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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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晖反了。
云中起兵，打起了奉天靖难的旗号。
宣称清君侧的同时，又宣告了三大恨，其一辱杀生母；其二寡仁鲜孝悌；其三为政无得。
三根不除，何以安天下！
旗帜打出来，元晐一口老血喷出来。
所谓清君侧也就罢了，历来打起旗帜的都会寻找一个发泄的借口，就看那个倒霉鬼是谁了。但是云中宣告的三大恨可是了不得，几乎把他这些年时时刻刻扯紧的遮羞布完全撕开了。
元晖三大恨，等于向全天下宣告他元晐，当今皇帝不但杀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养母，还对她进行羞辱。然后又告知天下人皇帝心胸不仁不善待兄弟。最后一条比较严厉，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身在其位政绩平平，大有德不配位的意思。
皇帝一口老血还没呛完，大相公秦仲紧急入宫面圣。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心里最清楚，云中的矛头直指的就是他们俩。
狼狈为奸，早晚要被清算。
秦仲叹道：“养虎为患悔之晚矣！”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依旧淡淡的和他商量对策，仿佛并没有因为秦仲一句懊悔的话而生气。
“所以说，洛阳最初的策略就是招安。不过以元晐当年辱杀养母的手段看，招安也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恐怕已经开始编织的口袋正日夜赶工，就等完工之后元晖自己往里钻。”
辽东，一处神秘的宅子仿佛与世隔绝，但又时时接收着最新的时局动态。
秦简把卢简交给他的最新消息进行细致分析，得出了上述结论。卢简暗暗佩服，就问他：“那依父亲之见，接下来云中王该如何打算。”
“这不难。”秦简一笑：“很简单，见招拆招就是。洛阳那么大的口袋他要是真钻进去了，他就不是云中王了。想必长这么大，他也就钻过一次，不过人嘛没有九条命，死过一次就够了。”
卢简迟疑道：“父亲指的是牵机药那件事。”
说起这件事，秦简神色一暗，仿佛不愿过多回忆。卢简小心查看他神色，也知自己无意戳到他痛处，当下不敢再多言。父子对着桌上一摞纸呆呆出神，仿佛无论世界风云变幻真就和他们这处小院毫不相干。
眼下时局动荡，或江山易主，或有人尸骨无存。然而只有这处小院在风雨飘摇中独自坚挺着，主人在掌握时局动态的同时，偶尔给揭竿而起的大军指点一些战事要领。
在这个过程中，从茹茹传来最新消息，茹茹老王在被自己的兄弟软禁达一年之久后，含着各种不甘撒手人寰。由于茹茹老王各位王子窝里斗多年，能打的都在互斗中死掉了，不能打的又实在扶不起来，于是雄踞北方的草原一霸茹茹先易了主，大权彻底落在左贤王一脉手里。
这个消息无疑给洛阳敲响了警钟。
如今朝廷正遭受来自举国的压力，茹茹易了主，仿佛是在昭示着某种不祥的结局。元晐当即派出使者，希望茹茹根据已缔结盟约，在此刻发兵从后方攻击云中。
2
元晖赶在辽东最美的季节探了一次亲。
这也难怪，自女儿出世后，为了他父女安全，元晖同意了卢简的安排将人送往辽东。这次见到秦简，元晖就感叹当初做了做正确的决定。不过面对和他相同长相相仿年纪的便宜儿子，云中王总有些不自在，于是就和王妃不免抱怨一两句：“你也是够大胆了，那么危险的事情也敢做。万一你回不来，岂不是魂飞魄散，你那好简儿还不是落在我云中王府。”
秦简狠狠瞪了他一眼，元晖马上又认怂，心道不能说不能说，我的王妃就是秦简，和卢简没有关系！管他是父替子受过，还是什么前世今生劳什子的烂事统统都已过去，我就认定我女儿她爹了。然后遭到了女儿她爹狠狠的鄙视。
关于元晖亲自跑辽东这一趟，秦简讽了他好一会子：“撂下大军不顾，没事跑辽东来讨嫌。”
元晖嘻嘻嘻。
他是真的想念秦简和女儿了，这才叫元晔盯住了，跑辽东来一解思念之苦。
这个时候小女婴已经能分辨出生疏，元晖把她抱在怀里不出一分钟，就见女婴粉粉嫩嫩的小脸徒然一皱，既而眼眶一红，跟着爆发出不似女娃的嚎哭。
元晖：“……”
秦简奇怪：“你怎么欺负我女儿了？”
元晖：“……”云中王百口莫辩。
可怜云中王被亲生女儿嫌弃了，手忙脚乱哄不好孩子，无奈又把孩子交给了卢娘子。卢娘子刚刚接过女婴，女婴马上停止哭泣。秦简看看元晖，元晖不信邪又将女婴接过来。
