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逆流
“怎么解锁，快说。”
“他说，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在被放逐的最后一刻，他凭借超感，已经告诉了那人。相信，很快，她就会在那里得救，继续她剩下的人生。”
林曦虽未明说，但玉衡还是明白了。终于，他可以释怀了。
“他还托我给你带句话，‘你们两个，要好好活下去’。”
听到这句话后，就在玉衡愣神的一瞬间，两人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推力，虽然不强，但是此刻，他们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即便是玉衡，此时，也无法自由的离开了。那道发着微光的结界越来越近，眼见着，两人就要被推入那个静谧之境了。
突然，灵场出现了一股剧烈的波动，那股推力消失了。玉衡和圣女立刻抓住这至关重要的机会，离开了这里。
很快，冰川推进带来的震颤，就连西圣灵山之上也能感觉到了。灵山卫队此刻显得有些慌乱。
“流川，圣女殿下临行之前，嘱咐由你来主持局面。现在该怎么办？”
流川思考了片刻，“你们几个，带上碎骨钳，跟我下水。”
几人带好装备，按照流川指示的地点，各自纵身跳入了横亘在西圣灵山和大陆之间的湍流。众人各自找到了那些牵制西圣灵山的锁链，用碎骨钳，将它们悉数剪断。流川那一根，过于坚硬结实，好在他水性极佳，在费了很大劲儿之后，终于，将它断掉了。没有了那九条锁链的牵制，西圣灵山晃动一下子明显了许多。
流川浮出了水面，大口地喘着气，这次下潜，只怕是平生最长，也是最费力的一次。
流川在爬上岛后，瘫在了那里。正想要歇息片刻，却不想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大陆那边，远处的高山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眼见着有几座孤峰，就那样朝着流川的方向，倒了下来。很快，离西圣灵山最近的最后几个山头，也被那冰川白墙给吞没，消失。那冰川前锋之下，兽类在绝望地狂奔着，不时有摔倒在地，无法前行的，瞬间被迎头赶上的冰川给埋葬。
“快上岛啊，快啊！”不管是否能听懂，流川冲着还在对岸渡口焦躁万分却在原地停滞不前的兽群大喊着，比划着。
兽群似乎看懂了他的手势，开始往桥上狂奔，好在桥建得足够结实，否则，可能早已招架不住这百兽奔腾。
不到半日的功夫，冰川就推进到了岸边，来不及上岛的兽群，被冰川推进了湍流之中。更可怕的是，冰川看上去，丝毫没有要停止进军的意思，巨大的冰块源源不断地倾覆进了湍流，很快，这条对于冰川而言微不足道的天堑，就被填满。冰川开始继续向西圣灵山挺进，岛上的人眼睁睁看着这最后一道障碍消失，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岛的后面，就是无尽的汪洋，再也没有退路了。
冰川开始触碰到岸边，岛上的人，开始感觉到碰撞带来的震颤。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伴随着沉闷的碎裂之声，从脚下传来。紧接着，地面猛地抬了起来，让几乎所有的人和兽都向后倒了下去，待到众人抬起头来想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冰川溅起的巨浪，已经拍了下来。大家纷纷四处摸索可以抓握之物，以防被浪头冲走。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浪头离地越来越近，只不过，并不是浪头从空中拍了下来，而是眼前的大地在继续上升。待到顶点之后，一阵恶心的感觉从丹田升起，大地开始回落，流川敏锐地察觉到，冰川在退去。
“不对啊，冰川只可能前进……难道是……”
流川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待到被推出一段距离后，岛上的人都意识到了这样一个事实，西圣灵山，已经不再与大地相连。现在，他们脚下踩着的，已经是一座浮岛。自此之后，这座生命延续的避难之舟，将在这无尽汪洋之中，开始它孤独的漂流。何时这场灾难才能结束？终点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岛上的每个人，或者每个生灵，都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要在这粒沧海一粟上，顽强地活下去，活到新世界太阳的升起。
一把短刀，哪怕是偷袭，自然无法要了暗黑原灵的性命，不过，圣女的这个举动，还是激起了暗黑原灵本能的反击，应激之下，掐住圣女脖子的手，力道失去了控制……
就在圣女眼中最后一丝生气消失之时，一切都停了下来，哪怕暗黑原灵，也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
圣女的灵身，再次出现在了林曦的面前。
“看来不是个好兆头。”林曦看到圣女，先是叹了口气。
“我别无选择。”圣女说。
“你想要怎样？”
“只有你，才可能阻止他。”
“我没办法离开这里，这你是知道的。”
“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来行驶审判者的使命。”
“你不是只能够否决吗?”
