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大道之行
“咳咳。”洛纤出声打扰。
一大段时间不见人影，让她夫妻二人闲出毛病，如今打了两场架一般，现下又师兄妹二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真当他们两个道祖是吃瓜群众了？
觅彧辜理了理衣裳，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却是不发一言。
倒是阶上前了几步，复停下，没有离开乌棱峰的范围。
阶道：“好久不见了，霄咎。”
“我们刚才不是打过招呼了？”霄咎挑眉道。
“刚才是同宗门，现在，”阶轻笑道：“是以叔伯的辈分。”
洛纤：囧。
霄咎：“……”
好像是这么个理。
师父的师兄，可不就是师伯么。
“进来相谈吧。”阶邀请道。
观洛纤的反应显然是不知道，或者说觅彧辜没有告诉她与霄咎破封的真实目的。
此处的环境并不安全，虽然他们要谈的内容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
霄咎道：“走吧。”
阶头前走，觅彧辜与之错后半步同行，霄咎与洛纤相携随后。
……
魔衍宗。
苏卺施衍术将远方觅彧辜现今的所行所举尽观眼底，包括乌棱峰发生的一切。
“小武，我知道你在躲我。”她自言自语着。
“我也知道，你早就发觉了我是何人。”
“我只是好奇，同样有成为你师尊的缘分，被赋予中意心意的她，到底与我有多大的差别。”
幽幽大殿之中，无人回应。
苏卺似承诺般，再道：“若真令我心服口服，那这谶衍便当做我为你所做的最后一件事罢了。”
没有动静的一声轻叹，饱含了无可奈何的妥协。
……
剑仙宗，乌棱峰。
四人甫一落座，谷羽便进来添置茶水。
“峰主大人，请喝茶。”
她此刻应当在绿碌峰吧。
觅彧辜微怔：“你怎么来此了？”
阶道：“我通知的。”
“哦。”觅彧辜接过茶盏道：“谢谢。”
做完自己手上的工作，谷羽便站在了觅彧辜的座椅旁边。
霄咎品了一口茶。
洛纤手撑着脸颊，“此事也与她有关？”
觅彧辜简洁道：“无。”
她此行，大约会是最后一次来剑仙宗了。不过想要见的人名单里，并没有谷羽。
因为，她们的下场有点相似，只不过是出发点不同，还有，她还是很热爱生活的。
光与热，水与生命，无一不是生存的起点，平等于生存，高于生存。
“我没问你。”洛纤道，她看向阶。
谷羽的来历并不稀奇，那个巫氏倒是有点意思，可惜已经绝脉了。
死者可生，哼，不过是雕虫小技。
谷羽看向与从前有很大不同的仙长大人，倒有些与初见面时的熟悉之感了。
阶淡淡笑道：“乐于助人。”
人的情感并不相通。
两个素不相识的男女，可以因为爱情而相辅相持，相守相望。
此之谓牵绊，在父母夫妻血缘之外，邻与舍，自保之上的同情，或淡漠。
也有一些比较反人类的个例，与其说舍己为人，倒不如说闲的没事找事。
她就是后者。
索性她破罐子破摔之后的好心，被她所援助的对方，不是斤斤计较、忘恩负义之辈，否则她死不瞑目了。
霄咎开口问道：“想谈什么？”
“你何时知道的？”阶道。
觅彧辜答：“大概是……”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转了转口，“具体不记得了，就有那么一刻灵光一闪。”
这个回答，就很敷衍了。
阶却是不怎么在意，颔首低眉。
洛纤看着他们在打着什么哑迷，没有贸然开口。
仍旧是由霄咎来打破这个沉默。
“突破元始境界，是由阶起得这个头。”
陈述句。
“由觅长老接力，最后由我来完成？”霄咎提到此处看向觅彧辜，后一句的语气则带着询问，不如上一句的肯定。
觅彧辜点头，给出是回复却不是那么地不拖泥带水，“可以这么说。”
这说了半天也没有进入主题的样子，倒是谷羽安静地又续了一波茶水。
阶看着觅彧辜没有说话。
被四目注视的觅彧辜，亦是有些为难的。
这话是该由她说清楚，可若是说出去了，就好比王婆在卖瓜，自卖自夸。
觅彧辜扫了一圈室内众人，咽下出口的“你们把眼睛闭上”，好不容易才克服了羞耻感。
