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触碰

他是被徐慕然救下的，从小没本事只会家暴的父亲和忍耐从不反抗的母亲在幼小的亦晖心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他把全部的力气用在了读书上，只为逃离这样的家。

然而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父亲却死活不同意他读书，执意让他工作来养活全家。是母亲瞒着父亲，四处东拼西凑给韩亦晖凑来了大学的学费。来到了A市，他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然而不到半年，父亲就知道母亲瞒着他送儿子上大学的事情，一怒之下竟然将母亲活活的打死了，最终也因此获了刑。

万念俱灰的韩亦晖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在雨夜中走到桥边想要了结生命。

“有本事去死就没本事振作起来？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就在要跳下去的那一刻，后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他艰难的转过头，雨势太大，大到他甚至不能看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撑着黑色雨伞，穿着黑色西装挺拔的男人。

那时候，他就认定了这个人。

徐慕然帮韩亦晖还了债，安抚了韩母，并提供了韩亦晖所有的学费，甚至为他提供了住所。

只是这样的条件是有代价的，但韩亦晖心甘情愿。

徐慕然不仅仅是给他提供庇护的恩人，更是占据了他整颗心脏的主人。

手机铃声准时响起，韩亦晖少有的被外界叫醒。生物钟的关系，往常他都在铃声之前醒来，但昨天的情事让身体疲乏得厉害，尽管被迫清醒，但还是不愿意动弹。

好不容易睁开眼，入目并非刺眼的阳光，柔和的窗帘颜色阻挡住了外面并不强烈的光线。

韩亦晖转头看向身旁，早已没了徐慕然的踪影，只有翻开的被角证明了男人的痕迹。抚上旁边的床单，入手冰凉，毫无余温。

即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床上人的眼睛里还是闪过了一丝失落。

手臂支撑在身体两侧想坐起来，下方撕裂的疼痛让他紧紧皱着眉。

腰酸痛的厉害，但更疼的还是下面的伤口。想到昨晚迷迷糊糊睡过去没有擦药，韩亦晖强撑着身体挪到床头柜处拿药，结果发现药不在抽屉里。

转头看向四周，视线定睛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用完的空管药膏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先生，你帮我擦过了吗？

手里攥着药管，韩亦晖的心里五味陈杂，既然已经这么讨厌他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上药呢？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先生心里还是有一丝的分量？

他本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更不知道这样的感情还能维持多久。

因为上午还有课，韩亦晖草草喝了一杯燕麦粥就出了门。地铁站和公交站都在公寓附近，且都是差不多的距离，不过相比于快速的地铁，他更热衷于坐公交。

原因是比起闭塞的地铁，公交能让他更加清楚的看清这座城市。尽管已经来此好几年，但他还是时不时会有不真实感，生怕这里只是一场场梦，梦醒了就又要回到那个寒冷没有生气的家。

韩亦晖戴上耳机，看到公交驶来，跟着人流上了车。他所在公交站的上一站就是始发站，所以每次上车时都会有座位，选择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转过头看着外面的景色，这是他每次必做的事。

车外高楼林立，一座比一座挺拔，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华，行人神色匆匆，奔波在上班的路上。这样的场景太有真实感，让韩亦晖心安。

心神游移间，车上突然一阵嘈杂声越过耳机传入耳朵里，扰乱了他的思绪。

韩亦晖转过头看去，一个老奶奶正在不停的跟旁边浓妆艳抹的女孩道歉。听话里的意思，是刚才老奶奶没站稳蹭到了对方从而激怒了女孩。

女孩一脸嫌弃的模样惹得车里其他人也有些厌恶，但却没人说话，上班已经很累了，估计没什么人想把精力放在这里多管闲事。

“奶奶，您坐这儿吧”韩亦晖站起身说道。

虽然看不惯女孩的做法，但他也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别人。只是看着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的握着扶手很心疼。

老人闻言一愣，看向韩亦晖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啊，小伙子”

韩亦晖回以一个微笑，站在老人身边，握住了上面的扶手。

那女孩听到韩亦晖让座的声音，一脸不屑的把视线转向这里，只不过下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在这样物欲横流的社会，已经很少会见到韩亦晖此类气质干净又长相清澈的男孩子了，大多数人见到他都会眼前一亮，何况这个是和韩亦晖同龄的女孩。

女孩不动声色的移动到韩亦晖身边，对着刚才嫌弃过的老人道歉：“奶奶，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两天心情不太好，您别往心里去啊”余光却扫向了韩亦晖。

即使戴着耳机，女孩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进到了耳朵里。韩亦晖本就不是善于交际的人，对于女孩的话也只是充耳不闻，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

女孩见他没有动作，刚要说话，突然公交车一个急刹车，灵机一动作势就倒在了男孩怀里。惯性的作用导致韩亦晖身体向后倾，昨晚的疼痛还未散去，怀里又突然撞进一个人，痛得他差点松开攥着扶手的手。

女孩身上浓重的香水味毫无保留的传进鼻腔，让他微微皱眉，两人站稳后，韩亦晖立刻退后，女孩见状脸上也没什么不妥，反而一脸媚笑，“抱歉啊，我刚才没站稳”

韩亦晖摇摇头，走向了后面的车门，女孩的香水味蹭到身上，让他没来由的泛起一阵恶心，强忍着不适，韩亦晖在公交车的下一站下了车。

他不会，也不敢再跟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

一天的满课很容易让人疲惫，聚精会神的听课状态好像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飞逝，韩亦晖揉了揉酸胀的脖子，从教室离开。

最难熬的其实不是课程，而是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