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下来慢慢讲!
苏暨猛地从水里站起来,长发湿漉漉地粘在身上,水珠顺着红扑扑的脸滑落,赤裸的身体在水雾中泛着白玉脂的光,粘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眸一转,一卷紫檀木做轴的画卷正安静地躺在浴池边。
掀过衣架上的衣服穿上,苏暨撩撩头发,抱着画出了浴室。
侍女等候在外,见他出来,便矮身道:“大人听闻公子您晚饭吃得少,特地在亭苑里备了宵夜,请您前往一同享用。”
苏暨看了看旁边易慎戈派来的小厮,眼神动了动,但最后还是道:“不必了,我不饿,你让他自己吃吧。”
小厮一愣,瞧了瞧自家夫人那冷漠的脸庞,忽然就有点心疼大人了,明明这么宠着了还如此娇气,真真是少爷脾气了。
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得弯腰恭敬称是。
小厮走后,两个侍女陪着苏暨回房。
月色清亮,如水泼进院中,亮了其中风景,和月色相反,苏暨的内心此刻布着一层看不清的烟雾,他的手指在画纸上摩挲着,眼眸低垂,耳边只有自己缓慢的脚步声。
他理解易慎戈怕什么,也不想冷战,可没有办法,易慎戈不想让他回去,但是亲人们都在现实里,他这样突然晕倒,爸妈一定会很担心的,所以他必须赶紧找到穿越的办法。
回到房里,苏暨劝退了两个侍女,自己点着灯,默默地盯着那副画看。
虽然说规则就在长安,但不可能让他站在大街上见人就让他看画吧,既然是有缘人,那它就一定会出现,要不明天去热闹的地方撞一下运气吧,不过用什么理由才能让别人自然而然地打开画呢?
苏暨正摸着下巴瞎想呢,门外就传来了的脚步声,他一听就知道是易慎戈回来了,赶忙跑进去把画藏好,然后几步跳上床,蒙着被子装睡。
门开门关,易慎戈走到床边,摸了摸苏暨露在外面的发顶,看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无奈道:“暨暨,头发还湿着呢,起来擦干再睡好不好?”
被子动了动,人没说话,易慎戈又道:“万一生病了可是很难受的哦,还有等你老了,头会很痛的。”
苏暨还是不理人,易慎戈倒吸一口气,眉头微蹙,氛围瞬间就凝重了起来,苏暨在握在床里打了个哆嗦,一股不安顿时从心底冒出来。
果不其然,苏暨刚想完,易慎戈就说:“居然让我们暨暨湿着头发睡觉,那两个侍女可真是不称职,不如打几板子然后丢出府吧……来人!”
“我出来还不行吗?”苏暨掀开被子爬起来,眼睛圆鼓鼓地瞪着,易慎戈就是知道他心软,最见不得平白牵连别人,虽然明白他只是威胁自己,但苏暨还是坐了起来,“你就不能每次都用这个套路吗?烦死了!”
易慎戈拿着布巾坐上床,慢慢地给苏暨擦着头发,苏暨盘腿坐着,低头玩着手指,不看他。
“还生气呢?”易慎戈的手指在苏暨乌发见穿梭着,擦头发之余还抽空给他按了按头皮,苏暨虽然舒服得直想哼哼,但还是很有骨气地忍住了。
他继续玩这手指,直到易慎戈把他的头发都擦干了都没有回话,易慎戈也不生气,默默下床放下布巾,吹熄烛火,爬上床将赌气的小宝贝抱进怀里。
“暨暨,不生气了好不好?”易慎戈轻轻吻着苏暨的后颈,手指勾开他的衣领,正想伸进去,结果被苏暨打开了。
“睡觉就睡觉,别动手动脚。”
苏暨语气还是气呼呼的,易慎戈无法,只好忍了腹下的邪火,只安安分分地搂着苏暨,听着怀里人平稳的呼吸声,易慎戈的眼睛却迟迟迟没有闭上。
第二日一早,易慎戈进宫找易慎洲说事,苏暨见他不在家,抱着一堆东西就出了门,也不让仆人们跟着,做贼似的。
上午十分,长安最大的青楼大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哎呦这位爷,您这是……”门口迎客的一位粉衣女子看了看苏暨怀里那坨被布抱起来的东西,又瞅了瞅他俊秀的脸庞和价格不菲的衣服,本来要埋怨的话收回,露出一抹讨好的微笑来,嗲声嗲气道:“公子,我们这里是不许自带酒水的哦~”
苏暨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微笑着对那个姑娘道:“我不是来找姑娘的。”
女子诧异道:“那您这是?”
苏暨嘿嘿一笑,在大门右边寻了个阴凉的地方,见旁边有跟竹竿也捡起来,打开包裹那出画挂在竹竿上,再抱着一块木板靠墙坐下。
木板上写着:“饥寒交迫,买画回家,望有钱人慷慨相助!”
目睹全过程的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翻了个白眼,小声对另一个道:“去叫妈妈出来,就说这里有个傻子来砸场子。”
老妈妈正忙着招呼人呢,听了女子的话眉头一皱,摇着扇子就走了出去,在姑娘们期待的目光中走向那个傻子,“哎哎哎!你这小子在这儿干嘛呢,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嘛就在这儿摆摊,我告诉你……哎呦,哈哈哈哈,原来是秋公子啊,您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啊,哈哈哈哈……”
妈妈突转急下的语气不禁让姑娘们窃窃私语:“秋公子?谁啊?是你们谁的客人吗?”
