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乐莫乐兮新相知
?(猫扑中文)店前两个士兵,身披铠甲手执长矛,笔直地站着,冷冷的目光盯着二人。(凤舞文学网)徐宁只觉心头一凛。
“李景隆,你违反军令,私自出营,将军命我等来擒你归营!”
徐宁吃惊地看着李景隆,他是逃兵?
李景隆大声申辩道:“我只是来书肆购书。将军亦说过,将不知书不为良将!”
“有什么道理你和将军分说去!”俩士兵不理会李景隆的“辩词“,一步上前一左一右夹持李景隆而去。
李景隆被强行拖走,边走还边奋力挣扎着扭过头对徐宁大声喊道:“徐小姐,下次景隆再登门拜访。”徐宁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位狂热的爱好者。
逃营看书?徐宁忍不住想起了念书时逃课看电影的往事,嘴角浮起微笑。
木隶在人潮涌向他们那一刻,便迅速伸手拉住了曾妙锦的柔荑,将她拉至身后,不让她受到人潮的拥挤。两人象一叶小舟般在人海中顺势漂流着。
二人在一家名为“瑞华阁”的珠宝店停靠了下来。见多识广的掌柜见二人虽布衣裙衩,却男的丰神俊朗女的娇美动人,显非普通人,便入内端出几样并不在柜台内的名贵饰品供二人赏玩。
掌柜拿起一只珠钗,介绍道:“此乃金丝玉凤挂珠钗,用滇金丝串成玉凤模样,您看多精致呀。这珍珠可是东珠。”
“您再看这白玉梅花簪,是由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的,簪梃就是是梅花的枝干。这花蕊红珠用最纯净的珊瑚珠串成,雪映红梅,质洁鲜丽,最合适这位小姐。”
木隶拿起白玉梅花簪,只觉触手生温,确是好玉,再看它的雕工精致细腻,一枝梅花瓣纹清晰,洁白晶莹,十分高雅。轻轻一抬手,将它插在了曾妙锦地发髻间。只见眼前人乌云堆顶如柳丝般轻柔地秀发间,一朵红梅轻轻盛开,衬着姣艳如花的容颜。“真美!”木隶不由轻轻叹道。曾妙锦红着脸垂下头,羞涩地依偎在木隶身边,紧紧拉着木隶的手。
徐宁正徜徉在吃食间。刚尝过朱二狗酿豆腐,便又要了一碗曾大有珍珠翡翠白玉汤,正宗的凤阳口味让徐宁大快朵颐。
徐宁正吃得不亦乐乎,“给我打!”一声怒喝惊雷般平地炸起。人群迅速分流。徐宁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在人群外探头探脑,奋力往里钻。
只见人群中一个蓬头乱发衣不蔽体的少年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护在胸前。两个小贩模样的男子围着他拳打脚踢。二人边踢边骂道:“臭小子,让你偷东西!”那少年却一言不发,咬着牙硬受着这些拳脚。“是个小贼……”“打死他,小贼汉!”“这么小就当偷贼,真是不知廉耻。”周边的人指指点点。不一会少年便被打得鼻青脸肿。
古时讲究礼义廉耻,尤忌手脚不净,加上明初经济复苏初期,百姓生活并不丰裕,所以对小偷尤其痛恨,抓到必狠狠折磨。兼之律法规定,小偷要黥面戌边,所以,折磨小偷不仅不犯法,还能大快人心。
徐宁眼见少年只忍痛挨打却毫不申辩,完全不似正常小偷那般一挨打便立刻高声求饶,只觉这少年别有异状,心里不忍。大声问道:“不知这小哥偷了两位什么东西?”
其中一人听得徐宁问话,头也不回地说:“这小贼混至我和张二的面食摊,说是帮个闲不拿工钱只要吃食,可抢了三个馒头逃走,你说,这不是小贼是什么!”
