地的冷风一样，鬼叫一般的刺耳，仿佛是在嘲笑林东两人的愚蠢。
继续往前走。
呼啸声渐停，周围响起了海浪的声音。
哗！
哗啦！
巨大的浪头打过海边的礁石上，又重重拍在冰冷的沙滩上，溅起了一片看不见的浪花。
踩着浪花往前走。
没过一会儿，声音变成了咕咕噜....咕噜咕噜......噜噜.......滋滋......
这是岩浆沸腾的声音，它就像煮熟的开水一样，不停地冒着泡，不停地翻滚着前进，热气蒸腾，点燃了寒冷的夜空，烧焦了整片大海。
再往前走。
是大自然的鸟语花香，虽然看不到，也闻不到，但你感受的到，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是碧蓝的天空，枣红色的野马在草原上奔驰着。
轰隆.......
巨响震耳欲聋。
是乌云遮住了天空。
暴雨即将到来。
啾~！
啾~~！
是小鹿的叫声，很清脆，它似乎是在呼唤自己的妈妈，它很焦急，妈妈啊，我的妈妈，你听到了吗？
啾啾~！
啾~！
小鹿在求救，它的妈妈呢？去哪里了？它想要回家。
哗！
哗啦啦！
这是暴雨的声音。
伴随着暴雨往前走，耳边传来一阵奇异的咀嚼声。
仔细听，是家猪吃食的声音。
想必是来到一个小村子。
鸡群在围栏里睡了，狗也懒洋洋的趴在窝里，只有猪圈里的那位大肥猪不安分。
哼唧.....哼唧.....
肥猪大口吃着食，声音中带着满足的惬意与悠闲。
汪汪，汪汪，汪！
狗开始叫了，它不是发现了来客，而是在嫉妒家猪。
凭啥这头臃肿的只知道每天偷懒睡觉的蠢蛋，可以吃好糠好菜，而我却只能吃屎，为何？
我叫得还不够卖力吗？
我是多么努力地在看家啊！
汪....汪汪....汪汪汪......
狗叫地很大声，惊醒了屋里熟睡的婴儿。
哇......呜......呜.......
婴儿哭了。
怕怕....
妈妈抱抱....
妈妈抱了好久，哭声依然不止。
“据说婴儿的眼睛是最纯净的，或许是我们的宝宝，看见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被吓坏了吧。”
“哈哈哈，真是笑死了，这世上哪有鬼呀。”爸爸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
哈哈哈....
外面传来一阵笑声。
爸爸顿时吓了一跳，但仔细一听，又放下心来。
他出门一看，村里的孩子们都趴在墙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们这群臭小子，又来找揍！”
他四下寻找，找到了放在院子角落的竹竿。
孩子们一看，哪还敢继续在墙头笑，撒腿就跑了。
他拿着竹竿，走出门来，在孩子们的背后大喊：“跑，我让你们跑，等我追上你们，不打烂你们的屁股！”
嘴上说着追，身影却站在门槛上一动不动，直到看不见孩子们的踪影，便收起竹竿，走回屋里。
哇哇....哇.....
婴儿还在哭。
伴随着哭声，继续往前走，慢慢远离了村子，哭声渐渐淡了。
耳边响起一个怪异的鸟叫声。
呀.....啊！
呀.....啊！
声音像一只哑了嗓子的乌鸦，它刚当上了爸爸。
呀.....啊！
呀.....啊！
它在树上得意叫着，仿佛这世界就它是最幸福，它的喜鹊夫人给生下一个小宝宝，赤红色绒毛，仿佛是那梧桐上的凤凰，又好像是那南方的神鸟朱雀，总之是太阳的颜色。
旭日...
即将.....
冉冉升起！
“哈哈哈.....”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旭日是什么颜色的？”
她大声问道：
"是红色吗？是红色吗？是不是？"
她焦急地逼问，十分渴求答案。
"红色又是什么呢？红色又是什么呢？是血吗，我听说血是红色的，是吗？"
她在耳边，咬着你的耳朵追问，“快回答我，哈哈哈，快呀，哈哈哈........”
没人回答。
小女孩哭了，带着哭声，呜呜呜，逐渐走远。
.......
.......
.......
