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浮岛

就在这时，天空重新暗淡了下来，太阴之力消失了。

暗黑原灵重新挺直了脊梁。虽然刚才他有些自顾不暇，难以脱身，但还是注意到了玉衡这边的动向。他来到了玉衡前方不远处。

“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暗黑原灵说，“你竟然已经领悟到了溯本归源的最高境界–目之所见，皆能融会贯通。这一点儿上，你甚至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了。只是可惜，你这凡人之躯，拖累了你。现在，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那要看我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玉衡说完，掏出了一块儿黑布，将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现实的世界，从他眼中消失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他的意念之中，变得清晰无比。他怒吼一声，体内所有的灵力，都开始翻滚沸腾，他的躯体，变得光芒万丈。在这一刻，玉衡融合了所有的神器之灵，突破了凡人躯体的限制，也成为了神，前所未有的人神。

“可惜了，无论你怎么努力，哪怕现在，你也达到了神的境界，可你终究要面对现实。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些不过都是儿戏。现在，我已经拥有了审判者的力量，再没有什么，能够杀得了我了。”

“既然如此，”玉衡笑了笑，“我也让你面对一下现实，我，就是那个，你永远也无法打败的，人！”

圣女赶回了西圣灵山，让她心里感到宽慰的是，在大陆和灵山之间，已经凌空架起了一座桥。西岭的一些兽类，正陆陆续续地从北方走来，先到的，在渡口附近徘徊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圣女从桥上回到了岛上，灵山侍卫已经在恭候她了。

“殿下，你可回来了。”

侍卫们的脸色都很差，这让圣女有些不安，她本以为，是她的梦里传信，给他们带来的恐慌，却不想，听到的，是圣君的死讯。

“难怪入梦之后，始终找不到圣君，”圣女泪水夺眶而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殿下带人出发东征之后不久，一些外来人突然出现在岛上，逼死了圣君。”

“什么？逼死了圣君？”震惊让圣女停住了泪水。

侍卫便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圣女。

若是在东征之前，圣女可能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缘由，不过现在，她一听，大致就已经猜到了背后的真相。想必，那些人，是猎神族，而圣君的死因，很可能跟他修习灵力有关。其实很早之前，圣女就感觉到圣君的一些反常的状态，当时不明所以，现在，一切好似豁然开朗了。让她有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圣君会自尽，她见识过猎神族的实力，也知道他们的底细，以圣君的实力，还有灵山卫队的力量，总该能有一拼，怎会被逼地自尽而亡？不过，大难将至，再去追究答案已经不合时宜了，况且，就算查明了真相，是猎神族所为，又能怎样呢？东泽之战，猎神族都已赴死，以后，该去找谁复仇呢？现在，没有时间悲伤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圣女问了都做了什么，侍卫说，已经按她所说，完成了大部分的准备，接下来，只能那些逃难者的到来。圣女深感安慰，不过，她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

“难道你们不会当成是幻听吗？”

“为什么会当成幻听呢？殿下的话，无论以什么方式入耳，我们都会认真对待的。我们一直，都相信殿下，服从殿下的任何号令。”

听到这些话，圣女心里既有感动，又有些五味杂陈。

“快去引导避难者吧。”圣女指着对岸渡口不远的兽类说，“它们已经到了。”

“万万没想到，最先来避难的，竟然是这些兽类。”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顺着声音的方向，圣女找到了说话之人。

“殿下，我是流川。之前随殿下去过西岭。”

“抱歉，刚才只觉得眼熟，一时竟没想起来。”

“殿下客气了。”

“对了，这座桥，是谁的杰作？短短的几天，能在这湍流之上凌空架起，真是让人佩服。”

“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咱们灵山之人，最是团结。”

“应该有你不少功劳吧？我记得，你最善水性，这桥，倘若没有你，只怕事倍功半。”

“殿下过奖了，只是尽了些本分而已。”听到了圣女的夸奖，流川依然显得很平静，没有半分喜色，反倒是，他的眼神中，始终带着一丝的忧愁。

“怎么，你有什么顾虑吗？”剩女追问道。

流川低头思虑了一下，“之前在西岭，有向殿下说过，这座岛，有它特别之处。海面之下，就像被啃噬蛀空了一样，只剩下中央的一段石柱，在支撑着。想必，已经很久远了，看那拴岛的九段铁链的锈痕就知道了，古人肯定已经发现了，所以采用那铁链加固的。只不过，曾经，铁链可能只是辅助，现在，看那紧绷的程度，倒可能派上大用了。倘若，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岛上依然像往常那般生存，至少一代人以内，不会有什么顾虑。但是现在，殿下开了口子，很快，会有越来越多的逃难者上岛，我是怕，海底的那道石柱，撑不住源源不断变沉的这座岛。那样的话，很可能，在某一时刻，它会承受不住那超额的负担而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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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一惊，流川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这座岛，本就有些摇晃不定了，她离岛时间有些久，刚才上岛，能明显感觉出来脚下不稳，就像她上次从西岭返回时那样。

“这么说，一旦那石柱断掉，整座岛，就会沉进海里？”

“那倒未必。”流川似乎已经心中有数，“这座岛，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它的石头，有很多蜂窝。”

“这我知道，可是这又能怎样？”

“殿下儿时可否玩过一种满是蜂窝的火山岩？咱们岛上比比皆是。”