“整个的计划之中，你、择竞武、妖王江际、绦牵、安立截、饮奕，以及第七位徒弟，都是为了我晋进元始境界而服务的，即是垫脚石。”
一段话丢出，除了平静如初的阶，其余各人神色各异，尤其是洛纤，肉眼可见地难看。
谷羽表情微微讶异，从她跟着仙长和阶仙长以来，后者她完全感受不到对方是不择手段的人，前者，宁愿把自己辛苦积蓄的冰屋与獬豸锁相抵消，如此损己利人，实在也不像是会踏枯骨登天山行径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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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彧辜看向阶的眼神无奈。
最大受益人是她没错，亩禺骗她说穿越系统的时候，与这个谋划不期而和。
无论她事前是否知情，过程中她了解并推测出前因后果，就此中止不太现实，总而言之她可以算是在知情同意的前提之下这么去做了。
就是现在的结果了。
霄咎眉梢轻挑，对这个说法的意料之中的感到意外。
他随后问道：“那最后是怎么改变想法的？”
“想法没有改变。”觅彧辜不假思索道。
洛纤：“……”
你觉得在说了前面的话之后，还会顺利按照你们的盘算发展么。
阶的视线定在她笃定的脸上，“那力量与躯壳的分离是怎么回事？”
觅彧辜回望，如实道：“她撑不到那个时候了，九度轮回，巅峰时期亦达不到那个境界，更何况如今的残躯。”
说的应该是仙长自己的身体境况，谷羽低垂着眉眼，思索着。
洛纤双手抱臂，不发表任何意见。
九尾一族，有承接了上古神族的后裔，重生或与凤凰浴火重生一般都秘法不是没有。
但现在她与他们明面上是师徒关系，实则对立的同时还有竞争的关系。
更何况，奔向元始的路上意外无处不在，底牌有它的发挥时刻。
霄咎皱眉。
不知道是否他的错觉，也许是谷羽的意外在场，也许有其他的原因，觅彧辜与阶的谈话总是隔着一层，话说的始终不够明白。
“你的新计划？”阶直接开口了。
“若是需要我的配合，尽管说。”
觅彧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没有，来看你不过是想和故人好好道个别，仅此而已。”
阶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没什么想法的眼眸。
那双眼睛似乎在承诺，“我会尽力如你所愿。”
阶状若无意一句道：“谷羽，你去绿碌峰一趟。”
没有吩咐具体要做何事，谷羽静静等待了一会儿，没有下文，明白了，这是简单直白的支开她。
“是。”
谷羽离去。
霄咎看向觅彧辜与阶二人。
果然如他所想，觅彧辜散出神识，再一次确定了谷羽已离开乌棱峰的地界。
她对阶的话变得直接了，“你怎么把她叫来了？”
“你不是要见最后一面么？”阶反问。
“二者之间有冲突吗？”
“你不会见她。”阶如实道：“你给了她新的生存之道，不该有始无终。”
觅彧辜眼睛也不眨：“我会把安立截，带回来的。”
阶：“……”
“换个话题吧，她很快就会回来了。”觅彧辜明智地放弃，不纠结这个了。
洛纤和霄咎是不明所以的，前面说着严重的境况，转瞬就围绕一个关系不大的人聊。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闲得发慌，大概。
觅彧辜道：“我已经见过陵倦了。”
“看出来了。”阶道。
在谷羽回来之前，他们一人一句式对话。
觅彧辜：“你有什么建议吗？”
阶：“你想以力量强势进入元始，行不通。”
觅彧辜补充道：“灵脉的力量我也不打算使用。”
“你在做梦？”阶道。
觅彧辜道：“只不过是在尽最大的力保住你师妹的性命。”
阶道：“即便有七星相助，你仍旧无法破开元始的重雾。”
“所以，我们一开始见面的茫茫世界，果然就是你窥得的路径。”觅彧辜道。
“是。”阶十分爽快地承认了。
霄咎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阶若未将灵脉赠予其师妹，应该早就突破元始境界。
