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子,为啥子穿越总在车祸后!
长安城那条贯穿整座城池的青石路中段坐落着一家酒楼,楼前围着一群人,不过他们不是来吃饭喝酒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进酒楼大门的石阶上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正杵着竹竿打瞌睡,杆上挂着一副画,画下有一块木板子。
木板子上写:饥寒交迫,卖画回家,望有钱人慷慨相助!
字很丑,是长安人民熟悉的笔迹。
路人甲:“秋公子又犯病了?”
路人乙:“可能吧,这个月第三次了。”
路人丙:“不,是第四次了,第三次是在丞相府大门前,啧啧,苦了张丞相了。”
想起那天泪流满面的丞相大人,三人唏嘘不已,也不知宰相府的门匾后来找回来了没有。
就在此时,围观人群外传来一声惊呼:“司空大人来了!”
人满为患的台阶前顿时哗啦啦让开一条路,路人们看似表情正经,实则目光已经悄然随着那抹玄黑的身影飘了上去。
今天风有点大,易慎戈的袖摆被风扬起,啪啪啪地打在苏暨的脑袋上。
足足打了十五下,苏暨才悠悠转醒。
他逆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只瞧见了自己面前黑乎乎的一团,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激动之情,梦口水也不擦,抽抽搭搭地就扑了上去。
“呜呜呜~无常大哥,你终于来带我回家了!”
易慎戈:“……”
路人:夭寿了!
他们眼见着易慎戈身体周围渐渐浮起层层血色的煞气,心知秋公子这回是真的完了。
这不……
“啊啊啊啊放我下来,我要回家呜呜呜~”
“啪啪啪!”臀部遭受击打的物理响声。
“易慎戈!你个王八犊子!你居然打我!”
路人倒吸一口凉气。
来了来了。
“乖,我们现在就回家。”嗓音温柔得不成样子。
“不,我不回去!”
“好了,别叫了,回去有你叫的。”语气里有笑意。
路人自动忽略掉这句话里悄然开过的香车宝马,满目同情地转过身,眼睁睁看着匆匆跑出来来的酒楼老板在听见后面几句话后无力地跌坐在台阶上,一脸的不敢置信。
倒霉千万家,今天到你家。
谁都不知道这个酒楼会遭受什么折磨。
当面瘫易·司空大人·慎·天策上将·戈微笑的时候,长安人民就知道这是到春暖花开的日子了,那片食人花,开得可美可美了~~~
听说秋公子得了疯病,吵着闹着要卖画筹路费回家,虽然他家就在长安城,和司空府就隔了两条巷子。
第一次卖画,在长安最大的青楼门前,司空大人来接人,被秋公子骂了。
司空大人笑了,然后那家青楼走火关门一月,老鸨哭了。
第二次卖画,在长安最大的赌坊门前,司空大人又来接人,又被秋公子骂了。
司空大人又笑了,然后那家赌坊被查停业两月,老板哭了。
第三次卖画,在长安最大官的丞相府门前,司空大人叒来接人,叒被秋公子骂了。
司空大人叒笑了,然后当天夜里丞相大人家的门匾就被偷了,丞相大人哭了。
第四次……
够了!!!
被扛在易慎戈肩上的苏暨在内心怒吼。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难受啊!
要是当初没上那个老司机的车,他怎么会书穿,怎么会遇见易慎戈,又怎么会……开辟后方战场。
呜呜呜~
悲痛欲绝的秋叶枫仰头发出灵魂的呐喊:“为啥子,为啥子穿越总在车祸后!!!”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呼噜声伴着起床铃声……
“老司机带带我,我要上昆明啊,老司机带带我,我要去省城啊,要上昆明车子多,半路短我为什么,啊咧咧啊咧咧啊咧啊咧咧……”
被这段天籁惊醒瞌睡的苏暨神情恍惚,忘了去擦嘴角留下的哈喇子。
五六个小时的车程,虽然期间也一直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但这个,绝对是最刺穿耳膜的。
也是这段直爽动人、醉人心脾、震撼人心而又不失地方特色的乐曲让仍旧在余梦中迷糊的苏暨清醒过来,意识到,目的地要到了。
那段音乐响了半分钟,把周围睡觉的人都吵醒了。
苏暨转过头去,斜对面的西装中年男子尴尬地对大家说了声抱歉,然后和坐在里侧的一位婆婆道:“奶奶,我不是给你换过铃声吗,你怎么又换回来了?”
奶奶十分理直气壮,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道:“啊呦,你们给我弄滴那个别人打电话来我听都听不清楚,我还是习惯这个,又大声又好听,你爷爷还在呢时候也喜欢得很……”
说完这茬,奶奶开始对中年男子进行知识普及,从当年背着孩子挖地说到现在社会顶呱呱的好,嘴皮子极其利索,说得他孙子都渐渐有捂耳之势。
苏暨摇摇身边还半梦半醒的苏宁,得意道:“小姨妈,我把这位奶奶说的方言听懂了一大半,厉害吧。”
有起床气的苏宁挥手在他背上就是一拳,捉着疼得直嘶嘶抽气的苏暨衣领,张嘴道:“信不信劳资鬼火一绿,一耳shi把你打到爪洼国去!”
