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乌飞兔走
“你怎么又来了?”
万籁俱寂,就在赵浮岚以为韩远岫今晚不会来时,对方翩然出现,她又装作不耐烦的模样,上床躺下。
韩远岫见状,扬起了唇角,心知她这是心口不一。
自从赵小妞与魏勋苒新婚那晚,他把醉酒的赵浮岚带回来后,便隔三差五过来陪她,从闲聊到品茗,再到对饮,兴头来时,二人又一次缠绵床榻。
渐渐地,赵浮岚半推半就,便也习惯了这种没名没分的亲热,甚至还有些沉沦了。
为此,她曾找初为人妻的赵小妞探问过,是不是房事多了,会对彼此产生依赖。
赵小妞羞人答答,以为赵浮岚是好奇她的新婚生活,红着脸吞吐道:“依不依赖地,我不清楚,夫君…夫君确实几乎夜夜要与我行床笫之乐。”
“夜夜?”赵浮岚瞠目结舌。
她还以为,每隔两三日与韩远岫恩爱一次,已是很多,没曾想……
“难怪古人说婚床不经摧折,容易垮。”
“哎呀!三娘你在说甚浑话?”
赵小妞羞得满面通红。
这时赵浮岚才发现,赵小妞的体态变丰盈了,尤其是一对兰胸,比先前更加圆润,于是又道:“想必过不了多久,我便能当姨母了。”
……
那我呢?
躺上床后,赵浮岚摸了摸自己的胸,似乎也比之前有肉,要知道,她可是被赵小妞笑话为“一马平川”的,可现如今,即便躺着,也不是平川,而是小丘。
“你如此这般,是在引诱我?”
当韩远岫宽衣上床时,正好见她在自抚,随即眉一挑,埋首亲了下去。
赵浮岚一声嘤咛,闭上了眼,等待着接下来的拨云撩雨。
却不想,迎接她的是狂风暴雨。
韩远岫一改前几次的温柔轻缓,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令她有些不能适应,“韩…唔……”
刚要发出抱怨,就被他吻住了双唇。
待她呼吸困难后,才松开了她。
但韩远岫的双唇仍在她唇畔轻啄,并发出了极低的呢喃:“往后,我每晚都来,可好?”
赵浮岚想说不好,可身体却表现出了迎接姿态,让韩远岫得逞一笑,更加卖力。
“翠儿,我想你跟我生个孩子。”
赵浮岚一个激灵,身心俱沦陷……
“呕!”
一个多月后,赵浮岚频频出现干呕,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声张,更无人倾诉。
倘若告诉赵小妞,她只会像无头苍蝇似地干着急,甚至会告诉魏勋苒,就没法瞒住韩远岫了。
而她最不想告知的人,正是韩远岫。
“告诉他有何用?娶我吗?我都从没想过要嫁给他。”
“可若真是有孕了,又该怎么办?”
赵浮岚茫然了。
思来想去,先去确认一下。
随即,她挽上发髻扮作妇人,找来了一家较为隐蔽的医馆,让大夫为自己把把脉。
“恭喜夫人,是喜脉。”
然,结果是她最不想要的。
“喜脉……”
她恍恍惚惚地走出医馆,不小心与人撞上,退后道了个歉,便继续前行了。
而被她撞的那人却没有走,依然站在原地,回头望着她。
“那不是…漴国夫人赵浮岚吗?”
此人正是当初因急功近利,被韩远岫降职的崇明。
一直想恢复原官职的他,私底下没少找人帮忙,可这是身为进奏院最高长官的决定,没人能改变。
“除非你找韩相帮你说说好话。”有人提议。
而他也认为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可如何让韩侂胄帮他在韩远岫面前说好话?他连跟韩侂胄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为此,他只能等待时机。
这期间,对于韩侂胄祖孙,他没少关注,从而知晓了韩远岫与赵浮岚的私情。
所以在医馆外面撞见赵浮岚,还见她那副装扮,这让嗅觉敏感的崇明多了个心眼。
随后,他走进了医馆……
“三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纸包不住火,赵浮岚的异常状态还是被书伯发现了,但身为男子,他不便找赵浮岚单独询问,只好把赵小妞叫来问清楚。
而等赵小妞一到,只看了一眼赵浮岚的面色,再抓过她的手腕一探脉搏,便知她怀孕了。
“我还不知,你嫁了人还学会把脉了。”赵浮岚顾左右而言他。
赵小妞沉下脸正色问道:“韩大人知道吗?”
