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生唯一心动（四）
也许是电话那头挂断了，萧荣欢神情惶恐地把手机拿离耳旁，颤抖又焦急地迅速点击着屏幕。
温时欺在原地沉默数秒，最终走到少年身后，一把扣住了少年不停按重拨的手。
男人的胸膛贴在少年有些清瘦的脊背上，温时欺问：“怎么了？”
萧荣欢没回答。
少年人怔愣一瞬，随即挣扎着想要把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
“放开……”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放。”
“……”萧荣欢咬了咬下唇，通红的眼看向他。
温时欺一言不发，一双黑瞳沉默与少年对视。
“……我没事。”半晌，萧荣欢开了口。“我只是……和同学吵架了。”
萧荣欢已经不哭了，但嗓音中还有浓浓的沙哑和泪意，说出这样拙劣的谎言，也不知是把温时欺当白痴，还是希望温时欺能放他一马。
“……”温时欺依旧沉默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少年人。
“您快回去睡觉吧……”萧荣欢试图扯起个笑，但最后宣布失败告终，他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胸膛，“我没事……”
“我数三声，”温时欺说：“要不你告诉我真相，要不明天我打电话去你们学校，让学校老师和校长给我调查你怎么回事。”
“……”
“一，二……”
“七爷……”萧荣欢抱住他的胳膊，通红的眼里满是哀求。
“……三。”
数完，温时欺丝毫不留恋地将胳膊从萧荣欢怀里抽出，起身就往外走。
“七爷！”萧荣欢一下惊叫出声，慌里慌张地从床上爬了下来，“七爷……不要这样……老师去查……我同学就都知道了。”
“那又怎样？”温时欺头也不回，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径直往放手机的地方去。
萧荣欢慌张无比，先一步挤入房间，想要先把手机拿了。
可是温时欺又岂会让他这么做。
男人伸手轻松便攥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前进的步伐，属于成年男人的力道让萧荣欢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来。
“上次教训你是在初中的时候了吧？”温时欺神情冷淡，“怎么？记不住规矩了？”
“……”萧荣欢不敢说话。
男人的另一只手臂很快越过他，指尖触到手机。
“七爷！”萧荣欢大喊着：“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老师校长都在睡觉！别打扰他们了……”
“他们恐怕对我的打扰求之不得。”温时欺并不理会他说的话，点开了通讯录。
“七爷……”
手机屏幕显示正在拨打中，班主任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中央。
萧荣欢一下软了膝盖，终于忍不住抱住男人的胳膊崩溃地喊。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温时欺按了红色挂断键，垂目不咸不淡地看了眼他。
萧荣欢咽了咽唾沫，眼中带着几分惶恐不安：“……我恋爱了，然后……他今分手了。”
“嗯。”温时欺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快。
男人压下心头的火气，问：“是谁？”
“是……”萧荣欢又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隔壁学校的……学长……”
“隔壁学校？学长？”温时欺皱了皱眉，萧荣欢他们学校旁边，就是他目前就读研究生的这所大学。
温时欺问：“谁？名字？”
“……”萧荣欢再次咬住了唇。
男人失去了耐心，微微躬下腰来，手掌悬在他臀后一寸的位置，带着一种威慑的意味。
“三……二……”
“叫沈惊澜！”初中时候被男人打屁.股的疼痛记忆尚且清晰，萧荣欢真的害怕。
但怕归怕，萧荣欢还记得要保护自己恋人的安全。
“您别找他的麻烦！”萧荣欢眼中含着一包泪，“他是无辜的，是我先追求他的……而且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给我辅导了好多功课……我没有耽误学习……”
……
不找麻烦？
怎么可能。
从昨夜开始，温时欺心中就一直有一股不可名状的火气。
虽然萧荣欢在初中就谈过不少恋爱，但没有一次让他这般愤怒过。
至于原因？
温时欺也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萧荣欢头一次哭的那么伤心，大概因为那个人是沈惊澜，大概是因为……
他想起少年人纤瘦的脖颈曲线，想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想起……
“温学长？”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温时欺还没开始找，沈惊澜竟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沈惊澜今天依旧是一袭白衣，看起来一副乖学生的模样，一双琥珀似的褐瞳平静地看着他：“学长，导师让你……”