不知不觉中，林东和老黄牛走到了山顶。
天空的黑月照射下来，让两人眼前的视线变得明亮起来。
这里不再陡峭崎岖，前方有一个平缓的土坡，两人走到土坡上，看到其下有一个洞口，幽深漆黑。
老黄牛脸色一紧，因为他感觉到，从那个洞里，隐隐透露出一种诡异恐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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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东也感受到了，看来他们要找的凫徯就在里面。
他举起火把，走向漆黑的洞口，老黄牛迟疑片刻，还是咬咬牙跟着走了上去。
呀.....哇！
呀.....哇！
洞口的深处传来诡异的鸟叫声，嗓子哑了的乌鸦，但这次没有幸福，而是受了伤的痛楚。
一步步穿过湿润的坑洞，不知走了多久，光线越来越亮，甚至不再需要火把。
林东收起火把，循着光线走去，很快，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一个非常大的溶洞里，中央有一张巨大的石台，石台上沉睡着一只巨鸟，体型巨大，浑身羽毛鲜艳如同火焰。
不，这不是火焰的红色，而是一种更加绚丽的红色，仿佛是夕阳的余晖，又像是东升的旭日。
它似乎察觉到来人，不再沉睡，张开翅膀，遮蔽了整个溶洞，其上的羽毛散发出旭日的红，驱散了所有的黑暗，原本冰冷的洞穴此时也暖洋洋的。
它的头原本缩在翅膀里，随着翅膀的张开，也展现出来。
这是一颗人类的头，耄耋之际的老人，它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像是棠梨树的年轮，一圈缠着一圈，经历了漫长的沧海桑田和岁月的流逝。
“你们来了啊。”
凫徯睁开双目，瞳孔和羽毛一般血红，声音低哑深沉。
它微微活动着身体，一丝丝微风从洞口吹入，卷着石台上一层层尘埃，将它们带离出洞口。
如此细微的操作，表明了它强悍无比的实力。
“不可力敌。”林东给出评价道。
“我就知道卡西老头是在骗咱。”老黄牛哀怨道，他能感受到巨鸟体内磅礴的生命力，在其面前，他就是一只蝼蚁。
“你们是来杀我的。”凫徯说道，语气十分的和缓，仿佛这件事早已在预料之中，没什么大惊小怪。
“不是。”
“不是。”
林东和老黄牛两人几乎同时回应。
林东看着凫徯，十分肯定地说，“我们只是路过。”
老黄牛也赶紧点头，“对，我们路过。”
“山神派你们来的。”凫徯说道，它仿佛什么都知道，“山神想要我的羽毛，没问题，我给她就是，她还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都没问题，我都可以给她！”
凫徯抬头低吼，它的视线仿佛穿过洞穴，看到了天上那轮黑月。
“来吧，杀了我！”
它又转头对林东和老黄牛低吼，声音中带着愤恨，幽怨，仇恨，不甘......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充斥在它的喉咙中。
林东默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老黄牛早就缩到了林东的背后，此时更是向后退了一步，一旦对方犯难，他会以百米加速度冲向洞外。
“为什么不动手？”凫徯问。
林东听后，反问道：“为何要动手？”
“难道......你们不是山神派来的？”凫徯迟疑起来。
林东回道：“我们的确是山神派来的，她要我们带回你的羽毛和血肉，但我们不是山神的人，我们可以执行山神的旨意，也可以拒绝。”
凫徯愣了，它实在想不到林东会说出这种话。
“杀了我吧，两位朋友，带着我的羽毛和血肉回去。”它乞求道。
这次轮到老黄牛愣了，他头一次见到赶着送死的，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对，这一切都是幻觉，他确信眼前这个凫徯是在欺骗他们。
林东微微皱眉，继续问着先前的问题：“为何要杀你？”
凫徯长叹一声，“阿娅是我的朋友，你们需要我的血肉和羽毛复活她。”
“哦，你是为了朋友。”林东点点头，随后看向身后的老黄牛，同样是朋友，凫徯选择牺牲自己，而这个家伙总想着卖队友，唉，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来吧，杀了我。”凫徯催促道。
林东摇摇头，“我们只是要你的羽毛和血肉，你也只需摘下些许羽毛，割下一块血肉，没必要去死。”
老黄牛赞同点点头，“对啊，好好活着不好吗？”
“你们不懂。”凫徯摇头叹息，“这是一场交易，我只有用自己的命，才能买回阿娅的命，羽毛和血肉只是凭证罢了。”
“没有别的方法？”林东尝试问道。
凫徯回道：“只有一个卖家，她只给了我们一个方法，我们也只能用这个方法。”
“垄断交易，是吗？”林东笑道。
凫徯点头道：“是的，作为世界唯一的神，她有这个资格垄断。”
“哈哈。”林东笑了两声，随后说道，“那你是不是还要感谢她，感谢她给了你这次交易的机会？”
“是的，我们要感觉神的赏赐和怜悯，呵呵呵呵......”
凫徯低声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也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笑完过后，它抬头看了看天色，向林东催促道，“不要浪费时间了，来吧，用你怀里的匕首或者斧头，插进我的胸膛！”
“悉听尊便。”
林东立即掏出神斧，握在手里，一股磅礴的能量从神斧中涌出，带着他高高跃起，挥舞着手里的巨刃砍下去。
轰！
空气炸裂，劲风呼啸，锋利的斧刃劈向凫徯。
凫徯会意地挺起胸膛，任由斧刃落在胸口。
噗嗤！
斧刃划破皮肤，刺入了血肉之中，刺进了砰砰作响的巨大心脏之上，然而并未停止，锋利的斧刃顺势往下一下，直接将整个心脏戳爆。
轰隆......
凫徯庞大的身体倒塌在地，双眼缓缓闭上，渐渐没有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