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十八、旧时代的垂暮，新时代的珠帘
距离苍生门纳新已经告一段落。
寒来暑往，纳新大比上并没有发生任何突袭。
这倒是令王远感到意外，但更多的是安心。
说是意外，也不过是与王远的掐算差之微厘而已。
说是安心，也不过是王远早已不在乎环伺之敌而已。
——
青云山上苍生门，十三道身影矗立。
为首的是一黑袍侠客装扮的男子。
他便是当今苍生门的第二位起灵境长老，林旺。
林旺，字天正，登不良人天巧星。
曾在苍生门大比上崭露头角。
更是问心幻境中的那句：
“好男儿，握起剑，守的是天下，护的是苍生。”
才让天下江湖动容。
时令秋，叶落。
山巅上的风略显萧瑟。
林旺微微抬手，便握住一片枯叶。
指尖真气涌动，枯叶的残败便褪去，只留下散乱的脉络。
“还没有远大人的消息吗？”
林旺身形微动动，声音自其斗笠下传来。
身后十二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天正长老…大帅的踪迹本就难寻，如今，更是……”
辰龙微微拱手，声音略带些敬意道。
林旺未再开口，而是将手中的枯叶脉络揣在怀里。
半晌，枯叶化绿，生机盎然。
“寻夫子前辈。”
“嗯？”
丑牛伸了个懒腰，看着林旺的背影。
“远大人的去向，你是知晓的吧？”林旺将手中绿叶掷向山崖。
绿叶随风，又不随风。
它飘荡，飘荡，镶嵌回原本的树枝。
登时，满山复苏。
寻夫子眯了眯眼，将双手揣在一起，嬉笑道：
“林旺大哥哥，你怎么能将秋日变成春呢？”
林旺微微摇头，
“秋日一直是秋日。”
“那枯叶怎么都成绿色的了？”寻夫子的语气中满是轻快与俏皮。
“与心境有关。”林旺长叹一口气。
寻夫子脸色一紧，声音陡然变得沧桑：
“好小子，还在本座前面装老成。”
“砰。”
是拳头落在脑袋上的声音，沉闷又清脆。
“疼疼疼！别打了别打了，丑牛哥我知道错了！”
林旺揉着脑袋，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哈哈哈——”
众人爆发出了笑意，这才是真实的林旺。
……
王远一人赶着驴车，心情不错。
“接下来，该去做些什么呢？”
“嘶——昂——”
拉车的驴子龇了龇牙。
“啪。”
王远毫不留情将鞭子抽打在驴子的臀瓣上。
“才是秋天，找什么母驴？”
“昂—昂——”
驴子挂着泪珠，耳朵耷拉下来。
王远嘴角轻笑，扭头望着青云山的方向。
“哦，你说，那里有春意啊。”
驴子没有再发言，只是默默拉自己的车。
生怕说错一句再惹得这位活爹打屁股。
王远觉得无趣，便开始打起了盹儿。
“江湖啊，是一串珠帘，大故事小故事，是珠子，大人物小人物，是串线。
本帅已是旧时代的垂暮者，而你们，才是新时代的珠帘。
都给本帅，好好看着。
吾之后辈，皆乃人间体悟极佳者。”
“嘶——昂——”
驴子高傲的仰起头。
“啪。”
“你这蠢驴除外。”
“昂——！！”
驴子放缓了赶路的速度。
王远面色带笑，寻思这驴子的灵性也比人不差了。
“哒、哒、哒。”
驴车越行越慢，直到完全停下。
王远撑开眼皮，看清了路边的拦路客。
“兄台，方便搭乘下驴车否？”
“否。”王远摇头。
“为何？”
“你与吾程径不同。”王远道。
“兄台去何处？”
“不知。”
“赶巧儿，我也不知。”
“呵。”
王远无语，往旁边稍稍挪座。
“上来吧。”
“兄台真是敞亮人。”
拦路客也不客气，翻身上了驴车。
“嘶——昂——”
驴子面色沉重，开始艰难前行。
拦路客笑问道，
“兄台，你这驴，怎觉得似在吐人言？”
“嗯。”王远不置可否。
“那它方才说些什么？”拦路客来了兴致。
“它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本驴在为你们负重前行。’”
“哈哈哈哈哈！”
拦路客哄堂大笑，拍着驴子的屁股直言好驴。
王远面目表情，只觉得行程变得有意思起来。
