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回京
“说起来,这几日也没给你吃什么好东西,瞧你瘦的,都有些脱相了。”萧晟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他面部的骨骼感更强了。
“去将我方才吃剩的膳食拿来。”他笑着,吩咐身边的下属。
“您是要.....”那人听见也有些犯难。
“给他吃,让他好好补一补。”萧晟瞪他一眼,又道,“还不快去?”
“是,是...”
“哈...皇叔待侄儿当真不差...”萧铄笑出声。
“那是自然,你可是我的亲侄子。”
——
“吃好了?”南荣修然挑眉看着她,见她放了筷子,遂启唇问道。
“嗯。”姜知瑾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味道如何?”
“还不错。”她诚实道。
“那便好。”南荣修然起身,将碗筷拢到一起,“既然吃好了,那便早些睡下吧。”
今日这般轻易便放过了她?怕是有蹊跷。
姜知瑾抬眸看向他,“你要去哪儿?”
像是没想到她会关心他,红衣男子身形顿了顿,眼底盛了些欢喜,“怎么?是不想我走?”
“我没这么说。”她快速的撇清。
“好吧。”南荣修然耸耸肩,这才回答她的问题,“皇上命我进宫一趟,我这会儿就得动身了。”
实际上,那人一个时辰之前就下了旨意....
不过,他到底要留在这儿陪她吃饭的,如此拖延个一时半刻,想必也不至于受到什么责罚。
“啊,忘了说,如今的皇上已经是原先的禹王--祁瑀了。”他的表情有几分玩味,分明是故意逗弄她。
“怎么是她?”姜知瑾蹙眉,“她不是....”
“不是什么?”南荣修然笑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是中了蛊毒?”
“你怎么....?”
“她的蛊早就解了,不然,哪能攻到京城来。”
“.....”姜知瑾一头雾水,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黎修然为什么站在她那边?
他们到底蓄谋此事多久了?
还有,她的蛊毒又是在何时解的?
“想不通?”南荣修然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最后道,“想不通便慢慢想,不着急。
我先进宫了,你早些歇息吧。”
他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
“啪!”
一本卷册甩在地上。
南荣修然抬头望向龙椅上的皇帝,缓缓扯出一个笑,“皇上这是怎么了,谁气着您了?”
“萧铄在哪儿。”祁瑀手握着金色龙头,睨着殿下的人。
“臣不知。”南荣修然面色平静回道。
“不知?朕问你,你便只有这几个字来应付朕。”祁瑀起身走下台阶,离他近了些才停下。
“萧铄不见踪迹,姜知瑾也消失了,你真当朕是傻的?”她与他对视,神情严肃。
“后者朕暂且不管,至于萧铄...说吧,萧晟将他带到了何处?”
南荣修然闻言倏地笑了,点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他的确被萧晟带走了,不过带到何处...臣还真是不知。”
“你觉得朕会信你这番话?”
“臣只是照实说,信与不信,但凭皇上自己。”
“好,既是如此,那朕便交给你一个差事。”祁瑀抬手拂了拂他肩上的软羽。
他垂眸看过去,又对上她的视线,“皇上想说什么?”
“给朕寻到萧铄,即日起,不得有误。”
南荣修然挑眉,随后退了几步,行礼道,“是,谨遵皇上旨意。”
...
他回到族地时,姜知瑾已经睡下了。
再准确点说,是在装睡。
因为,他看见她乌黑浓密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连装睡都不会的鸟儿,真是有趣。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压低声音道,“祁瑀让我去寻萧铄。
可是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或许在启国?或许在陆国?还是...在京城?
