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四遇友2

萧然冷眸在两人身上打转，似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原来皇子妃得救是因为这个草原人！皇子妃和他是何关系？”

“我们是何关系不关你的事，你擅闯私宅，信口胡言，随我去官府。”

罗日恩欲上前被谭宁拉住，她冲他摇摇头，又转头吩咐小离，“你先送张婶回家，就说家里遭了贼不安全。”

“是，小离明白。”

院内只剩他们三人，罗日恩冷脸看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萧然却看着他勾唇一笑，“罗日恩将军，我没认错吧！现在只有我们三个，就不用装不认识了。”

罗日恩嗤笑一声，“原来是萧将军，怪不得如此眼熟。”

“明人不说暗话，当年可敦救了你，你却忘恩负义差点害死可敦，人也从军营消失不知所踪，没想到在这还能见到你，更没想到几年不见将军好像过得不如意。不知将军为何在此？有何图谋！”

罗日恩心里一团火无处发泄，萧然突然到来，揭破谭宁的身份，打破谭宁安静的生活，为了远离是非，只怕要换地方。

屋内谭乐的哭声渐大，谭宁只能催促罗日恩，“先进屋，进屋聊。”

“有哭声？你们有孩子了？！”萧然怒瞪着两人，仿佛两人是什么不仁不义之人。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萧将军！”

谭宁第一次看罗日恩发怒，又拽了他一下，“先进屋，小心隔墙有耳。”

他转头看她，缓和了神色，“好，不要担心，安安在哭，你先去哄他。”

他像变戏法一样从怀中掏出一把鲁班锁，“给他带的礼物，刚刚忘了给，帮我拿给他。”

谭宁再次看了一眼两人，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进了屋。

“啧，郎情妾意啊！”

萧然是看出来了，这两人之间关系可不简单，就算不是夫妻也互相有意思，每次提到两人的关系，罗日恩都横眉冷对，怒气翻涌，他忍不住再次开口戳他。

谁知他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站着。

萧然再次开口，“将军与皇子妃是如何相识的？又是如何死里逃生来到西北的？这事公主知道吗？”

“我看萧将军的日子是过糊涂了，这里没有皇子妃，也没有公主。天下易主，大周早亡了，你该称呼可敦。”

屋内哭声渐停，罗日恩道“萧将军想知道，不如进屋喝杯茶。”

“可以。”

两人坐定，萧然简单打量了两眼屋内布局，再次确定两人不是夫妻，也并未住在一起。

谭宁从里屋出来，气氛冷凝让人一滞，她问道，“两位认识？”

罗日恩，“不熟。”

萧然，“一面之缘。”

谭宁轻笑，“那这就好办了。”

她看向萧然，“我知道萧将军对我好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是可敦救了我，并助我安顿于此。这位罗日恩将军此次前来只是给我送些过冬的储备，我们的关系不是将军想的那样。将军不用怀疑，我在京都时，长居府院，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结识一位草原人士。”

萧然静静听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视线转到里屋的方向，试探道“这个孩子？”

闻言，谭宁苦笑一声，“将军也知道，当年我被奸人所害，孩子胎死腹中，我心中的悲切，便收养了一位弃婴，只为求个心安。”

“皇子妃节哀。”

“都过去了，人要朝前看。将军莫要叫我皇子妃了，叫我谭宁吧。”

她的声音里都是释然，显然已经走出了阴霾，如今只有他还停在原地。

“将军呢？为何出现在这。”

萧然沉默了，不想开口。

罗日恩却不想放过他，直言道“谭夫人久不闻窗外事，怕是不知道，可敦惜才，两军交战之际，不顾自身安危深入敌营，就是想救下萧将军，希望他能继续为百姓谋事。”

“可萧将军却是个懦夫，不仅不领情还揭发了此事，害得可敦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昏迷一年才醒。”

萧然低着头，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愧。

谭宁虽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但在她的印象里，大周的战神绝不会是个怯懦之人。

“萧将军，我自认对你也有些了解，我相信你有你的难言之隐。而可敦心系天下，她冒险救你就一定是你值得她救，我以为大家还是开诚布公说开了好。”

她觑了一眼罗日恩，见他没有反应，继续说：“将军，你我本是大周的子民，理应与大周共存亡，可近几年，百姓食不果腹，饿殍满道，这样的大周要让它的百姓如何自处。”

“若君不能为民谋事，那民又如何为君守土！”

这句话让在座的两人为之侧目，谭宁并未注意，自顾自说着，“自古以来，朝代更迭，无不是如此。”