“哎呀，连兄台养的一头驴都非同凡响，不愧是……苍生门的幕后宗主啊。”
“呵呵。”
王远笑笑，面前展出一副棋盘虚影，“来上一棋？”
“正有此意。”
斗转星移一念间。
日头已过了一夜。
“不下了，不下了，没意思，如何都下不过你。”拦路客汗流浃背，心中直言棋圣下凡。
“斗志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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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有啊。”
“那为何不继续？”王远问。
“只可惜，这斗志在你跟前，早没影了。”
“说笑了。”
“谦虚了。”
二人互相吹捧一番，才安静下来。
棋盘散去，露出了浑圆的驴臀。
“饿否？”王远问。
拦路可摇摇头，“不会饿了。”
”可惜，寻思还有驴肉火烧吃。“王远打趣道。
驴子眼睛瞪大，登时汗流浃背起来。
二人东拉西扯，才聊到正事。
“此后，你做何打算？”拦路客问。
“行霸道。”
“不会腻？考虑一下天道否？”
“否。”
“切，没意思。”
二人沉默片刻，拦路客才打破沉默。
“我曾感知，有一无上邪恶降临。”
“死这么久了，还能感知呢？”王远嘴唇轻佻。
拦路客一愣，认真道：
“我是死了的，但我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
“行了。”
王远摇头，“本帅不喜听。”
“嗯。”
“接着说邪恶降临。”王远淡然道。
拦路客眉头上扬，指尖划了个圆。
“你应当是知晓的，我原本以为祂会在苍生门纳新时袭击，因为那时汇聚了天下英豪。但谁知，并没有。”
王远眼睛微眯，没有开口。
拦路客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邪祟屏蔽了天机，我算不出，但有两种可能，一是邪祟的动机并不在苍生门纳新时，或许有更多的密谋。二是……有人阻拦了邪祟，我更倾向于前者。”
王远点头，不置可否。
“袁兄，你现在，是什么感觉？”拦路客笑问。
王远深深看了拦路客一眼，“能有什么感觉？”
“天下无敌，天上来敌的感觉。”拦路客语气轻松。
“不。”
王远将手中驴鞭轻甩，变成一柄质感古朴的剑。
“本帅天下无敌，天上亦是。”
拦路客先是一怔，而后才拍手笑道：
“天下或许只有袁兄才有这份魄力。”
话毕，他的身影变得透明虚幻。
“如此一来，李某也便放心了。”
清风拂过。
王远看了看空荡荡的身旁。
“我是死了的，我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袁兄的思念罢了，这里的我或许非我，但在袁兄心里，我活的好好的，不是么？”
愣神间，王远抓住空中飘零的一道枯叶。
幽暗山野间，阴暗的府邸落坐。
“李”字高悬其上。
驴车停在前。
王远伸了个懒腰，瞬息出现在驴车下。
“轰隆——”
天际乌云瞬间卷滚，厚如太行。
阴暗府邸中一滔天红芒暴射而出，其中裹挟着一道人影。
那红芒蜷缩，凝聚，轰隆作响。
“蝼蚁何处来，本尊正好无趣。”
“砰——”
那红芒吐下一道矮小的身影，将王远身前的地面砸出一个巨坑。
王远不动如山，看清了坑中人影。
“这个自称宫本川信的蝼蚁，可是扬言要杀本尊，替什么大帅行道呢！呵呵呵呵……现在，轮到你了！”
红芒凝出一道血箭，直冲王远面门。
“铿——”
血箭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抵住，停在王远面前一寸。
“轰轰轰——”
碰撞处爆发通天光芒。
王远自爆炸中心走出，面色平静。
他的双眼散出雾状金光。
“天上天下，唯本帅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