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芸芸众生
霆王：？？？
可怜他老人家，连一句等一下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这样被带着没影儿了。
在场其他人也是一脸懵逼。秦柿柿惊讶地问秋北唐：“四师兄，二师兄能动用灵力啦？”
“不是啦小师妹，那个是身法。”秋北唐答道。
秦柿柿哦了一声，表示原来如此。
也是，二师兄元婴挺长时间了，会点身法什么的，也不算多奇怪。
不过在她印象里身为占修的二师兄一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身形如此灵活的时候。
秋北唐也觉得挺惊讶，摸着下巴，思考道：“小师妹，你觉得为什么二师兄以前不用身法呢？”
秦柿柿：“……因为懒吧？”
师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
***
另一边，没用多久，冠郁已经带着霆王出了皇宫。
霆王跟个小鹌鹑似的，缩在冠郁咯吱窝下面不敢乱动，生怕冠郁手秃噜了，把他掉地上。虽然说起来也没多高，顶多从房顶到地面的距离，但就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也得当场交代在这儿。
终于，在一处房顶上，冠郁停了下来，把霆王也放在身旁。
霆王：哎呦我的娘亲四舅姥姥哎感谢祖宗庇佑我终于双脚着地了……
不光是双脚着地，他两只手也在地上，就这么趴着喘了好一会儿，总算缓过来，抬起头来困惑地看向冠郁。
冠郁却并没有看他，只是负手而立，清冷的目光落向前方。
看似无波，但其实那样专注。
霆王不由得感到困惑，是什么东西如此吸引他的皇兄。
循着冠郁的视线看去，很快，霆王愣在了那里。
……并不是因为，那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恰恰是因为，冠郁所陶醉的景象，过于稀松平常。
那不过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街道。随着天光渐亮，街道两旁的商户逐渐开张营业。一扇扇门板被人取了下来，人们一边做着手上的活计，一边跟路过的人轻松地问好。清晨明媚的阳光落在人们的脸上，和他们的笑意一样清甜。
很美好，很安闲，但也确实很普通，每一天都会发生在世界每一个角落，最平常的景象。
霆王看不明白。
“这样的生活，他们过了多久了？”
头顶忽然传来冠郁的询问。
霆王想了一下，不太确定道：“很久了吧。”
灵泽国境内，尤其是作为首都的琅玕城，已经很久没有战事或者大的灾难了。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持续的年月，已经久到霆王记不清了。
冠郁嗯了一声，又问：“你觉得他们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霆王又顿了一下，不确定道：“应该是喜欢的。”
琅玕城被结界笼罩，不仅压抑了修士，也阻隔了城内百姓修炼之路。
在过去，霆王也曾预想过，这些政策会让百姓感到不满。
直到今天，独处时，他偶尔也会感到怀疑，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在修真界这样一个以修仙者为尊的世界里，维持一片凡人的净土，是不是过于天真。
但……他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
曾经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没有修为，无家可归。
有一个人试图向他们施以援手，但因故未能如愿。当那些百姓的死讯传来，那个人消沉了很久很久。
即使从那以后到如今，过去了那么多岁月，霆王依然会偶尔回想起那个时候。
然后不禁扪心自问，如果那个时候，真的有一个地方能接纳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那个人的性子即使再冷，再不苟言笑，也会感到开心吧……
霆王有些别扭地咳了两声，收拢了心神。
这么煽情的话，哪怕只是在心里想想，也会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再说了，城里的人依然是可以修炼的，只要出了城就好。他们凭什么不喜欢如今的生活，凭什么讨厌他。
这样想着，霆王更加理直气壮了一点，刚想挺直腰杆，再次套上刚愎自用的面具，对身边的人说什么“不管他们喜不喜欢，如今这日子是本王给的，他们就得受着”。
但当他真的转头看向身边人，那话登时消散在喉间。
冠郁也正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
那双总是清清冷冷的眼眸此刻正温柔的弯着，里面是盈盈的笑意。
“阿珩，”他忽然叫了霆王的乳名，“多谢。”
霆王的脸登时就红了。
一把年纪还会脸红，这个事实让霆王更加感到不好意思。
为了隐藏自己的难堪，他故意拉下脸，哼一声：“你是该谢我。这些担子明明都是你的。你才是咱们灵泽国的皇帝，难道还想继续逃避下去吗？”
冠郁点了下头。
他确实不应该继续逃避。
“但是，灵泽国并不需要我这个皇帝。”
“灵泽国真正需要的，是你。”
在霆王张口反驳前，冠郁移开了视线，目光重新落向那街道。
街道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个小姑娘顺着街道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一根长长的丝线，正随风舒缓地飘荡。
那是一根绣线，在不久之前，也被用作钓线。
“我们之所以能钓出那条黑鱼，是因为你动员了皇宫外的百姓。”
冠郁目光落在那小姑娘欢快的身影上，对霆王道。
“我想你应该只是告诉他们要怎么做，并没有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因为时间太紧急了。”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只是因为那是你的嘱托，便全力以赴。”
“所以，有那么多百姓的帮助，我们才能解决这场危机。”
冠郁再一次看向霆王，眼神坚定。
“你和他们共同拯救了灵泽国。你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们不再需要一个额外的皇帝。你们需要的只是你们自己。”
霆王怔然。
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几百年来，他习惯于等待一个皇帝，习惯于把自己放置于从属的位置，习惯于自己只是“暂时”搭理一切事宜。
但其实这一路上的风风雨雨，都是他一人走来的。
在他身前，没有天潢贵胄。他独自站在最前面，为身后的人们抵挡风雨。
而身后那芸芸众生，也早已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