温时欺几步上前去，一把攥住沈惊澜的衬衫衣领。
“你动萧荣欢？”
“……”沈惊澜没说话。
“一个高中生你都下口，沈惊澜，你……”
褐瞳轻轻一挪，沈惊澜轻飘飘地开了口：“温少爷，你吃醋的样子，可真好笑。”
“……”温时欺一瞬差点儿没控制住拳头。
‘吃醋’两个字仿佛戳中他不为人知的心思，手掌控制不住猛地一下将沈惊澜推开。
青年后背撞在走廊柱子上重重一响，沈惊澜不由弯下腰来咳了几声。
温时欺表情罕见的冰冷：“希望现在的沈家还能经得起我折腾……”
“咳咳……在A市都排不上号的家族，咳……当然禁不起您折腾……”
“……”温时欺没说话，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可——沈惊澜仿佛不知道怕。
青年咳完，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他，轻轻一笑。
“你没否认‘吃醋’这件事，看来……温少爷，您是真对自己‘收养’的孩子有别样的心思啊？”
“……”温时欺眯了眯眼，双手握成拳。
他感到一种仿佛隐私被拆穿的愤怒，还有一种——茫然。
是的。
茫然。
说来有些招人笑话，温时欺今年24岁了，却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
‘吃醋’是什么感觉？
温时欺不知道。
但他隐隐觉得沈惊澜说的那句‘别样的心思’……是对的。
“还真被我说对了啊。”沈惊澜眉梢一挑，带着几分讶异地看着温时欺，而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对了，温少爷，你六年前对萧家做的那些事……我知道哦。”
“……”温时欺目光霎时一凛。
“我查到了，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沈惊澜得意洋洋，“共情障碍，情感冷漠症……”
“那又怎样？”
“这样的人一旦喜欢上谁，就格外容易偏执，并且占有欲很强呢……”
“……”温时欺冷眼看着青年。
“你毁了萧家，是因为想得到萧荣欢吧？”沈惊澜露出一种‘我已知晓一切’的表情，“只有把萧家毁了，他才会依赖你，你才能把他接到身边来，时时刻刻都看着……时时刻刻都拥有着……”
“……”
“可惜……”沈惊澜笑了笑，“没想到温先生那么心软，六年过去了，竟然还没下口……”
“……”温时欺却只冷漠地瞥了眼自信满满的青年，“脑洞太大就去治治脑子。”
“那你当初为什么非要毁了萧家不可？难道是为了利益？”
“与你无关。”
“还是因为……萧岂安家暴过萧荣欢？对萧荣欢不好？所以你要拯救他？”沈惊澜之前想必做了不少功课，对萧家的情况知道不少。
沈惊澜问：“那就算萧岂安对萧荣欢不好，你把萧岂安除掉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把萧家整个连根拔除？”
“……”虽然沈惊澜把理由猜错了，但后面这番话却敲打了温时欺。
——当初偷拍萧荣欢的明明只有萧岂安一人，想要把萧荣欢送走的也只有萧岂安一人。
以他的势力，完全可以将萧家打压的喘不过气，而后借机将萧岂安赶下位，再不济，还可以将萧岂安从这世界上彻底抹除掉。
那么……他为什么没那么做呢？
他为什么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将整个萧家连根拔起？
“温先生，承认吧。”沈惊澜高高昂起头颅，“你真是个自私又卑劣的人，还是个……胆小鬼。”
“……”
“没想到吧？你舍不得下口的人，被我抢先了。”沈惊澜脸上骤然出现一种复仇似的快感，“我终于赢了你一次！温时欺！”
温时欺面色平静，回答：“我还是建议沈二少您去看看脑子，或者去写小说也行，说不定还能给沈家复兴添些沙灰。”
无疑，沈惊澜的某些话的确戳中了温时欺的心底。
但经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他，怎么可能在沈惊澜的面前露出什么来？
“……我对沈家复兴可没什么兴趣。”沈惊澜见他神情平淡，不由几分悻悻，但还是紧盯着他面上的表情，心不在焉地说：“那种为了前途，能把亲生儿子驱逐出家门的家族……”
“哦。”温时欺对沈家的恩怨不太感兴趣。
原来当年沈家兄弟年纪小小就被赶出家族了，难怪现在传言会变成沈家兄弟是私生子，多年流浪在外。
“……”沈惊澜见他神色冷淡，更发拿不准他的心思，只得又问了一遍：“你喜欢萧荣欢，对吧？”
“你猜。”
“……”沈惊澜握了握拳。
“你刚才说错了两点，第一，我只是资助萧荣欢，并没有收养他。”温时欺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将这件事与萧荣欢撇开。
以免之后萧荣欢再因为他遭到什么别有心机的勾搭。
“……第二，我也并不喜欢他。”
“……”
“我不是一个能忍耐的人，法律规定年满14岁以后只要双方自愿，想做什么都不违法，如果我喜欢，早就下手了。”
“……”沈惊澜将信将疑。
“最后，你对萧荣欢做的那些事……我还是感到恶心。”温时欺说，“我不会放过……”
“你不喜欢他……”沈惊澜忽然打断了他，说出了句意料之外的话：“可以试试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