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皇宫夜话
这日晚间，大宋皇宫御书房内。
皇帝赵扩正在批阅奏章，当他看到手上一封奏章时，不禁怒道：“岂有此理！”说罢将奏章直接扔在地上。
赵扩身旁恭立的一位老宦官见状，忙上前将奏章捡起，小心掸了掸其上尘土，双手奉到赵扩面前，道：“官家，小心气大伤身！”
赵扩叹了口气，接过奏章放在案上，道：“南方局势败坏若斯，朝廷军将庸碌无能，教朕如何不气！”
老宦官笑了笑，没说话。
赵扩又道：“大伴，你倒是说说，朕如今该如何处置这班丧城失土之辈？”
老宦官道：“官家自有圣裁，老奴岂敢置喙。”
赵扩不耐道：“让你说你就说，朕恕你无罪！”
老宦官道：“老奴觉得，朝廷自有法度，按照规矩行事，想必是不错的。”
赵扩道：“你是说把他们全部缉拿问罪？”
老宦官忙道：“按规矩虽当如此，但一切主意，还是要官家来拿。官家若认为他们尚有可悯之处，允他们戴罪立功，也是好的。”
赵扩指着他笑道：“你这老泼皮！说！是不是又收了谁的孝敬，让你这般卖力为他们说话。”
老宦官嘿嘿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双手奉递给赵扩，道：“官家圣明！老奴确是收了点东西，名单都在这里了。官家看可不可收，若不可收，老奴这就退掉。”
赵扩接过纸张看了看，嗤笑一声，又递还老宦官，道：“算了，且收着吧。朕如今还真的不能治他们的罪，不然谁还堪用？可叹开国时那些良将都已不在，若是还存在一个，定教这些叛贼灰飞烟灭！”
忽听门外一个声音道：“就算那些良将都在，你也用不了他们吧。”话音刚落，门扇吱嘎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人。此人身材高大，一张大长脸上，长着扫帚眉，三角眼，厚嘴唇，明明丑陋的容貌，却散发着凛然的威势，此时他手持一根碧绿的竹棒，正盯着赵扩看。
老宦官尖声叫道：“有贼！”嗖的一声窜上前，挡在赵扩身前，以戒备之极的眼神盯着来人。与此同时，房梁上、柱子后、桌案下、书架旁，各钻出一道黑影，一齐向来人飞袭而去。
来人长笑一声，平伸双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听砰砰砰砰连串闷响，四道黑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回，各自撞上墙壁、楹柱，发出偌大声响，随后软软瘫倒，不知死活。看他们的穿衣装扮，分明也是四个宦官。
此时御书房外面已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响，有人高声叫道：“陛下勿慌，我等前来救驾！”
来人此时已来到御书房堂下正中，与老宦官和皇帝赵扩不过数尺之遥。老宦官额间冷汗涔涔而出，他知道对方武艺高超，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一旦激怒对方，骤然发难，自己也护不了皇帝周全，更别提外面那帮只会添乱的禁军。
赵扩忽然高声叫道：“朕无事，王将军将外面的门关上，不许任何人进来！”
门外响起焦急的声音：“可是陛下……”
赵扩怒声打断道：“这是圣旨！抗旨者斩！”
门外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随即道：“是！”然后门扇缓缓关闭，周围又响起一片脚步之声。
赵扩对老宦官道：“大伴，你且让开，朕和这位壮士当面说话。”
老宦官忙道：“官家不可，此人太过危险！”
赵扩怒道：“朕命你让开！”
老宦官嘴唇动了动，道：“是！”慢慢侧过身子，却将注意力放在来人身上，随时准备上前扑救。
赵扩上下打量来人一会儿，问道：“壮士姓甚名谁？来此见朕，又有何事？”
来人赞道：“好气度！这才有几分大宋官家的样子！”顿了顿，持棒抱拳道：“丐帮帮主钱海，见过大宋皇帝！”
老宦官尖声喝道：“放肆！还不跪下！”
赵扩伸手止住他，道：“原来是钱壮士，怪不得有如此本事，能够夜闯宫闱，视大内禁军于无物。”
钱海笑道：“陛下谬赞了。”
赵扩脸一沉，冷冷道：“你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已犯下大逆不道之罪！”
钱海讶道：“陛下不是早就把我打成叛逆了吗？还将丐帮整个剿灭，如今再给我添一条罪状，又如何呢？”
赵扩一滞，随即微笑道：“钱壮士不仅武艺高强，还有一副好口才。罢了，你来见朕，到底所为何事？”
钱海道：“为了白莲起义之事。”
赵扩一惊，忙道：“白莲逆贼！你和他们是一党？！”