哈哈...不知道萧晟会不会把他的尸骨切开,丢在北原各处。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那么做,像藏宝一样,寻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
她睫毛颤的越发厉害,脸上也红润了些,不知是生气还是别的原因。
他无奈的笑笑,手指轻落在她眼上,替她抚平所有情绪。
——
今日天色不错,光透着门窗射进来,他能感觉到外头太阳高照,碧空万里。
是个好日子。
他垂头看着地上已经馊掉的饭菜,眼底逐渐变得阴狠。
昨夜他到底没有吃他剩下的东西,为此,他又挨了不少刑罚,血液凝固粘在他身上,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大人,时辰到了,我等得到殿前观礼了。”萧晟身边的下属朝他道。
“知道了,你们去吧。”他打了个哈欠,有些没睡够似的。
“大人不一道前往吗?”下属问。
“不了,我得在这儿看着他。”萧晟支着下巴看萧铄。
“是。”
....
“皇叔还真是谨慎,侄儿如今这般...还能跑走不成?”
屋内再无他人,萧铄抬头看着他,面色苍白,满身血污,疲惫的不成样子。
“若是旁人便也罢了,你,我可说不准。”
“.....”萧铄没回话,舔了舔干裂的唇,转而笑道,“皇叔,侄儿有些口渴,不知能否劳皇叔递杯水来...”
他笑里带着讨好,萧晟见他乖顺心中莫名舒畅。
“口渴,想喝水?”他倒了一杯茶,起身走向他。
就在萧铄以为这杯茶水能安然进他腹中时,他的脸色僵了僵。
他面前的男子,往茶杯里吐了口口水。
“好了,喝吧。”萧晟面上盛着坏笑,蹲下将杯子凑到他唇边。
少年扯着嘴角笑了笑,右手垂在膝前缓慢摩挲着宝蓝色指环。
“多谢皇叔。”萧铄抬起左手,接过杯子。
几乎是一瞬间,他肩上的铁链剧烈晃动,而萧晟还未来得及反应,脖颈便传来刺痛。
有什么扎进了他的皮肤里。
萧铄忍着骨痛,对着他的动脉又刺了几下,随后用额头将他撞倒在地,眼前短暂的昏花之后,他的神思反而比先前清醒了些。
“你...!”萧晟捂着脖颈,惊骇的看着他的手,只见那指环上立起一根银针,上头呈乌黑色,显然上了剧毒。
“那是什么东西??”他瞪大了眼。
他只当那时枚普通饰物,从未想过它还有这般用途!
萧铄表情比他好不了多少,蹙眉道,“能让你死去的好东西。”
“你这畜生!”萧晟面上狰狞可怖,起身便要来掐他,可不过动了两下,就口吐鲜血倒了回去。
“咳...咳咳...”
他咳嗽着,血液从他喉咙里呛出来,溅的到处都是。
“皇叔还有力气骂我?”
萧铄笑了笑,抬起手扣在肩上的铁链处,随后沿着倒钩的弧度用力往外拔。
这种疼传至五脏六腑,乃至大脑神经,他几乎要疼的哭出来,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屋子里是铁链与血肉的摩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炷香,也许一盏茶,但于他而言,又像是过了无数个日夜。
直至手上染满了血红,膝盖上的绸缎被鲜血浸湿,粘在肉体上....
他才将两条铁链硬生生拔了出来。
可他被锢的太久,膝盖发不了力,没了铁链的支撑,他猛地扎在地上。
肩上的血蹭在地面上,染红了毛毯,萧铄觉得自己愈来愈冷了,连眼皮都开始违背自己的意愿缓缓合在一块儿。
他好像要死了....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阿瑾,如果我回不去了,你和孩子要如何是好呢....
罢了...
罢了...别等我,再寻个好儿郎吧......
苦涩的味道涌上来,他喉咙滚动,眼角竟流出一滴泪来,那泪积在他鼻梁前,混着干涸的血,形成一小滩淡红色。
“萧铄,你看我今日好不好看?”
“你说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这沾花惹草的狐狸精!又把谁的魂勾走了!”
“......”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映着他们的回忆,他清楚地看见那瑰丽的人儿立在自己眼前,身着凤袍,嘟嘴抱怨,“萧铄,你说话不作数!
说好的初雪之夜,爱人同淋,就有三世之缘的!
可这才多久!你就要抛下我了!!”