圣女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座岛，很可能不会沉下去？”

流川点了点头。

“只能说，很有可能，但没有人试过。”

“一定是的。太好了。”

圣女兴奋之余，注意到流川还是没有多少喜色。

“殿下，”流川没等圣女发问，继续说了下去，“这既是好事，也有隐患。就算不沉，也终究只能承载有限的逃难者。总归有一些，要被放弃。”

流川的话还没说完，圣女刚爬到脸上的喜色，也荡然无存。

流川说得没错，他很冷静，很理性。这是个早晚要面对的问题，也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到底能承受多少？”刚问出口，圣女就知道，这个问题，根本没法回答。

“昨日，我再次潜下去看过，”流川倒是接了这个话题，“已经发现一些裂纹了，断裂是迟早的事，只不过，到底这座岛，能浮起来多少，很难评判。它断裂之日，就是所能承载的负重的上限到达之时。而且，一旦断裂，恐怕，就很难再接收更多的难民了。”流川望着两岸之间的湍流。圣女明白他的话中之意。

“殿下，现在才刚开始，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决定谁，才是那些幸运者。”

“你是说……”圣女没有再说下去，她已经意识到，这，会是一个恐怖的问题。

“殿下，这个决定，只能在那边做，一旦上了岛，一切都晚了。”流川指着对岸的渡口。

此刻，圣女脑中一片空白，她极其不情愿做这样的抉择，可是，她无法逃避。

如果这座岛，是这世间最后一处避难所，那它就是希望之舟。她昭告四境的所有生灵，就是希望，每个生灵，都能逃过一劫，生存下去。在她心里，一直都有这样一个念头，众生平等，任何一个生灵，都不该被放弃，不该被差别对待。可是，现实摆在眼前，机会只属于少数。

“殿下，不能再犹豫了，请尽快抉择。”流川的催促，把圣女从纠结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给更多物种以希望。”

“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流川点了点头，“可是，该怎么筛选呢？同一物种，也不在少数。”

“我来吧，”圣女还是下定了决心，“我来跟它们说。”

“殿下，可知那东方的第二颗太阳？”流川突然问了一句。

圣女自然知道，不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流川解释。

“殿下，恕属下冒昧。自从那第二颗太阳出现，这连日的大雨，就停了下来。是不是，得救了？”

圣女摇了摇头，望向东方的天空，眼中满是伤感。她知道，大气长河祭一旦开始，是不会停止的，那第二颗太阳，就是一个倒计时，它熄灭之日，就是灭世之灾继续之时。

就在林曦被放逐的一瞬间，圣女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彷佛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给拉扯着，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只剩下自己，独自站在那里。浑身有种强烈的撕裂感，好似自己要被扯成两半一样。她拼命挣扎着，可还是无济于事。她的眼前一阵模糊，待到再次清晰之时，她看见了一模一样的自己，那个自己也在看着她。只不过，没等她好好思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前的自己，在飞速远离。事实上，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离开，又或者，都在互相离开，对面的那个自己，很快，便消失不见。没有风，也没有衣衫逆向甩动的行进感。说到底，她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觉得，周围的一切，很快全部被黑暗所吞没。

突然，一双手猛地从背后推了她一下，让她停了下来。这时，她才确定，刚才是自己在飞。

转过身来，一片朦胧的亮光出现在眼前。那片朦胧的亮光的后面，是林曦。

此刻，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天，没有地，除了这层看不到边际的朦胧的亮光，剩下的，就是无止尽的黑暗，和空旷。

“是你。”圣女说。其实，她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意念上，她感觉已经说出了口。

林曦点了点头。

“这是哪儿？”圣女问。

“这里，是静谧之境，我被放逐的地方。”

“放逐？你为什么会被放逐到这里？”

“是暗黑原灵，他夺走了我的所有力量。在他得手的那一刻，他将我放逐到了这里。在巩固新的灵核之前，他只能将我放逐到这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切断我和霸道灵力的联系。否则，他可能会失去对新的力量的控制。”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可能是我们之间的那种联系吧，在你的灵身出现之前，我并没有想到你也会被卷进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死了吗？”

“不，你只是，觉醒了。”

“什么意思？”

“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人了，和我之前一样，你已经成为一位灵神了。”

“什么？灵神？我？”

“是的。对你来说，这是一件好事，至少，从此之后，你能够自由地驾驭灵力了。而且，你将拥有更长的寿命。”

“都是因为，当初的那朵花，是吗？”

林曦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当初，是你救了我，现在，就让我来救你吧。”

说完，圣女想要上前，林曦急忙阻止了她。

“不要过来，不要穿过这层结界，否则，你将再也回不去了。”

经林曦这么一说，圣女再次开始注意到眼前这层朦胧的亮光。她伸手想要碰一下，结果，她的手，直接穿了过去。

林曦看出了她的疑惑，同样伸手触碰了一下，那层亮光，犹如一粒石子落水一样，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林曦的手，丝毫无法穿过来。

“刚才，是你把我拦在了结界的这边？”

林曦点了点头。

“看来，你又救了我一次。”

“其实，这也是在帮我自己。没有你的出现，我就不会被拉到这个边界。我不会知道我在哪儿，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哪儿。这世间，除了暗黑原灵，没人知道这个地方，我也是在从他的灵迹中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