“哇……”
“王爷把她交给妾身吧。”
卢娘子尴尬笑笑，抱着女婴走了，留下两个更尴尬的父亲面面相觑，一时哭笑不得。
“你生了个什么女儿？”
秦简眉毛一挑，嗯？
下一秒元晖知道说错话了，用最快速度堵上王妃的嘴不让他说出反驳的话，跟着又将人往榻上按。
“唔唔唔！”
秦简双手连挥，元晖点头嗯嗯嗯。
“王妃的味道还是和过去一样。”
秦简大怒：“什么味道不味道的！”
“王妃别动。”
“……”秦简脑中飘过一串问号。
“缓一缓，我们再要一个孩儿。”
“滚！”
秦简要气炸了。感情撇下战场数万将士跑辽东来，还是为了孩子。一想到生这个女婴的痛苦过程，秦简至今心有余悸。这才几天，他又惦记上了，岂有此理！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为了让云中王涨记性，秦简再次踢出无影脚，每一脚都直朝着元晖下三路。
“哎呦哎呦王妃莫气！”
一番云雨之后，两条死鱼并排躺着一动不动。
“碰到你真是冤孽。”
元晖笑道：“大祭司，这还不是全在你掌控之中。真细究起来，好像本王才是最该喊冤的那一个吧。”
这个问题很让人纠结，因为这是实情。珩当年以自己为祭逆天改命，他和卢简算是得以重生，不过人家堂堂云中王确实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好吧，秦简承认，冲这一点，原谅你了。
3
亲热完了，继续回归主题。
元晖告诉他的王妃，目前一切进展顺利，据刘韫密信，如今每日早朝都吵得不可开交。和大相公对立的老勋贵如今更是各尽能事，借着云中清君侧的旗号展开报复，落井下石的参奏每天都在发生，可惜你离的远，不然真想带你悄悄回洛阳好好看看热闹。
关于这点热闹秦简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关心别人家织好的口袋，提醒说还是多警醒着些吧。元晖得令，一边亲他一边说知道。秦简又说：“茹茹现在是左贤王一脉掌权，不过平时都是左贤王大公主摄政。你那好哥哥已经请茹茹发兵断你后路去了，很可惜碰了钉子，脱里不花以茹茹如今朝局更迭形势不稳不宜出兵为由给挡了回去。”
“这可是好消息。看来要多谢卢郎君了。”
秦简翻翻眼睛没理他。
茹茹叫魏国吃了一枚软钉子，这对起兵的云中军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后院稳定是好事，不过元晖也宽慰秦简不用他太担心，早些年植入洛阳的枝蔓早就生根发芽，如今该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
这点秦简深信不疑，古时候身居高位的又有哪个是心思单纯之人。只是目前女儿还小，他觉得自己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感觉空有一身本领，如今避居一隅真是浪费了。于是元晖反过来安慰他，只要他把身体养好，至于会不会很快再有子嗣则直言顺其自然。这话经他嘴里说出来，秦简直觉太难得了。
那晚二人说了很久的话，因为次日元晖就走，尽管他很舍不得，但也不能不顾前方浴血拼杀的将士自己独自在世外享受安逸。后来秦简就和元晖要了点东西，元晖微微一怔。
他要了一套玄铁铠，又让元晖找人给自己打制一把武器。他要一把陌刀，不过因为刀柄要比普通陌刀长出一尺，所以必须专门打制。
“你要这些做什么？”
秦简叹口气，在灯下有些失神。
“我想，我总是要和秦仲见面。你把东西给我置备好，我就用它送一送大相公。”
“你准备出战？”
元晖诧异道，跟着把人搂进怀里，那仿佛是一个安抚的怀抱。元晖知道秦简这种人应该是离不开战场的，现在安心在辽东将养，也不过是身体受损严重实在没有办法。
秦简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一时半会不会离开辽东。不过你们南下会有一劫，那时我将助你一臂之力。”
元晖松了口气，轻轻回答他一个字：“好。”
翌日元晖告辞，临走时抱了一会女儿。好在他待了这两日小女婴和他稍微熟悉了一些，没有在他怀里马上哭了。虽然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不过真的没掉下来。
“我的宝珠。”
元晖不舍地蹭蹭女婴嫩嫩的小脸，喃喃道：“你和你父亲都是父王的珍宝。”
秦简在一旁瞧着父女互动，心里颇感慨，大概承欢之乐真是每个人都期望的。
和女儿话别一番，元晖将女婴交给秦简，轻声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