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回

第一百一十二回

天之佛平静道:“如你那日所言,安全的地方,日后他与你我再无瓜葛,亦永不会再见。”

蕴果谛魂面色陡然怔住,时常来此照顾质辛,一日不见反倒有些牵挂,他才又来,却不料如此结果,半晌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心头莫名有不好预感,思绪微沉:“安全与相见并不矛盾,为何不会再见?他可与我们毫无瓜葛,我们却不必如此。”

天之佛听了眸光微微波动后垂下眼帘,淡然启唇:“他与你我的缘分只到昨日,蕴果谛魂,佛乡之人不该有七情六欲,吾已深陷泥潭,日后该回头是岸。而你,若因质辛而生了凡心,是吾之错,日后忘记质辛,你我该着手处理苦境暗藏深处的阴谋者了。上次蓄意支持四王和吾敌对,还能隐藏形迹,丝毫不露蛛丝马迹,此人之棘手不亚于天之厉。”

自从她入异诞之脉为人质至今,这是第一次蕴果谛魂看到她再现了天之佛庄严佛心,他本该高兴她之真正回归,可心却不受控制猛然沉了下去,胸口窒息,脑中想着质辛的情形,皱紧了眉,心不在焉问:“你想要如何做?”

天之佛沉凝道:“吾理理头绪,明日卯时再来详议。”说完她缓步走到岸边,立在他身旁抬眸凝望着青芜湖,负手不再言语。

蕴果谛魂眸光紧凝盯着她沉静至极的侧脸,心头有万千关于质辛的问题要问,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她与质辛母子情分之深,乍然离别,不该如此平静,她此时模样,已是不欲再说话,他握紧了禅杖,垂眸沉凝道:“至佛,明日吾会准时前来。质辛究竟去了何处,吾要你准确的答复。”

话音落后,他便化作金光瞬间消失在了青芜堤。

湖边威风静静吹着,天之佛孑然一身独立,周身还曾弥漫的庄严平静瞬间顿成了冷峻萧瑟。

她恍惚凝望着整个湖面,良久后沙哑自言自语:“蕴果谛魂,吾不能再提质辛和天之厉,他们已全被吾抛弃,吾没有资格再提,吾对得起所有人,却独独对不起他们父子二人。”

说完她一阖眸,骤然抬起双掌,背对着青芜堤运使恢弘佛力一扫。

还曾平坦草地倏然轰隆裂开,石床被从洞窟中移出,砰然一声落在了裂缝而成的深渊中,又是震耳轰鸣声起,草地便阖住,没有留下任何曾裂开的痕迹。

天之佛一掌过后,面色苍白,却是不停再催一掌。

激射而出的佛光如大火燎原,瞬间将整个青芜堤质辛曾经爬过的草地烧成了灰土。

洞窟内天之厉所做的竹床,竹箱,包括她修行时用过的所有物什都未曾幸免,化成灰烬,片丝不存。

半晌后,青芜堤才又终于恢复了宁静,却是再也没有往日的清圣之景,只有满目疮痍,万物凋零,寸草不生。唯独依然波光涟漪的青芜湖还能现象几分原来庄严圣洁。

天之佛沉默着睁开眸,转头扫了一眼,涩然笑笑,便解下了身上外罩金纱,向湖水中迈去。

湖水渐渐淹没至了她脖颈间,天之佛才停下,垂眸望去,湖水中的她倒影模糊一片。

她又阖了阖,数次后睁开凝望,眼前自己的倒影才变得清晰。

天之佛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涩然,低哑启唇:“吾再看你最后一次。日后,吾是天之佛,你是天之厉,再无丝毫瓜葛。”

说完,她抬翻转掌心,在水下凝功。湖水中霎时波光涌动,她倒影旁渐渐幻化出了天之厉的身影,刚毅的面容带着欢快时的温柔笑意凝着她,一手搂在湖中她倒影的腰间。

天之佛另一掌相继幻化出了另一个幻影,棕黄色带着异诞之脉图腾的襁褓被抱在了她影子怀中。

她指尖继续微动用功力控制着,天之厉幻影便一手抬起轻抚在襁褓上,指尖轻轻触着襁褓中质辛的脸颊。

襁褓中熟睡的质辛迷迷糊糊睁开眼,呆呆盯着他,小手小脚僵硬着不动,半晌后突然哇的一声紧闭了眼睛放声大哭。

幻影天之厉手僵住,不敢再碰,只皱眉扫过质辛凝向她问道:“他为何哭?”

倒影天之佛失笑边哄着质辛,边回眸看他:“四个月了,他第一次见你,尚还认生,这哭是在认人,等他认得了你便不哭了。”

果然等了片刻后,质辛哭声渐渐小了,随后小眼睛挂着眼泪,又继续好奇盯着他,足足看了半晌,小手才试探着从襁褓中挣扎出来,握成小拳头的手不住向他挥着。

天之厉有了前一次,这次不敢轻举妄动,转眸先询问看了她一眼,天之佛温柔笑叹口气:“你伸出手来!”