“对，所以，我要否决对你的放逐。”
“你知道怎么履行审判者的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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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圣女闭上了眼睛，两人之间的结界泛起了巨大的波动。没过多久，波动平息了下来。圣女睁开了眼睛。
“结束了？”林曦看着依然横亘在两人眼前的那道结界，有些困惑。
“对，你已经回到了世间。”圣女平静地说。
“可是，这结界怎么还在我们两个之间？你……该不会是……”林曦惊道。
“对，我把你置换了出来。只有审判者，才能做到这一点。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傻呀，这样，你就再也出不来了。”
林曦着急地想要伸手进去拉圣女，被圣女拒绝了。
“已经无法回头了。只有这样，才能多一点希望，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不要再纠结了，这其实也是发动否决的一部分，总要有点儿代价的。”
“可是，自此之后，你只能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承受永恒的孤独了。”
“这不重要。灭世之灾既然已无法挽回，那除掉他，至少，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新世界。”
“倘若我能不负所托，我会回到这里的。”
林曦的话，让圣女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只不过，灵身没有眼泪。
“不必了，你只要再帮我做一件事就可以了。”圣女还是收住了情绪。
“说吧，任何事，都行。”林曦停顿了一下，“总之，我还是会回来的。”
圣女看上去有些哽咽，她很想收回脑中那个即将诉诸现实的念头，可是，终究，理智还是驾驭了她。
圣女示意林曦，抬起双手，伸到结界之内，她伸出双掌，与林曦的双掌贴合。
林曦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灵力波动，那股力量，在他和圣女的双臂之间来回乱窜。随着两人掌心的一道亮光出现，整个结界，被照得通亮。
“再见！”
圣女轻推了一下，两人向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
圣女看上去，满是留恋和不舍，既是对这个世界，也是对眼前那个渐行渐远的人。自小，她从未见过她的父母，身边，一直是圣君，在对她耳提面命，教她以世间大义，哪怕是与灵山其它同龄孩童接触，也都是接受他们的膜拜，给予他们指引和教导。一直以来，她都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心思。一直以来，她肩负使命，从不肯有半点松懈，所思所想，也总是以天下为先，以大局为重，鲜有一己之私。哪怕是儿女私情，也几乎与她绝缘。圣君也曾几次三番地向她提及终身大事，可是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并非她厌恶男女之事，当初在南境街市，身边的男女，成双入队，嬉笑怒骂，皆是人之常情，也曾惹她艳羡，可是，她始终警醒着自己，不该以小误大。
林曦，对于圣女来说，是一种奇妙的存在，一直以来，他们很少碰面，算上最初林曦相救于她，也不过两面之缘，可是，共生花造就的两人之间的联系，却让圣女对林曦有种与生俱来的信任，就好像，两人早已相熟，如亲如友，哪怕少有交流，或者相处，在见面之后，却依然有自然而然的亲近感。在这个世上，圣女情感中，最敬重之人，便是圣君了，听闻圣君自尽，她也是如失去至亲那般痛彻心扉。可是对于林曦，她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情愫，这世间，有太多她还未经历的情感。而这，也是让她对这个世界深深迷恋的原因。可是，现在，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对于林曦，就像刚说完你好，就要说再见了。
“如果能继续向前，会怎样呢？我会为自己而活吗？”
圣女在心中，留下了这最后的一句问话。
在被推出去之后，林曦很快就明白了一切，只可惜，一切就此终结。
“如果能继续向前，会怎样呢？我会为她而活吗？”
林曦眼中的不舍很快被伤感所取代。
“再见，逆流者！”林曦深情地说。
静止解除，除了林曦外，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就连暗黑原灵，也毫无意识，彷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圣女已经断气，暗黑原灵有些吃惊，刚才怎么就失控，下了狠手，他并非是怜香惜玉，或者不忍杀生，而是懊恼自己竟然会反应过渡，这不是他对自己的期许。
“真神不该有如此低级的反应，简直是一种耻辱。”他咒骂了自己，不过，很快，眼前出现的那人，让他无暇自责。
“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怎么出来的？”此刻，震惊，是他唯一的表情。
“你不是自诩能通晓一切吗？”
暗黑原灵看了一眼地上毫无生气的圣女，又看了一眼林曦。
“难道说，逆流者，也是审判者？”
还未等林曦回答，暗黑原灵似乎已经肯定了自己。很快，他由惊转喜。
“百密一疏，实属超出了所见所知。不过，她简直太愚蠢了，她竟然把刚才选为了终点，就为了将你置换出来。这样，简直太好了，审判者和逆流者，都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一切，都将由我来主宰。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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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当我不存在？还是觉得，审判者不惜性命将我换回，毫无用处？”
“你回来又怎样？霸道灵力在我身上，你，不过空有个灵身虚壳而已。你重回世间，又能奈我何？”
“你最大的失败，就是过于自信。只论实力，我自然无法动你分毫。可是，别忘了，你真正的敌人，在那里，”林曦指了指空中的那颗小太阳。“假如你第一时间毁掉它，一切都成定局，别人再做什么，也将无济于事。”
“不，不，不，”暗黑原灵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了傲慢和不屑，“你错了。我最大的敌人，是逆流者。只有解决掉逆流者，一切才能成为定局。否则，无论我多早下手，在她的终点之前，一切都可能被她逆转。她最可怕，最厉害的时候，其实就在终点之前的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开始逆流之后，越是久远，干预过去，给未来带来的变数，就越难推定。现在，逆流者已经踏上回归之路，句点已经画下，今后，我做的一切，都将是不可逆转的。”
“难道，你就不怕曜日黑眼吗？”
“我当然忌惮，不过，毕竟，它还没有长成，在我眼里，它如孩童一般。”
“难道你从未想过，我虽不能直接胜你，但我可以捐躯献祭？它已经开始黯淡，证明，它长成之时，或许已经近在眼前。”
“我自然知晓。”
“那你为何迟迟不动手？”
“我倒是想不出来，你为何要这么问？你似乎是想要我对你，或者对它下手？”
“那样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哦？不可能。从刚才你开口，我就推测，你在拖延时间，可是，你刚才的话，又似乎在激我出手。自相矛盾，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