“不知道,没听过。”
“反正不是我的。”
妈妈还在和苏暨低头哈腰地说着什么,姑娘们议论纷纷,其中一人突然道:“秋公子,不会是前日才嫁给司空大人的那位秋叶枫公子吧?”
姑娘们:!!!
苏暨友好地拒绝了妈妈请他进去喝一杯的要求,只是拜托她允许自己在这里坐一天,他想青楼人流量这么大,万一被规则附身那人是个色鬼,岂不就遇见了。
妈妈哂笑着点头,结果转头就叫来了人:“去司空府报个信,说他家夫人在我们这里。”
妈妈抚胸,我滴乖乖哎,司空大人的新夫第三日就跑来青楼,虽然没有进去吧,但这消息要是被某些不安好心的人传歪了,司空大人还不把她这个楼给关了!
青楼的人来的时候易慎戈刚从宫里回到家,他向皇上告了假,说最近要带着苏暨出长安去散心,开开心心地回来想要告诉他这个消息,结果却被别人告知自家宝贝去了青楼。
这一刻,司空府头顶的天空浮着片片乌云。
青楼门口果然有人认出了苏暨,一群人围着他议论,就是没有那个狗胆敢上去搭话。
“卖画?为什么不把画打开?”
“不知道,也许是有钱人的乐趣吧。”
“不理解。”
苏暨抱膝靠着墙,眼睛瞟着那些人,并没有觉得其中一个是那个男人说的有缘人。
他正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乌泱泱的人群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和人的惊呼声。
苏暨面前的光线被人挡住,他揉揉眼睛抬起头,易慎戈正黑着脸看他。
“我亲爱的暨暨,你在干什么,嗯?”
苏暨现在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跑!
跑,当然是跑不了的,苏暨翘翘屁股易慎戈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刚一站起来就被易慎戈一把抓住,腰一弯,抗上了肩。
“啊啊啊啊救命啊!绑架了!”
“易慎戈,王八蛋你放开我!”
“我要回家啊啊啊啊啊啊啊!”
易慎戈温柔地笑着,对苏暨道:“回去再和你算账!”
吃瓜群众纷纷让路,恨不得离他俩十米开外。
小厮微笑着向妈妈表示歉意,收起苏暨的画跟上去,而此刻,画的主人已经被易慎戈丢上了马。
吃瓜群众看着绝尘而去的两个人,暗叹一声:有钱人的生活,我们不懂啊!
司空府。
仆人们站在房外瑟缩着,但还是忍不住支起八卦的小耳朵听房里的噼里啪啦。
“我就是要回家,你别管我!”
“易慎戈,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苏暨的抱怨。
“乖,别闹了,等一下给你煲汤。”
“嗯嗯,我讨厌。”
易慎戈的避重就轻。
仆人们面面相觑,秋府不就在隔壁吗?为什么不可以回去?
苏暨被易慎戈关了几天,结果他乘仆人们没注意,又偷跑了出去。
这次他猜那人是个赌鬼,于是他跑到了赌坊门口去卖画,赌坊老板听闻了青楼的悲惨遭遇,赶紧去请了易慎戈过来。
好嘛,苏暨又被易慎戈抓回去了。
过了几天,苏暨又又逃出来了,丞相大人寿辰,前来祝贺的宾客很多,他就猜测那个有缘人是不是在里面。
好吧,结局相同,他又又被易慎戈抓回去了。
叒过了几天,苏暨在酒楼门口叒被抓回去。
“暨暨,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易慎戈将苏暨丢到床上,附身压了上去。
苏暨扭头:“不要你管!”
易慎戈冷笑一声,眼神落到了那副画上,他起身,一把拿起画,对着惊慌的苏暨道:“我倒要看看里面画的什么,会让你怎么都不让我看,还如此不择手段也要出去把它卖掉。”
苏暨立马扑过去:“你不能打开!”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易慎戈拉开系绳,卷轴哗啦一声打开,画上一道紧闭的木门出现在了苏暨眼前。
下一秒,木门打开,刺眼的光芒四射,苏暨被易慎戈一把抱紧怀里。
“暨暨!”
……
现实。
苏家一家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身着古装的易慎戈,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苏爸:“老婆,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苏妈:“没有吧。”
苏爷爷举起拐杖:“呔!哪里来的妖怪!吃我一拐杖!”
拉着四眼刚刚进门的苏宁:“卧槽!易慎戈!”
四眼大喊:“逆子!!!”
易慎戈:“苏暨!”
哐当一声,二楼的房间门打开,所有人齐齐回头,看着那个已经昏倒了好几天的苏暨疯一样地跑下来,然后一下扑进那个古装男的怀里。
“易慎戈!呜呜呜……”
苏爸苏妈苏爷爷:“???!!!”
苏宁扶额,拉着四眼过来坐下,一把扯开那两个黏黏糊糊的人,对着一脸懵逼的三人道:“我们坐下来,慢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