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如果我不放弃，你会更累

卫瑶重新回到卫珩的病房。

“蒋姨，你先回去吧，小珩我来照顾就好。”

蒋姨看了一眼卫瑶，她面色看起来比躺在病床上的卫珩还要苍白，完全不似电视上那般光彩照人。她头发也有些凌乱地散着，几缕发丝耷拉在脸颊旁，显得疲惫又憔悴。蒋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默默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仪器发出的轻微滴答声和卫瑶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她缓缓走到卫珩的床边，坐了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病床上毫无血色的卫珩，许久，才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像是怕弄疼他一般，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

“小珩，不管再艰难，我都不会放弃。”卫瑶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颤抖，她微微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肩膀微微抖动着，隐忍的啜泣声在寂静的病房里轻轻回荡。

忽然，卫瑶感觉到手中的手指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到卫珩缓缓地睁开了眼。

“小珩，你醒了。”见卫珩醒来，卫瑶尽量扯出一丝微笑。

卫珩微微偏头看着卫瑶，目光平静。“检查结果出来了？”

卫瑶沉默了一瞬后点了点头，但并未开口说结果如何，她不知该如何将结果告诉他。

可一向聪明的卫珩早在醒来第一眼看见卫瑶那强颜欢笑的面容，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我知道结果了。”卫珩淡淡的说道。

卫瑶握紧卫珩的手，几乎偏执的说道：“小珩，医生说还有时间，我一定还能再找到适合你的心脏，我绝对不会放弃，你自己也不能放弃啊。”

卫珩闭了闭眼，将手缓缓从卫瑶手里抽了出来，“夏瓀……联系到她了吗？”

似乎比起他自己的身体，他更在意夏瓀的去向。卫瑶的手僵在半空中，无法再继续强颜欢笑，她耷拉下脸，无力感就快要将她击碎，可她不得不强撑起精神。刚要开口，却被卫珩打断：“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对不起，我食言了。”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会过得更幸福，是我连累了你。”

因为生病，卫珩这话说得很轻，轻到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散，可每一个字却又沉甸甸地砸在卫瑶心上，让她疼得厉害。

她微微仰起头，努力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来，好一会儿，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还没等她整理好情绪，耳边又听到卫珩的苍白无力，带着一丝嘶哑的声音：“联系不到夏瓀，也好，这样我就没有念想了。”

“不，不会的，一定可以……”她想说一定可以联系到，可话没说出口又一次被卫珩打断：“卫瑶，如果我不放弃，你会更累。你已经为我累了很久，我不想再捆着你了。放过自己吧，我知道你当演员并不快乐。”

卫瑶崩溃了。

她顾不上涵养，顾不上形象，什么也不顾了，她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卫珩则闭紧了双眼，关紧了双耳，无视那震耳欲聋的哭声。

他早知道他说这话卫瑶会崩溃，但是为了让她重启生活，不再为自己毫无保留地牺牲一切，他必须狠下心来装作冷漠无情。

卫瑶的哭声犹如受伤野兽的悲嗥，从灵魂深处撕扯而出。那声音颤抖而凄厉，带着深入骨髓的绝望，每一声都像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自从她知道卫珩有充血性心脏衰竭后，所有人都在劝她放弃，最开始是她父亲，再到夏盛光、顾既明，还有一些和夏盛光一样从事医疗行业的企业家，一个个都在她耳边重复着那些看似理智却冰冷刺骨的话语，但是她从不把那些话当回事，只要她和卫珩都不放弃，谁的劝告都没用。

可是现在就连卫珩也说出了和他们相同的话，这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豆大的泪珠将地面洇湿了一片。

她伤心的不是为了救卫珩，筚路蓝缕般混入演艺圈，在那鱼龙混杂的名利场中，耗尽心血、受尽屈辱，以放弃自己的纯真为代价，只为拼凑出能拉他脱离病痛的资源，哪怕最终可能满盘皆输，沦为笑柄；她伤心的是，卫珩自始至终都未曾体验过哪怕一刻的真挚幸福，而自己拼尽全力所做的一切，终究没能为他编织出那片温暖的港湾。

卫瑶的嚎啕声吸引了病房外路过的人，众人纷纷驻足侧目。在医院，像这样的嚎啕声早已屡见不鲜，生死离别、病痛折磨每天都在这里上演，人们的同情心似乎也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变得麻木。但卫瑶的悲伤却有着别样的沉重，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与不甘，甚至还有人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卫瑶的肩膀，顺便递上一张纸巾。

卫瑶并没有接过，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抬头，但哭声却渐渐减弱，不是因为陌生人的安抚，而是她又一次下定了决心，她还是不能就这样放弃，哪怕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她也要为卫珩的幸福再做最后一搏，哪怕只是徒劳，她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卫珩在痛苦中沉沦。

她缓缓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在病床边的小桌子上抽了几张纸擦了一下脸上涕泗横流的痕迹，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告诉卫珩她的最终决定，突然一个人从边上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卫瑶惊得扭头看去，被一名脸宽大且扁平，皮肤粗糙暗沉，一双细小的眼睛深陷在眼窝之中，塌鼻梁下，一张大嘴呈八字型的陌生男子吓得失声尖叫。

陌生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感觉脑门上被一个软乎乎的物体狠狠砸中，虽不疼痛，却让他整个人都懵了一下，身体本能地往后一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视线里便出现了一个枕头正缓缓从他眼前滑落。

“放开她！”

一声怒喝如同炸雷般在病房内响起，虽然有些有气无力，但给人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坐起身，眼眸盛满了怒火，死死地盯着那陌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