天之厉照做,却是有些僵硬。

天之佛直接转身便将襁褓放在他怀中:“你抱一抱……”

质辛突然间被换了地方,顿兴奋放亮了眼睛,一咧柔嫩的小嘴,笑成了弥勒佛,天之厉见到,刚毅幽黑的眸底不由浮现出一抹初为人父的畅快笑意,小心收回手臂抱住了襁褓……

哗啦一声,不知何时滑落的一滴泪从天之佛脸颊滑落进入湖水中,瞬间打乱了幻影,天之厉含笑的面容连同襁褓一同消失在了视线中,只剩下她自己孑然的倒影随着水波晃动。

天之佛黯然轻叹一声,抬手擦去了另一侧眼角处的泪水,绝然抬起手按在天灵上,毫不犹豫一提佛体内元。万道佛光顿时从她身上散出,周围圣气被吸引全部都急速汇聚涌到了她身边。

浩瀚功力下,片刻后,一朵合抱的金色莲花出现在她头顶上,从虚无变为实体,一瓣一瓣随着功力增强绽放盛开。

彻底盛开后,花中央瞬间射出无数道佛光穿透她掌心,直接贯穿进入天灵中,天之佛含泪恍惚的双眸内喜怒哀乐的神采渐渐散去,转而变得波澜不兴,如一潭激不起涟漪的死水。

此时的中阴界逍遥居,缎君衡卧房内,弥漫着越来越重的焦躁,气氛紧绷不安。

面容娇美,刚刚生子的女子额头上一滴滴的掉落汗水,看着襁褓里对她敞开的胸口无动于衷早已哭得嗓子发哑的小质辛,这孩子从早上饿了一直哭,到现在哭了快八个时辰了,她也有个和质辛一般大的孩子,看他哭得伤心成那样,却是始终不肯喝她的奶/水,亦是心疼,眼睛不由急得发红。

刚刚一岁多的黑色十九坐在缎君衡怀里,掰着他的手指头玩儿。

缎君衡看着屏风后的女子身影,俊美邪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温和笑容:“还是不吃么?”

女子闻声,看着哭得打嗝的质辛,暗暗叹了口气,最终放弃,将他小心抱着放在旁边软榻上,整理好衣物,才重新又抱起来,走到缎君衡面前屈膝自责道:“妾无用,无法让二少爷用膳,请灵狩另寻他人吧。二少爷不能再哭下去了,否则嗓子哭坏,日后说话声音会受影响。”

说着将襁褓小心交给旁边的侍女。

缎君衡点了点头,笑笑对另一名侍女道:“去带她领赏银吧。”

这名女子走后,侍女凝视他问道:“可还要请下一个妇人进来?”

缎君衡摇了摇头,低头对黑色十九道:“你在地上站一会儿,义父去抱抱你弟弟。”

黑色十九看看他温和的笑眸,似是听懂了,金色的双眸眨了眨,小脑袋乖乖点着,小嘴蠕动一下,吐出了两个字:“弟……抱……”

缎君衡这才摸摸他的头笑放下他,让婢女看着,接过了那名婢女手中的襁褓。

垂眸见质辛吮着自己手指,小嘴蠕动着,双眼紧阖,还在流着泪,接过婢女递来的绢帕小心给他拭了拭,叹了口气:“质辛,告诉义父,你究竟要吃什么?只要你说,义父一定给你弄来。”

说完才觉自己好笑,缎君衡微微皱了眉心。

天之佛,你为何不将这孩子饿了要如何喂告知于吾?就是留个提醒也好?

吾说了要收养后,他便饿了,先是眼圈儿发红,忍着不哭,到后来忍不住后落泪,再到后来放声大哭,如今嗓子也哭哑了,吾悬赏招来的一百多个妇人的乳/汁,他一个都不吃。他饿了,你都喂他什么?吾堂堂缎式灵狩,竟然对个饿了的婴儿束手无策!

婢女头一回见缎君衡皱了皱眉心,暗暗瞟一眼他怀中的襁褓,心中亦有些不忍,捏了把汗,忧心忡忡看着,二少爷他究竟想要吃什么?再不给他喂点儿东西,非饿坏了不可,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青芜堤,黄昏时,青芜湖上所有的金色佛光渐渐消失,波光涌动的湖面恢复了平静。此时火红得晚霞铺叠天边,湖水亦被染得一片瑰丽壮阔。

天之佛撤掉功力收回了手,庄严圣洁的双眸向水中望了一眼,却见里面倒影脸颊上挂着泪痕,诧异怔了一怔,不由以指尖拭过,泪?她为何会落泪?好端端在湖中练功,怎会落泪?

看看天色不早,天之佛一时亦想不通,她上一次落泪早已是万年前的事情,便凌空飞起,溅落一身水花落在了放着衣物的岸边。

站定后这才注意到青芜堤如一片荒漠,原来的草地和菩提树等等生机尽无,天之佛淡然无波的眸光微动后便平静接受了这异常的情形。

青芜堤灵力非常,根本不会发生断绝生机的事情,除非她修行时功力不受控制,才会导致如此后果。上一次如此情形,已经是五千年前的事情。禅天九定第九式到底是哪个阶段还有破绽,她还是无法掌控,否则青芜堤也不会出现这情形,改日再修炼时再细究。

随后她烘干了身上衣物,俯身拿起外袍去穿,一本闪烁着金光的书册突然从里面滑落了出来。

般若功录!天之佛本还淡静的面色骤然一变,当即挥功将它吸到了掌心,她何时以秘功写了这本书册?怎会毫无记忆?若非攸关苍生重大的事情,她怕忙碌下稍有疏忽以此提醒自己,否则绝不可能动用佛乡秘术来记,

亦顾不得穿衣,天之佛沉肃了面色,站在湖边便指尖凝功翻开了第一页:

“千年后子时三刻,月晦雷惊,天地震荡……

……

……

吾天之佛为天地万物而生……”

越看她面色越紧,眸色越沉重,看完了第一页,瞬间未停,便急忙继续翻看第二页。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了。。捂脸。。有些晚。。下一更。。5月14号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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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佛成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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