她唤他“萧铄”,她一向这般不知轻重,直直的叫帝王的姓名...
也只有她,敢这么放肆了....
那双灵动的眼蓄满了热泪,就在他面前哗啦啦的流下来。
明知是假的,可他仍旧想起身为她擦拭。
舌头塞在两齿之间,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疼痛刺激着他的感官,迫使他又精神了些。
“咳咳...”萧铄睁眼,手掌撑着地面勉强支起上半身。
他将自己的舌尖血尽数咽下,维持着自己的精神体力。
边上立着一把刀,该是萧晟的,他遂拿来撑在地上,借力站了起来。
双腿还是有些发软,但挪动几步不是问题。
他看着萧晟,那面目丑陋的男子嘴唇乌黑,只留一口气瞪着眼睛看他。
“感谢皇叔...多日的盛情款待...
辛苦了。”
萧铄拔刀出鞘,刀尖朝下,猛然插进他的喉咙,接着一路划开他的肚皮,冷眼看着他的器官流到自己脚下。
“早登极乐吧,皇叔。”
...
阿依莎推开门,便见满屋的血红,而那被铁链困了许久的少年,手杵在刀柄上,半跪在地上喘息着,他的膝前,是令人作呕的不明物。
腥气扑面而来,她难忍的蹙了眉,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她握着他的手臂问道。
“能...麻烦你,给我寻件干净衣裳...”
——
宫门外,姬桁在一马车里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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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萧铄的,他日日挂在腰间,他不会认不出来。
这玉佩出现在东门墙根下,被雪淹没。
他派来的人寻探时,夜里不慎踩到它,险些摔倒,拿起端详一阵,觉得有蹊跷,便赶紧将这玉佩连着信件一道传回了京城。
路上的血,宫墙外的玉佩。
他知道是他留下的。
可他如何能确信有人会寻到它呢?
姬桁叹了口气,萧铄啊萧铄,你这次,当真赌了个大的。
他将玉佩收起,揣在怀里,拉开帘子下了马车。
这块玉出现在东门,那萧铄势必会从东门出来,至于何时会出,他便不知道了。
眼下,也只能一直在此处守着。
“将军!那人?!”程谦收回要指的手,压低音量用眼神示意他,“那人步伐好生奇怪....”
姬桁始终盯着宫门,自然也瞧得见门口的两人。
一男一女,女子搀扶着男子,晃晃荡荡,每一步都在摔倒的边缘。
只见那女子对着守卫掏了块牌子,又不知向他们说了些什么,几个守卫随即摆了摆手,放他们通行。
“程谦,驾车。”姬桁道。
“这是?”
“嗯。”
姬桁这般说,程谦立即明白,跳上车便将车往那两人身边行。
靠得越来越近,姬桁上前抬起那男子的宽帽檐,对上眼神眉间一皱便俯身将他背起。
“快...快走...”萧铄伏在他肩膀处,声音痛苦又压抑。
姬桁听了手紧了紧,随即背着他上了马车,后头的女子也灵巧的爬了上去。
“程谦,快走!”
“是!”
“萧铄?”姬桁解了他的帽子,搁在一边,捧着他的脸唤他。
萧铄浑身都疼,疼的他说不出话,只捂着肩骨处,靠在马车角落一言不发。
“你怎么...伤成这般模样?”姬桁显然被惊到,两只手抬起比比划划却不知能落在何处。
“他是被他皇叔伤的。”一旁的女子替他回答。
姬桁闻言侧过脸打量她,“你是?”
“你可以叫我阿依莎,我是..番国的太后..”她说起这个有些难为情。
姬桁也有些好奇,但这会儿到底该以萧铄为重,他伤处很多,得赶紧止血医治才行。
“是去医馆,还是坚持到回京?”姬桁问他。
萧铄抬眸看了他一眼,哑着嗓子道,“回京再说。”
“那我先简单为你止了血。”姬桁说罢从软垫底下取出几个瓷瓶,“不知你伤重至此,只带了止血化瘀的药,忍着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