“谭夫人若不是女子，必会是为百姓谋事之人。”

罗日恩第一次见这样的谭宁，心中激荡，忍不住拍手称赞。

可听到这话的谭宁只是认真地看着他，“将军，女子一样能为百姓谋事，可敦说过，要让天下有才学有能力的女子入仕为官，我相信可敦能做到，我等着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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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她身上仿佛在闪光，罗日恩难得词穷，认真回看她，他相信谭宁一定会说到做到。

谭宁的话将萧然的思绪拉回那个晚上，那日与李瑾菀深谈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未睡，他知道李瑾菀说的是事实，但他身为大周将领，苟活和逃兵有什么区别。

与其坐以待毙，等阿古善打进来，不如先发制人。

李瑾菀在大周军营，阿古善不会放任不管，那就擒住阿古善与草原谈判。

谁承想，当晚全员出动，严防死守还是让他给逃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静观其变，可李靖昊不想就这么被李瑾菀耍，他苦劝无果被李靖昊关在了军营，等再收到消息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而他也变成了无处可去之人，之后他乔装换面，一直游走于京都与西北，他见过那位青玉夫人和那个叫少布的将军打着可敦的名义做好事，他跟随他们的脚步一路南下京都，这一路上，看他们惩治贪官污吏，救济穷苦百姓，李瑾菀的名声在底层快速传播开来，引得不少百姓为她立庙，为她供奉。

他这才明白，阿古善是在为李瑾菀树威望，而李瑾菀的名声早早超过了他这位君王的地位，原来这个男人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也会不信自己信神明，他为她积功德祈福只盼她能早点醒来。

萧然看着这一路上百姓的笑容，终是歇了不该有的心思，他再次回到西北，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只希望能得到内心的安宁，就这样平静地过一辈子，可有些事情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将军？”

萧然闻声抬头，谭宁微微一笑，“将军，话尽于此，希望您能想明白。”

“多谢谭夫人开导，萧某如今已不是将军，夫人叫我萧然吧。”萧然拱手道谢。

“时候不早了，萧将军该走了。”罗日恩迫不及待想要赶人。

“既然时候不早了，罗日恩将军也该走了，谭夫人这孤儿寡母的，你一直待着似乎不好吧。”萧然淡定回击。

“谭夫人是我表妹，我在此借住一晚并不逾矩。”

“好一个不越矩，将军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谁知谭宁突然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笑道，“两位若是愿意可以用了膳再走。”

罗日恩立马接话，“好，劳烦谭夫人。”

萧然略一思索，也答应了。

可她话音一转，“不过，做饭的张婶回了家，我厨艺不好，两位若不嫌弃...”

“不嫌弃。”

谭宁瞟了一眼抢话的罗日恩，先看了看熟睡的谭乐，接着进了厨房。

桌前又只剩这两人干瞪眼，萧然轻咳一声，问道“有酒吗？”

罗日恩抿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说着，“萧将军真是潇洒，这是想今日有酒今朝醉？”

“罗日恩将军是对我有敌意？”

“有。”

“因为可敦？”

“因为谭宁。”

萧然不懂，他只是无意发现了她的身份而已，又不是要杀她。

“为何？”

罗日恩冷嗤一声，“你知道她辗转了多少地方才最终在此处定居吗？！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走到哪都议论纷纷，为了谭乐能好好长大，她一次次搬离旧处，努力融入新地，这里是她待得最久的地方，近一年的时间。可你却在此揭穿了她的身份，一旦她前朝旧人的身份被人知晓，给她带来的只有无尽灾祸。”

萧然沉默着，突然提及另一件事，“那位小离是你的人吧！”

“怎么说？”

“她双目有神，身法矫健，武力不弱，只凭谭夫人如何认识她，所以，她只能是你的人。”

不得不说，萧然眼力极好，小离确实是他通过些手段安排过来的，他的目的也只是保护她。

“是又如何？”

萧然道“不如何，只想感叹一句，将军真是用心良苦。你放心，今日之后，我会在暗处保护谭夫人，若她想走，我也会将她安顿好的，绝不会让她因为我为难。”

“如此...”

