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送别
李世民端坐在刑部大堂之上，案几堆满了待处理的政务文书。然而此刻，他的心却全然不在这些事务上，目光时不时地投向门口，焦急地等待着来自李渊对于刘文静一案的最终判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刑部主管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紧握着那道关乎刘文静生死的诏书。李世民见状，原本有些灰暗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心中尚存的那点希冀如烛火般摇曳不定。
刑部主管小心翼翼地将诏书递到李世民面前，微微躬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接过诏书，缓缓展开。然而，当他看清诏书上所书的那几个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呆住了。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刘文静和刘文起今日午时斩首！”
这几个字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李世民的心脏。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诏书，愤怒、失望、悲痛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只听“啪”的一声，李世民猛地将诏书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怒喝道：“怎么会这样？！”
刑部主管被李世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一句话也不敢说。他连忙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诏书，然后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李世民死死地盯着刑部主管看了一会儿，眼中的怒火似乎能将对方燃烧殆尽。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向着门外飞奔而去。他的步伐急促而凌乱，他知道这是刘文静能否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了。
此时此刻，李世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再次去找李渊求情。尽管他心里很清楚，这次求情成功的机会极其渺茫，但他仍然不愿放弃。因为他要赌一赌，赌他与李渊之间那份深厚的父子情能否让李渊改变主意，救下刘文静一命。
此次，李世民全然不顾侍卫们的阻拦，气势汹汹地径直闯进了李渊的书房。刚一踏入房门，李世民便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神色恳切地向着李渊恳求道：“父王！如今那刘武周竟然率领大军前来攻打太原，形势危急万分！儿臣在此恳请父王准许儿臣亲自统率军队前去迎敌，若能立下战功，还望父王能够网开一面，饶刘文静一命，给他留一条活路。”
果不其然，正如李渊所预料的那般，李世民此番前来依旧是为了替刘文静求情。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李渊并未像先前那般怒不可遏、大发雷霆。相反，这一回他下定决心要让李世民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于是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缓缓开口说道：“秦王啊，你来晚啦。朕已然正式颁布诏令，任命裴寂为晋州道行军总管，将讨伐刘武周一事全权交予他负责处理。”
李世民闻听此言，不禁大惊失色。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李渊，高声喊道：“父王！您难道不清楚裴寂究竟有几斤几两吗？无论是您还是儿臣，对于他那点领军才能可谓心知肚明啊！您怎么能够因为一己之私，就贸然派遣这样一个毫无军事经验之人率军出征呢？这岂不是等同于让众多将士们白白去送死吗？”
李渊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向李世民，脸上挂着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他站定在李世民身前，丝毫没有伸手搀扶起儿子的打算，而是用冰冷刺骨的语气开口说道：“秦王啊，瞧瞧你如今这副模样，与那刘文静简直如出一辙。不过是打了几场胜仗而已，便自以为天下无敌、目中无人起来。朕此次派遣裴寂出征，就是要让你们二人明白，我大唐乃是卧虎藏龙之地，人才辈出，能征善战之士比比皆是，又岂止你二人乎！”
听到这番话，李世民的心如坠冰窖，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他强忍着悲痛，哽咽着哀求道：“父王，难道您真的如此绝情，非要置刘文静于死地不可？即便儿臣在此苦苦哀求，您也不肯网开一面么？”
然而，李渊却不为所动，他瞪大眼睛怒视着李世民，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只见他大声呵斥道：“没错！今日刘文静必死无疑！谁求情都没用！”说罢，他拂袖而去，只留下李世民孤零零地跪在原地，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其实，李渊并不知道，李世民之所以会落泪，并非仅仅因为刘文静的生死，更多的是对自己父亲的深深失望。曾经那个慈爱有加、英明睿智的父亲形象，在这一刻已轰然崩塌。
李世民苦劝无果，无奈之下他命人做了刘文静喜欢吃的饭菜，他提着食盒来到大牢送行。
当李文静看到原本应该镇守在长春宫的李世民此刻竟一脸疲惫不堪地出现在这大牢之内时，他心中已然明了——今日便是他生命终结之日。
李世民挥挥手，示意狱卒将牢狱之门打开，随后迈步踏入其中。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餐盒轻轻放置在地上，又倒满了一杯香醇美酒，递给刘文静后，不禁感慨万千地说道：“文静啊，你我二人相识已久，这么多年来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每次遇到艰难险阻都能够转危为安、逢凶化吉。然而此次之事，本王虽竭尽全力想要救你性命，怎奈终究还是无能为力，对此我实感愧疚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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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静听着李世民这番真情流露的话语，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抽泣着回答道：“秦王殿下，您如此费心劳神，在下感激不尽。自古以来便有‘高鸟逝，良弓藏’之说，想来此番结局也是命中注定罢了。不过殿下若想日后得以平安无事，依在下之见，唯有自身掌握足够的权势方可保无虞啊。”说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要将这一生所有的不甘与遗憾都融入这杯烈酒之中。
“我刘文静此生最大的憾事，便是再无机会与秦王殿下一同征战沙场，亲见那太平盛世。”
李世民唯有一脸悲怆地凝视着刘文静，此时此刻，他着实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竟如此无能，无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须臾，刘文静用过餐食后便被押解了出去，最终，刘文静满含眷恋地望了一眼李世民，而后便义无反顾地迈向刑场。
李世民帮刘文静处理完后事之时，夜幕已然深沉如墨，万籁俱寂。然而，他并未匆忙启程赶回长春宫，而是返回秦王府。
