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走了

芸姨病了，不是一般的病，她咳出了血，苏鸣第一次感觉到芸姨是那么的单薄，像一张纸，可以被随意摆弄，可以被火吞噬，她害怕啊，她只有芸姨了。

她慌忙地和芸姨一起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明天才有拿结果，苏鸣不曾松一口气，反而更加害怕，那种心一直不曾放下的感觉，就像猫咪在挠她的心一样，她把芸姨安排在医院里，回家收拾东西，一整天都是恍恍惚惚的。

‘您就是苏鸣苏小姐吧？’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大叔模样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没错，我就是。’

‘那就对了，苏小姐，顾老爷子有请。’是顾名扬的爷爷。苏鸣更加不安，

‘好。’苏鸣理了理衣服，随他上了车。

顾家书房，

苏鸣走进书房，一个老人坐在大大的书桌面前，头也不抬的仔细研究着桌上的书，他一直没有理睬苏鸣，苏鸣就这样一直站着，没有叫她坐下，就这样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老人才抬起戴着老花镜的脸，苏鸣心里一直在冷笑，这不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么，顾老爷子是在告诉自己：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要以为和顾名扬交往了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哼哼。

‘你可知道我是谁吧！’老人说

‘知道。’苏鸣面上没有一丝不耐，这让老人很满意。苏鸣知道他不是顾老爷子，真正的大家气质不会如此，那是让人感到压抑的沉稳。

‘苏鸣，名扬说，你现在和他在交往吧？’

‘没错。’她淡淡地回答，却没有一点恭维，不卑不亢，就如同那天舞会上的女子一样，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家世，也许他真的会以为这是某个大世家养出来的女孩子。如果顾老爷子只是顾名扬的爷爷的话，苏鸣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可是他是顾老爷子，是整个顾家的中心，他必须要为大局考虑，所以，要怪就只能怪她的出身不好。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今天我把你叫到这里是什么意思吧！’老人似笑非笑

‘明白。’苏鸣波澜不惊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一般这样的情况下，女孩子不是都应该泣不成声或是苦苦哀求的吗？难道这个孩子是真的不爱少爷吗？老人疑惑，在监控这边的顾老爷子也一样，似乎苏鸣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老人开始拿出支票本，价值不凡的钢笔一笔一画书写着对苏鸣的侮辱。老人将支票给她，苏鸣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了，无视老人眼神里的不屑，她在房间里搜寻着什么，找到了，她把手中的支票撕了！苏鸣把碎片扔进垃圾桶。

‘我在想，顾老爷子也真的很庸俗呢！还以为您会有什么不同的创意呢！’苏鸣抬头，看向房顶角落的监控冲它一笑，这边的顾老爷子心中一颤，

‘您还真是让我好生失望啊！你不觉的太小看我了吗？身份不够，希望您不会后悔这句话。’苏鸣转身离去，顾老爷子在这头，一直回想着那名女孩子，苏鸣竟生生带了几分当年她的味道！

苏鸣去拿了芸姨的化验单，她差点没有晕倒在医院的长廊里，她再三叮嘱医生不要让芸姨知道她的病。

芸姨是肺癌晚期！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推开病房门，笑着，芸姨问她：

‘知道了吗？我是什么病？’

‘没什么，是肺上出了毛病，具体的我也没听懂，都是医术名词儿。’她装出生气的样子，坐在病床边，开始给芸姨削苹果，‘叫你平时生病了就去医院，别死撑着，现在好了，还是住院了吧！’

‘唉，我想吃鸡肉粥，你去给我买一份吧！’芸姨说

‘那行，你等着，好好休息啊！我一会儿回来。’苏鸣拿住钱包出了医院。

她提着一份冒着热气的粥回到病房，见芸姨站在窗前，她把粥倒出来。

‘鸣鸣，我们回家吧！’芸姨突然开口

‘为什么！你不治病了吗？’苏鸣很生气

‘我都知道了，你去买粥的时候，我冒充家属问了我的病。’苏鸣突然想去找那个医生拼命。她握住芸姨的手，

‘芸姨，不要放弃，你一定可以治好的对不对？我们一定可以度过这道坎儿的！’芸姨站在阳光深处，那一瞬，苏鸣几乎都要把芸姨错当成另一个人，一个记忆深处却不曾相见的人，芸姨说了她的事情。这是苏鸣第一次从芸姨的嘴里听到关于她的事。空气中带着消毒水的味道，甚至还有鸡肉粥的糯香。

苏鸣办了出院手续，和她一起回到家。

苏鸣要出去买点骨头，想给芸姨熬汤补身子，我嘱咐她说要她多出去晒晒太阳，这样对身体好。她摆摆手不耐地说；

‘你如今怎这般哆嗦。’苏鸣心说还不是为了你。

她穿过两条街，在转角处碰见了熟人：林家豪。

苏鸣心道这人怎就跟面子不要钱似的倒贴过来，心生厌烦，便狠下话来：

‘林少爷怎么这样闲？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这儿，你倒不如回家多做两本习题到考试时和我一决高下。’

‘苏鸣，你是知道我情谊的，苏鸣，你不要在执迷不悟了，你和顾名扬不可能的。’林家豪狭长的双眸间射出精光。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苏鸣觉得有些眩晕，眼前的世界扭曲着，苏鸣晃晃脑袋，推开他仓惶而逃，她没了买东西的心情，她准备回家。

苏鸣和顾名扬，没可能的。苏鸣的脑子都快炸开了，这几天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有些措手不及。

天空中飘着烟雾，好像是谁家着火了，她发现，那是她家的方向。

苏鸣从来都没感觉，回家的路会如此漫长，她几乎要跑到世界尽头

家越来越近，心越来越不安。她看见，自己的世界，被火包裹着。

‘芸姨呢！芸姨呢！她出来了没有，出来了没有啊！’她发了疯似的拉住邻居。

‘节。。哀吧！你芸姨她，’邻居不忍看她烧红了的双眼，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走，你们都要走，留下我一个！我不配你们在我身边吗！’她几乎要癫狂，冲天的火光映得她的脸恐怖不堪。

陆芸只剩下森森白骨，漫天的纸灰飞扬着，苏鸣只见它们一会儿化作陆芸的模样，一会儿有散去，她如同一具空壳，什么都不剩。她抱着陆芸的骨灰龛，亲手为她下葬。

苏鸣在陆芸的坟前跪了整整三天，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在她晕倒的瞬间，她看见了陆芸，看见了苏轻遥，她看见了顾名扬，雨水打湿了她的眼眸，她沾满泥水的手，抚上了他温热的面孔，一切力量都被掏空。

顾名扬只听见她分明地说；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