“何必告诉他?我打算搬去庵观,在那里生下孩子。”赵浮岚说道。
这几日,趁着韩远岫去州府视察没来找她,她便认真思考了一下孩子的去留,最终决定,瞒着他把孩子生下,再留在庵观养到适龄。
之后,过继给某位信任的挚友,而她则以义母的身份陪孩子长大。
反正不会让韩远岫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更不能让韩侂胄知晓。
可她想得太天真了,赵小妞一语戳破:“你打算把孩子养在庵观?你以为这事瞒得住?孩子的爹可是进奏院最高长官,朝野各处都有他的眼线,你的一举一动能躲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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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浮岚默了片刻,“那就离开临安城。”
赵小妞没再说什么了,知道她还处在冲动劲儿上,想不出合理的办法,以防她干傻事,便寻了个借口住回来。
由于赵浮岚孕吐严重,又什么都吃不下,不多时便瘦了一大圈,赵小妞心疼不已,为了她和孩子都好,软硬兼施地带着她去了一趟医馆。
大夫的意思是她休息不好,又焦虑过重,开了副保胎方子和安神方子,并叮嘱她不要想太多。
“听到没,大夫让你不要太想多。”
赵小妞搀扶着她,又把大夫的叮嘱重复了一遍。
赵浮岚无精打采道:“我没有想太多,分明是那个大夫在胡说八道,自己医术不行,没话找话说。”
“你觉得他医术不行,我就让夫君去宫里给你请一位太医可好?”赵小妞嗔道。
“不…让开!”
赵浮岚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股杀气袭来,下意识推开了赵小妞。
唰——
一支冷箭射来,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她的小腹。
“三娘!”
“来人啊…救命……”
赵小妞慌了手脚,尤其看到赵浮岚脚下的血,更是怛然失色。
“孩子……”
赵浮岚在赵小妞的搀扶下,还是慢慢滑到了地上,她感觉,这个孩子离她远去了,亦如当年的祖父……
“翠儿!”
当韩远岫闻讯此事赶过去时,赵浮岚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宫里的贵人派来的太医一直守候在侧,可也回天乏力,孩子终究没能保住。
不仅如此……
“韩大人,借一步说话。”
太医把韩远岫叫到了一旁,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那箭…有毒,漴国夫人怕是……”
“有性命之忧?”韩远岫紧张问。
太医摇头,“本是有性命之忧的,但腹中的胎儿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她日后怕是没法再有孕了。”
韩远岫愕然失色,但旋即又吁出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
两日后,赵浮岚仍未苏醒,韩远岫怒气冲冲地回到韩府,找韩侂胄当面对质。
“是我派人做的。”
而韩侂胄直接就认了,“她不能有你的孩子!”
“如你所愿!”韩远岫咬牙说道。
“但我不在乎,我只要她!”
向韩侂胄行了一个大礼,韩远岫决然离去。
他搬出了韩府,在赵浮岚现在的居所旁边,买下一间二进院,与她为邻,守护她陪伴她。
而他也不再种夹竹桃了,开始学着种茶,赵浮岚最爱喝的淳安茶。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了,你不会以后不当官了,改当茶商吧?”
魏勋苒瞅着正在浇水的韩远岫,促狭揶揄。
韩远岫没理会他,把水浇完后,声无波澜地问道:“崇明解决了吗?”
“你这‘解决’二字说的就像要他性命一样。”
魏勋苒嗔笑,而后说道:“他已在回乡的路上。”
韩远岫淡淡道:“对于一个贪图权力的人来说,让他彻底无法翻身,与要了他的性命无异。”
魏勋苒努着嘴点点头,跟着又道:“你变了,换做从前,定会要他小命的,你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韩远岫不置可否,而后朝旁边的小门走去,那道门直通赵浮岚的寝卧。
赵浮岚恢复得很慢,这次对她来说,算是元气大伤。
好在有齐日帮忙,“青鸟小报”才继续保持着“日书一纸”,仍旧是临安第一小报。
“今日感觉如何?想吃什么?”
韩远岫走到床边,将刚苏醒不久的赵浮岚扶起。
赵浮岚虚弱地摇摇头,“没胃口。”
韩远岫说:“那我待会儿去丰乐楼‘索唤’。”
赵浮岚失笑,“我都说了我没胃口。”
“所以才要去丰乐楼给你挑最美味的佳肴。”韩远岫莞尔道。
赵浮岚靠在他的怀中,喑哑道:“这一次能补偿你前两次的伤吗?”
韩远岫一怔,将她抱得愈紧,“远超了,该轮到我补偿你了。”
“你要如何补偿?”赵浮岚抬眸望着他。
“用余生来补偿!”
韩远岫低下头,轻轻吻住了赵浮岚的唇。
赵浮岚没有躲,仰头迎之。
这细水流长似的吻亦如二人往后的岁月,而屋外的情势却波谲云诡,朝野上下暗涌起伏。
“青鸟小报”仍在批判“伪禁”,“伪学逆党”的名单却也没断过,其后一年间,双方都没有什么大动作,直至庆元六年春,朱熹在福建建阳去世,尽管党禁严酷,但阻拦不了路近的学生去奔丧,而路远的弟子也私相祭吊。
丧礼定在当年冬季,韩党担心丧礼变为“逆党”的一次大示威,而他们的担心很快变成现实。
那年秋,布衣吕祖泰击登闻鼓上书宁宗请斩韩侂胄,使趋于沉寂的党禁风波再起,尽管祖泰上书被流放拘管,朱熹葬礼也没有酿出其他事端,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党禁已渐近尾声了。
期间,曾有人提醒韩侂胄,再不开党禁,将来不免有报复之祸。兴许是这两年经历太多,韩侂胄颇有触动,说道:“这批人难道可以没有吃饭的地方吗?”
就在众人盼着他开党禁之时,却盼来了韩皇后的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