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克制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再往后天会一日日凉起来，而皇觉寺似乎已经彻底入了秋。
它的后山栽满了枫树，叶子已经由绿转红，再等些日子，这儿定是挤满了来赏秋的人。
前面拐弯处有节台阶格外高，卫南熏想要扶着旁边的岩石往上攀。
可还不等松开手，就感觉腰间一紧。
裴寂单手揽着她的腰肢，将她往上一提，她连轻呼声都没溢出，便已经稳稳地站在了石阶上。
“你，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啊，怪吓人的……”
裴寂狭长的凤眼笑得半眯起，足以看出他的愉悦，竟是难得地道：“习惯了，往后注意。”
一个往后，让卫南熏听的又是脸红心跳，似乎他们真的要有往后了。
她每每紧张害羞的时候，就会不停地眨眼，目光四处闪躲。
这会便频频眨眼，赶紧转开了话头。
“你怎么会与悟慧大师认识啊？”
“今日又怎么如此凑巧，也会在这。”
“还有，你真的会解签么。”
她有好多好多的疑问，以前她只会把疑问都吞回肚子里。但这会，不知是景色太怡人，让她感觉到了放松，还是说她已经开始适应身旁这个人了。
总之，关于他，她好奇充满了探索欲。
裴寂很少和人讲自己的过往，一来是没值得他推心置腹的人，二来是没必要。
只有弱者才会不停回顾来时路。
可卫南熏不同，她是他想要携手相伴余生的人，告诉她不算是回顾，而是情人间的彼此了解。
“悟慧前年不在皇觉寺，而在白马寺。我曾受伤被他捡到过，他带我回的白马寺疗伤，往后每每回京，我都会独自前往白马寺静养。”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能让他受伤还被人捡到，定是不比她撞见的那次轻。
一想起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旧伤，便知道他受过多少伤，她竟有些不自觉的心疼。
所以他那天也是去寻悟慧大师的，只是途中遭了埋伏，也就难怪他会打扮得那么低调，让她误以为是路过被劫的书生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地道：“白马寺后山的那个院子，是你的？”
裴寂抬了抬眼皮，含笑点了头。
难怪当时她要去后山，被寺中的小和尚给拦了，还真是了不得的贵人。
“你今日在这，也不是巧合。”
起先卫南熏推门进去，看见裴寂，第一反应是怎么会这么巧，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悟慧大师知道她是谁，本身就很奇怪。
且他们两似乎在她到之前，就知道她会去，连看相的事都已经约定好了。
“可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呢？”
“我不知道你会来，但从你踏进此山百里内，我便知道了。”
本来让她过来，是没那么容易了，他甚至安排了寺中大半的僧人，想了好几种法子，让她能毫无察觉的过来。
没成想一个都没用上，她自己就送上门了。
“至于解签，我确是不会。”
“那你方才侃侃而谈，全都是骗我的啊？！大师怎么能与你合起伙骗我呢。”
亏她还深信不疑，以为他说的是真的：“那不行，我要回去找大师为我解签。”
这可关系着，她接下来要办的事能不能成。
但还没走出半步，就被那长臂拦腰揽了回来。
“我是不会解，可我中过这支签。”
他此生唯一一次撞翻签筒，掉落出的便是与她一模一样的这支签。
他懒得解签，是老和尚非要在他耳边念叨。
卫南熏的脚步一顿，漂亮的杏眼微微睁圆，愣愣地盯着他，这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裴寂见她呆愣愣的，很是可爱，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点了下：“问完了？”
暂时好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她还没回过神，本能地乖乖点了下头。
“可以继续走了？”
她仍是乖乖地点了下头。
“那，我可以亲你了？”
卫南熏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脑袋已经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下去了。
等他的唇覆过来时，她才意识到他说什么，想要摇头，也已经来不及了。
该死的，她怎么又着了他的道！
卫南熏的身后是块巨大的岩石，旁边有棵看着已有上百年历史的参天大树，她的背脊抵在了石壁上，茂密的树叶投下树荫，恰好可以将她娇小的身形彻底笼罩住。
毕竟是块岩石，即便瞧着再光滑，也有凸起不平整之处。
京中还未深秋她穿的也不过是单件的袄裙，她又比旁的女子肌肤更细软敏感，磕到石壁的瞬间，她便轻轻地嘶了一声。
有点疼，但她并不是特别娇气的人，只是太突然才没有忍住，漏出了声响。
若换了前世，裴聿衍是绝不会管她疼或是难受的，他的情欲来得快，有时候便是她不方便，也会不管不顾地要她。
她也习惯了忍耐不适。
可裴寂动作一顿，两人近得鼻尖都贴到一块了，她可以清晰地看出他眼中翻滚的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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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却没有直接吻下来，反而是搂着她的腰让她贴紧他的胸膛，待她再靠上去时，后背与石壁中间已经多了层间隔。
是他的手掌。
卫南熏目光微微闪动，她到现在才意识到，喜欢是占有，而爱是克制。
他会因为她半点的不适而强忍欲念，也会因为她轻微蹙眉而停下来。
“您喜欢我什么呢？”
她的双眸有些迷离，父亲和弟弟喜欢她，是因为她是至亲，裴聿衍喜欢她，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性子柔顺不会闹事。
除了这些人，似乎没人喜欢她。
所有人都更喜欢卫明昭，她端庄得体有学识，一眼便能看出国公府的教养和体面。
那她呢，她有什么值得裴寂如此喜欢的？
是的，她在过往的岁月里，曾偷偷艳羡过卫明昭，想象着有朝一日能像她那样被世人所喜欢。
她的内心是自卑不安的。
“姜姑娘聪慧漂亮，我家阿姊也算蕙质兰心，可我什么也不会，不会女红不识文章，家世比我好的更是不计其数，您也是喜欢我这张脸么？”
“所有。”
卫南熏一下没听明白，眼神依旧迷离，直到他低低地重复着：“我的眼中只看得见你。”
“你的所有，我都喜欢。”
在她意乱情迷扑过来的时候，他误以为她是个攀附虚荣的女子，即便是那个时候他也不曾推开她。
他只是不肯承认，他早就爱上了她，就算她轻浮，势力，对他有所企图，他也仍是爱她。
卫南熏的眼眶不禁一酸，原来她也是值得被人喜欢的。
即便是得到再失去又如何，她不再是只能依附男人的笼中雀，若他真的有一日背叛了她，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卫南熏看着眼前那张完美的脸，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踮起了脚尖，玉臂轻展揽上了他的脖颈。
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