“饭菜来了。”门外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见状，罗日恩压低声音，“如此最好，将军可要说到做到。”

“放心。”

……

“吃吧，别愣着了。”

两人看着桌上两坨黑漆漆完全看不出原材料的东西陷入了沉默，罗日恩深吸一口气，笑道“辛苦谭夫人，只是，我有个疑问，这盘中...是什么？”

谭宁微微一笑，“一个炖肉，一个炖土豆。”

话到这，两人还有啥不明白的，萧然艰难开口，“谭夫人照顾孩子很是辛苦，做饭一事不如交由我和罗日恩将军。”

“那就有劳两位了。”

“呃……”

萧然尴尬地看向罗日恩，谭宁答应的太快，以至于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日恩笑着回看他，“萧将军莫要看我，我不通厨艺，这顿饭就麻烦萧将军了。”

萧然同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吃食上从未自己上过心。

“萧将军要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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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日恩一眼看出了他的退缩，非要激他一把，萧然自己夸下的海口，硬着头皮也得办了。

萧然两步走到罗日恩身边，用气声说道“将军不来帮忙，小离的身份我还真怕说漏嘴。”

这人还真以为能拿这个威胁他，罗日恩心中好笑，却还是顺着萧然的话说，“我去监视他，你看看安安。”

饭菜再次上桌时，谭宁只觉意外，这看着有点好吃吧。

“早知两位实力如此强劲，我就不该献丑。”

萧然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罗日恩，实话实说，“谭夫人高看我了，这都是他的功劳，我充其量打打下手。”

“没想到将军还有这一手！”

她惊喜的眼中透着光，罗日恩谦虚一笑，“许久不做了，不知道味道如何。”

“看着就很好吃啊！”

“娘亲？”身后突然传来小孩的喊声，谭宁快速转头走向谭乐，随后一把将他抱起，半遮着他的脸与他说话，“怎么醒了？”

“儿子饿了。”

“不热了，还有不舒服吗？”

谭乐摇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谭宁，点头又摇头，显然怕谭宁担心。

“哪里难受，告诉娘亲。”

“哪都难受。”

罗日恩端着茶盏走向两人，将水喂到谭乐嘴边，“安安，喝口水。”

谭乐见他就笑了，“阿叔，你终于来了。”

罗日恩也一脸笑意，“乖，先把水喝了，一会儿阿叔陪你玩。”

小家伙得寸进尺的讲条件，“我想阿叔教我练剑，我不要再生病了。”

“练剑有点早，阿叔先教你别的怎么样？”

他正歪着在思考，突然有一个声音插进来，“我教你练剑好不好。”

谭乐寻着声音偏头看去，谭宁有一瞬间的慌乱，罗日恩看在眼里，随后伸手接过了她怀里的谭乐，轻声道“安心。”

“你是谁？”谭乐小声问道。

“我是…我是你娘亲的表哥！”

萧然早就看不下去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了，如今又借用了罗日恩的假身份，只觉心中舒坦。

“你不是娘亲的表哥，娘亲除了我没有别的家人。”谭乐反驳道。

罗日恩勾唇一笑，抱着它走向餐桌，“安安，我们不跟不诚信的人交流。来，看看想吃什么？”

“阿叔最好了。”谭乐亲昵地靠在罗日恩怀里，笑意融融。

几人落座，萧然对谭乐充满好奇，“小家伙，你多大了？”

“三岁。”

萧然默默算了算时间，这孩子比小皇子要小几个月，小孩子最不会撒谎，年龄应该没问题。

罗日恩冷眸微抬，问道“萧...兄，饭菜如何？”

萧然点点头，“不错，你手艺很好。”

“不错的话就多吃点，省得你有闲嘴问东问西。”

萧然尴尬一笑，“习惯了，望谭夫人见谅。”

谭宁放下碗筷，回道“萧公子若是怀疑尽可探查，但安安年纪小，莫要伤了孩子的心。”

“夫人说的是，是我鲁莽了。”

谭乐左看右看不知这些人在打什么哑谜，但他知道可能和他有关，他问谭宁，“娘亲，我怎么了？”

“你很乖，这位萧叔在夸你。”谭宁睁着眼睛说瞎话。

谭乐显然不信，但还是回应道“谢谢萧叔。”

萧然更尴尬了，低着头扒了一碗饭。

谭乐饭没吃完人就困了，他离席后，三个大人自在了许多，萧然问道“难得在此处遇故人，不知谭夫人有没有酒。今日高兴，定要与两位同饮三大碗。”

萧然今日情绪起伏不小，此时许是真的想开了，放下了心结，人都精神了。

谭宁吩咐小离搬了几坛酒，“这两坛是刚买来的西北烈酒，两位喝吧。”

她给自己斟了碗葡萄酒，举杯笑道“这第一碗祝萧将军安好，从此便是潇洒的萧公子。”

“多谢谭夫人，那祝谭夫人心想事成。”

对比两人的笑容，罗日恩淡淡举碗与两人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