当他轻轻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房门时，屋内微弱而温暖的烛火摇曳着，映照出一幅宁静祥和的画面。只见长孙无艳侧身躺在床榻之上，她美丽的面庞被烛光柔和地勾勒出来，宛如一朵沉睡中的花朵。而在她身旁，那个刚刚出生还未满三个月的婴儿——李承乾，正安静地依偎在母亲怀中，小小的身躯微微蜷缩着，仿佛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这个小家伙的名字是他的祖父李渊亲自赐予。然而，今日这对李渊与李世民这对父子之间，却因刘文静之事产生了嫌隙，关系一度紧张到几近破裂的边缘。当李世民回想起此事，内心深处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一应俱全。与此同时，他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也像是被乌云遮住了光芒，瞬间黯淡了下来。
李世民轻手轻脚地朝着床边走去，生怕自己的脚步声会惊醒正在酣眠中的二人。待走到床沿边后，他缓缓坐了下来，然后静静地凝视着长孙无艳那张恬静的睡颜。看着眼前之人，李世民那颗原本因与父亲争执而充满阴霾的心，渐渐开始放晴，就如同冬日里突然洒下的一缕温暖阳光，驱散了寒冷和黑暗。只因为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存在。
由于之前孕期的妊娠反应异常剧烈的缘故，以至于长孙无艳有一段时间根本无法吃下多少食物。现在虽然已经生下了孩子，但身体还没有补回来。本就娇柔的她如今还是显得清瘦了不少，连脸颊都微微凹陷下去，看上去令人格外心疼。李世民见状，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轻柔地向着长孙无艳的面庞探去，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她一些温暖和安慰。
可就在李世民的手指刚刚触及到长孙无艳那如丝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时，一直处于浅睡眠状态的长孙无艳猛地睁开了双眼，习惯性地护着旁边的孩子，并警觉地高声喝道：“何人竟敢擅自闯入秦王府！”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艳的喝问声，赶忙开口解释道：“观音婢你不用怕，是我回来了。”语气之中满含温柔与关切之情。
长孙无艳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之色，问道：“二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世民缓缓地将外褂脱下，然后，他如同一只寻求温暖庇护的小动物般，迅速地闪身躺在长孙无艳的身旁，并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微微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庞深深地埋进长孙无艳那如丝般柔顺的秀发之中，贪婪地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这股清香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所散发出的芬芳，令他感到无比的心安和放松。
沉默片刻之后，李世民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用低沉而又略带沙哑的嗓音，淡淡地开口说道：“刘文静……他因为被人诬陷告发谋反，今日我特地赶回来向父王求情，希望能够救下他一命。然而，无论我如何苦苦哀求，最终却依旧无法改变结局，没能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拯救出来。”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喉咙间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
听到这话，长孙无艳心头一紧，她先是轻轻地把怀里正安静熟睡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起来，然后慢慢地放离自己稍远一些的地方，以免惊醒孩子。紧接着，她转过身来，伸出双手温柔地环抱住李世民宽阔的后背，让他的脸颊紧紧贴靠在自己温暖的胸前。长孙无艳垂下眼帘，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已经竭尽全力了，这件事怪不得你，你不要太过自责。”说罢，她抬手轻抚着李世民的头发，宛如抚慰受伤的小动物一般。关于刘文静的事情，她前几天也有听她哥哥长孙无极提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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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李世民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摇着头叹息道：“今日于我而言，实乃生平从未有过的经历。那种感觉，就好似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拳，却最终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之上，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施展。”言语之间，满是无奈与自嘲。他深知，此番挫败并非全因对手乃是自己的父亲，更多还是归咎于自身能力尚有不足。
“如果我的权力足够大的话，今日之事便决然不会发生！”李世民突然面色一沉，严肃至极地说道：“李纲所言极是，唯有掌握绝对的权力，方能与他人讲道理！”
此刻的李世民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心中豁然开朗。他深知，一味地在此处自怨自艾毫无用处，唯有想方设法让自身不断强大起来，才能够真正掌控局势。因为他李世民向来都不是那种任人欺凌的受气包，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行！
“二郎，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长孙无艳微微皱起秀丽的眉毛，眼眸之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忧虑的神色。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在这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突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的心不禁一沉。
只见李世民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比坚定和自信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观音婢，我已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身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这样才能守护好那些我想要保护的人！”
说罢，李世民缓缓地从长孙无艳温暖的怀抱中抬起头来，原本处于被动接受呵护的他瞬间化身为主动给予关怀的一方。只见他伸出宽厚有力的双臂，轻轻地将长孙无艳温柔地拥入怀中，仿佛要用这充满力量的拥抱驱散她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担忧。
“好了，你也忙碌劳累了一整天，快快睡觉吧。”李世民轻声说道，语气温柔得如同春日里拂面而过的微风。
听到这番关切的话语，长孙无艳顺从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轻柔的应答：“嗯！”然后便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静静地依偎在李世民宽广坚实的胸膛之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