压制境界，铺垫一切的路是为了让烂泥糊上墙。
虽然这个形容有些伤人了，但对比阶的领悟天赋与实力，是事实。
顺着这个思路，若被托起举上的是陵倦，可以很好理解，亲弟弟又是同门，但觅彧辜毕竟隔了一层，尽管从陵倦的未婚妻这一方向，还是差了点。
陵倦与觅彧辜，同门，师弟和师妹，二者之间最明显的区别在于——
霄咎看向觅彧辜，她是女人。
觅彧辜有所察觉，回眸一眼，对视片刻，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点了点头。
清明而洞察一切的目光，“如你所想。”
洛纤显然也明白过来，但仍是不解：“只是为了突出女人也可能登顶元始，付出有些过大了。”
如她与霄咎，道侣所系，不管是她还是霄咎，只要一人突破，必定不会放弃另一人。
而阶，早可以成为元始之祖，兜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让女人成为元始之帝之一，手笔可真大。
在洛纤看来，心底泛起一个疑问，真的值得么？
霄咎看着觅彧辜坦然接受被架起来往上冲而包容的淡淡微笑，眼中一片柔和的模样。
再看阶一副平静接受她所改变造成的任意结果，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约约破土而出。
觅彧辜对霄咎道：“大师兄有大师兄的考量，我在大师兄的考量之上亦另有考量。其实都是不冲突的。”
人的思维碰撞，套路与反套路，前之古人的创新，后之来者的应对，反套路之下的原汤原味，五彩斑斓，循环往复。
思想是独立的。
“无论你是男是女，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觅彧辜道：“只因我们是师徒，离那个位置接近。”
两个因素，缺一不可。
觅彧辜说完起身，与阶告别道：“我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这些，大师兄，后会。”
阶跟着起身，朝她颔了颔首，最终什么也没说。
谷羽回来时，只听得觅彧辜的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他们前面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说了什么呢？
觅彧辜转头对霄咎道：“帮我转告饮奕一声，别闲着了，是时候该他干活了。”
“空梦他。”阶道。
“我会处理好的。”觅彧辜理所当然地截过他的话。
“好。”阶亦是得心应手地回应着。
临走前，觅彧辜经过谷羽身边，淡淡一句：“照顾好安立截。”
“是。”
提到安立截，谷羽下意识地回过神，应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回答的是阶。
……
觅彧辜带着霄咎和洛纤找大师兄是为了证末，问了太上掌门出了后山回到洞府，她便丢下他们去了蓼靛峰。
也是因为此处，她完全可以自己拜访。
“回来了。”头发花白的太上掌门早已在峰下等待。
“太上掌门。”觅彧辜恭敬地施一礼后道。
“劳您久等了。”
“确定了会回来，等待便不会是一件小事。”太上道：“不过我现下已不是掌门了。”
“无妨，我的记忆早已挺驻在久远前的过去。”觅彧辜想了想还是问道：“现下的掌门接任者是？”
“赢蒲峰峰主，输怖。”太上掌门笑道：“此刻他当是去处理你破封乌棱峰的后续影响了。”
觅彧辜亦笑：“……”
想不到她一回来，就给这位看自己不顺眼的四师弟，现在的新任掌门找了是非。
这大概就是轮回因果的意义所在了吧。
“这可真是令人感激动容的同门宗谊了。”觅彧辜道。
“此次打算待多久？”太上掌门问道。
“怕师弟回来找我秋后算账，与您辞别便走了。”觅彧辜道：“开玩笑的。”
太上掌门笑意一直挂在脸上，此刻眼神有些无奈，但终究什么也没过问。
“保重。”
“您也是，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