钱海道：“我如果和他们是一党，现在就不会和陛下好好说话了。我今晚来此，是为了助陛下解决这股义军，重新稳固中原局势。”
赵扩嗤笑道：“你一介江湖草莽，如今也无丐帮作为依托，有何德何能，敢妄言国家大事？”
钱海道：“实不相瞒，在下对于白莲教的根底，还是略知一二的。”
赵扩“哦”了一声，道：“你且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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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海缓缓吐字道：“明-教！”
赵扩紧皱眉头，喃喃道：“明教？”随即厉声问道：“钱海，朕问你，你是否和明教勾结，一起兴兵造反？”
钱海心下大惊，暗道：“他怎么知道？”口上却道：“陛下何出此言？”
赵扩“哼”了一声，道：“当日你们总舵之内，便有明教教徒活动的踪迹，这是朕的使者亲眼所见，还有假的不成！”
钱海念如电转，想起阿丽曾说食菜教之事乃是朝廷故意栽赃，然而此时听皇帝所言，又不是那么回事。他心中涌起无数个疑问，却只好暂且压下，露出笑容，道：“陛下，我还以为那是朝廷故意栽赃给我们呢！”
赵扩喝道：“放肆！”一对眼睛狠狠瞪视钱海，却正好与钱海平静如水的目光相触。赵扩心下一颤，收回视线，咳嗽两声。
钱海淡淡道：“无论陛下信与不信，我等都与明教毫无牵连，我来此见陛下，乃是为了对付明教。”
赵扩道：“哦？你且说来听听。”
钱海道：“请问陛下，朝廷明明军力强大，为何剿灭不了区区反贼呢？”
赵扩露出沉思之色，道：“白莲逆贼十分狡猾，一旦官军来袭，便立即散落民间，令人抓之不着。”
钱海拍手道：“着啊！陛下，他们在民间势力庞大，遍地可以藏身。可是还有一股势力，比他们在民间的势力更大，若是能够调动此股势力，必可令他们藏无可藏！”
赵扩探身问道：“你说的是？”
钱海道：“武林！”
赵扩挺直身体，深深吸了口气。
钱海继续道：“武林各派在民间产业遍地，如青楼、酒馆、茶肆、脚行等，这才是最为庞大的势力，只是大家平时各自为政，互不统属。但若有一人能够联合各派，形成合力，那么明教的任何动向，将都不再是秘密。陛下，我虽不懂作战，却也知道情报的重要性，若是我方能够掌握敌军的一切动向，那么取胜还是难事吗？”
赵扩沉吟片刻，问道：“钱壮士如此相助朝廷，所求为何呢？”
钱海闻言肃然，抱拳道：“请陛下撤除对丐帮的追剿令！”
赵扩听罢大笑，半晌方止住笑声，道：“钱壮士，你绕了一大圈，原来是为这个。”他脸色倏地沉下，道：“朕若不允呢？”
钱海道：“如今武林各派，都在观望白莲起义之事，对于朝廷，更是心怀疑惧。如果陛下一意孤行，那就是逼着大家站到对方一面。”
赵扩怒道：“你在威胁朕！？”
钱海道：“不敢！”
赵扩高声道：“朕有百万禁军，哪怕你们这些草莽之辈都反了，朕也能将你们挫骨扬灰！”
钱海道：“陛下所言不假。但是为了赌一口气，如此做法真的值得么？而且陛下莫要忘了，北方还有一匹饿狼虎视眈眈，万一内乱不平，外患又兴……”他说到此忽然住了口。
赵扩双眼冒火，狠狠盯住钱海，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一声，道：“罢了！”又问道：“朕若撤去对丐帮的追剿令，你能助朕平息叛乱？”
钱海道：“不能，但可以保证此后白莲军处处吃瘪，其情报也会源源不断地传到官军阵中。”
赵扩点点头，道：“好，朕允了。”
钱海大喜，抱拳拜道：“谢陛下！”
赵扩忽然笑道：“钱壮士在竟能在武林中做到一呼百应，令所有门派凛然听令，大伴，这叫什么来着？”旁边的老宦官答道：“官家，这叫武林盟主。”
钱海心中一动，道：“陛下，我这可算不上武林盟主，不过是仗着丐帮在武林中的正义名声，大家肯赏我面子罢了。”
赵扩笑道：“钱帮主过谦了。听说丐帮有百万弟子，钱帮主千万要小心管理才是。”
钱海听了这话，忽然响起前世一个着名的电影片段来，便道：“陛下，丐帮弟子有多少人，其实全凭陛下裁决。”
赵扩讶然道：“凭朕？”
钱海笑道：“不错。若是陛下英明神武，使得国泰民安，哪个人又会天生下贱，去当乞丐？若是连乞丐都没有了，又何来丐帮呢？”说罢他脚步一顿，身形倏动，直接冲破一侧窗棂，进入院中。
就听院落中响起一片哗然喊杀之声，过不多时，有人在门外报告：“陛下，那个贼人跑了，请陛下恕罪！”
赵扩皱眉沉思片刻，随即展颜笑道：“不错，不错！没想到朕竟从江湖草莽那里听了一堂大课。”又命身旁的老宦官：“大伴，快扶我起来，坐了这么久，腿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