苏暨一脸懵逼:“小姨妈,你说什么啊?”
苏宁呵道:“云南敬语。”
苏暨:“……”肃然起敬。
打完苏暨,苏宁又准备躺回去睡,苏暨小声提示道:“还差一个小时到站。”
苏宁看他:“所以?”
苏暨指着座位下的充电器,嘿嘿笑道:“能不能让我充一下手机,没电了。”
苏宁:“休想,滚!”
苏暨:“是的,好嘞!”
欠债的男人没有人权,此番探亲之路必然是坎坷万千,可悲可悲啊。
苏宁又重新睡过去,车厢内恢复安静,苏暨望车顶,百无聊赖。
他左看右看,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苏宁垫手机的那本小说上。苏宁说是从室友那里随便拿来解闷的,但到目前为止,苏暨只看她用来盖过泡面和放手机,一页都没有翻开过。
唉!过分!太过分了!
某暨边在内心斥责苏宁的暴殄天物边做贼一般把书抽了过来,出了层冷汗。
曾经有室友问他为什么会害怕那么娇小可爱的苏宁,苏暨一言难尽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家里没有她这个年龄段的姐姐吧?”
室友点头。
苏暨眼中有泪,语重心长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害怕她,在你们面前连水瓶盖都拧不开的她,在家能拧开我的天灵盖,莽得一批!”
二货室友点点头,隔天就去问了苏宁是不是真的能拧开人的天灵盖,苏小姐姐娇羞一笑,说,“哈哈哈怎么可能,人家力气很小的。”
那天晚上两个宿舍聚餐,苏暨天灵盖是还在的,就是“不小心摔破了嘴”,不能品尝到学姐苏宁特意请学弟们吃的麻辣火锅了。
此忆往昔,缕缕带血。
苏暨捂胸深呼吸了好几下,终于从那地狱般的回忆中缓过神来,打算用小说抚慰自己脆弱的心灵。
小说叫《长安丹歌》
封面是水墨风格的,大背景是一片雪原,没有人物,只有一把折断的宝剑和一株被斩了茎的赵粉牡丹,花瓣染血。
底部有几排小楷字。
“我喜欢一个人,那年冬天,他到姑苏来寻我,雪下的极大,两人都没有撑伞;那时我想,虽是今生不能相守,但终是,同白过一次头。”——by有见君。
苏暨吓出双下巴,这配图这小字,不会他喵的是个他喵的悲剧吧。
叹气一声,be接受无能者苏暨同学只能使用时光逆流大发,转到书本背面,然后估摸着页数翻开了最后一章……
咳咳,先看结局,免得前面入戏太深最后痛心疾首,以前不是没有血的教训的。
第四十章:牡丹魂断
西北的冬季寒风刺骨,风雪纠缠席卷而过,宽阔无边的纯白雪原上,处于其中的两道黑色的身影尤为显眼。
秋叶枫半跪在地上,肢体僵硬,细长的睫毛被冻出了白色的冰霜,他没有抬头,视线落在眼前的玄色长靴上。
嘴唇皲裂出血,喉咙也干涩得不成样子,但他还是笑了,说了。
“易慎戈,还不动手吗?”语气颓然,自暴自弃。
头顶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哑着嗓子道:“秋叶枫,你原不该如此的,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
“呵呵,”秋叶枫笑了起来,满是嘲讽,“我们平日里果断狠绝的大将军,今日颇为婆妈。怎么?和我相处久了被感染了?”
易慎戈叹息,手里的剑缓缓移上秋叶枫的脖颈,道:“我这一剑下去,洛惜定是要恨我一辈子了。”
听到这个名字,秋叶枫身子颤了一下,发丝垂落,凌乱地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他悄然咽下喉中血腥的动作。
僵持了这么久,秋叶枫第一次抬起了头,满是霜雪的脸庞和头发让他看起来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原本灵动水润的眼睛现在只剩下无神的朦胧,唇上的裂痕晕出了血,最初的风华不在,真真是狼狈极了。
他对着易慎戈轻笑,道:“她不会的,她那么怨我,我死了,她应当高兴才是。”
这时的秋叶枫视力急剧退化,高大的易慎戈在他眼里也只剩下了模糊的一团,所以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易慎戈将他拽起时的粗鲁和利剑当胸穿过的疼痛。
秋叶枫握住剑刃,一步一步一寸一寸地靠近,直到牵住了易慎戈的衣袖,直到整把剑都沾上了他的血。
“呐,易慎戈,”秋叶枫笑着,终于把那口血吐了出来,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他还是目视前方,企图在一片黑暗中描摹出那人的身影,“我呀,是真的喜欢过……”
“下车了,拿好行李!”不知道何时醒过来的苏宁一巴掌拍在书上,刚好压住苏暨看到的那里,苏暨被她吓得惊魂未定,抬起头才恍然发现高铁已经到站,乘客开始下车了。
小说后面的内容也暂时被他抛在脑后,背着大背包拖着两大个行李箱跟在苏宁背后的苏暨,像是被地主压榨的贫苦老农,累得弯腰驼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