“我没有!说好了干完活给吃食,你等却狡称我偷懒,翻脸赶人!”少年双眼赤红喘着粗气厉声道。
“小贼还敢扯谎!”那个叫张二的抬手又欲给少年一记。
“住手!”徐宁喝止他。她看了看少年,见他悲愤难抑,似乎不象作伪,便道,“就算他没干活,你们打了他这这许久,也足可抵换三个馒头了吧。”
围观百姓见这少年面黄肌瘦,已被打得头破血流,如今更听得他的分辨,只为了三个馒头,不禁也纷纷动了恻隐之心,起哄道:“算了算了,一个毛头孩子,挨了这许久打,就当施舍了。”李二两人欲待再打,但看群情激昂,又不敢下手,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你二人追出这么些时间,食摊无人看管,可如何是好?今日人多,不如快返回多做几个生意岂不更好?”徐宁想引开他俩。“好吧,今日且放过你!”张二两人又踢了少年一脚,骂着离开了。
少年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站了起来。只见他衣襟突起,似乎藏了东西。他紧张地解开衣襟看了看,里面竟是三个完好的馒头。徐宁愣住了。听说少年偷馒头,她没什么吃惊,现在亲眼见到,小小心灵顿时被深深震撼。
徐宁生长的浮流市,虽然只是县级市,百姓却也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她从小到大只见过街道边要钱的乞丐,看过新闻中报道的“偷盗团伙”等等,从来没听说为了一点食物当小偷的事,也许其它地方有,但在徐宁的生活范围之内,她从未亲见。如今,这个少年竟然真的只是为了三个馒头挨了大半天的打,她心里的震撼自是无法言语。
“你要不要去看大夫?”徐宁怜悯之情大涨,上前关切地问。少年摇摇头,双手抱拳向徐宁深深鞠了一躬,仍旧一言不发,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徐宁看着少年蹒跚的背影,心下不忍,于是悄悄地尾随他来到凤阳街一个岔路口,想看看可以给予他什么帮助。
徐宁躲在墙后,远远只听见一个小姑娘的清脆声音欢呼道:“哥哥,你回来啦!”“嗯,给你馒头。还是热的,快吃。”“哥哥,你又和人打架了!”少女转为惊呼,“怎么伤得这样严重。”少女心痛地说。“我没和人打架。”少年闷闷地反驳道。“先吃吧,早上便没吃饭。。”“先看看伤口。擦擦干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间或少年因伤口被触碰感觉刺痛而发出的闷哼声。
徐宁摸了摸身上的宝钞,买书花了一些,吃东西花了一些,目前只剩下薄薄的三张。但木隶出手大方,这剩下的三张均是最大面额一贯。徐宁心想,刚才的酿豆腐也才十几文钱,这明初的物价应该不高吧,三贯钱带这少年看个医生或许还是足够的。
打定主意,徐宁便从墙后闪身而出。“谁!”那少年听到响声,立刻警惕地看向路口。见是徐宁,警戒的目光转为柔和。
“怎么是你?”少年疑惑地询问徐宁。
“我刚刚见你身上有伤,所以跟着过来了,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徐宁连忙解释。
“多谢小姐好意。”少年很有礼貌地道谢,全然不似刚才惜字如金的“硬汉”形象。也许在妹妹面前,石头般的哥哥也会变得柔软吧。
“你们是哪里人?”徐宁询问他们。
少年摇摇头不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呢?”
“马三宝。这是我妹妹马丽苏。”
“玛丽苏?!额,很好听的名字。”
“你的伤还是找大夫看看吧,要不包扎一下也好,这样放任不管,很容易发炎的。”
“不用了,它自己会愈合的。”马三宝不明白什么是“发炎”,但基于每次受伤自身会愈合的经验,再次拒绝了徐宁。
“哥哥,去看看大夫吧。”马丽苏才十一、二岁的,伸手抚摸了一下马三宝肿起的半边脸颊,十分心疼。
徐宁打量了一下,发现马丽苏虽然衣裳破旧,却干净整洁,面容姣好但脸有菜色,显然营养不良。
马三宝坚不就医,徐宁略一思忖,便明白他怕是因为无钱窘迫,她正待开口表示不用他担心诊费问题,忽又想起他干活得不到馒头,那便用挨打交换的行为,显然是一个骄傲的不愿不劳而获的品性。话到嘴边一转:“你会写字吗?”
马三宝不明所以,点头道:“会的。”“我哥哥字写得可好了!以前先生常常夸他。我也会写。”马丽苏骄傲地插嘴道。
“是吗?那正好呀。”徐宁微笑着说,“你可以帮我誊写书稿吗?我可以付你工钱。”“誊写书稿?”“嗯,我有一些故事要交给书肆去印制,但没有形成文字,我不怎么会写字,所以想找个人代为抄写。你愿意吗?”马三宝迟疑了一下。
“我可以先预付你工钱,这样你就可以去看大夫了。这是你自己赚的工钱。”徐宁再次劝说。
“哥哥,我们答应吧。”马丽苏扯了扯马三宝的衣袖。她年纪虽然小,却显然知道哥哥为了养活他们两个,常常付出极大的代价,挨骂挨打是家常便饭。
马三宝低头想了想,诚恳地说道:“多谢小姐美意。我是极愿意助小姐一臂之力。只是我和舍妹居无定所,只怕无法及时供小姐驱使。”
“这……”徐宁也没辙了。她自己还寄居在曾家呢,若再带俩小家伙回去,未免有些太不客气了。
“住我家!”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