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杀人抵命，欠债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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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大军攻进洛阳，禁军直接选择投降，这为大军直逼皇城扫清了最后障碍。
进宫前，云中定襄二王亲自恭送先皇和冯昭仪的灵位入庙。
接下来一切行动，就和史书上记载的历朝历代的政权更迭没有什么分别。
秦简第一次进紫华殿，立刻被恢宏殿宇金碧辉煌闪瞎了24K钛合金眼。其实他不太想来，已经没有大规模的抵抗，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了。不过元晔还是把他叫上了，当大殿被清场后，亲自挽起他的手走向御座。其实他不太习惯这种亲密小动作，不过也无所谓了。
“二郎，曾有人给我阿姨许下诺言，天下至珍与我同享。”元晖一哂：“我可以暂时放下杀母之仇，冯氏灭族之恨，苟活一隅为他苦守边庭，最后得来的也只是一壶牵机药。”
秦简有点想笑，但他知道这个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他拥有现代人的思想，但是你不能指望他用现代人的思想去要求古人。他想大概在那个时候，没人会怀疑天子金口玉言，但实际上那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笑话。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安慰元晖，只能保持沉默。跟在他身后，也许就是最好的慰藉。不管如何，我的命运已经和你绑在一起了。
元晖不是那种好大喜功之人，和很多得意忘形之徒的最大分别，他并没有直接坐上御座。
是的，还不到时候。
元晔找到他们的时候，二人就在御座下的脚踏上坐着说话。定襄王当即瞪圆了眼睛：“你们就一直在这里话家常吗？”
元晖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好歹……好歹……”元晖伸手指御座，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不你来坐？”元晖揶揄道，元晖吓得往旁边一跳，双手连挥：“。我就想回定襄继续过我的神仙日子，这把椅子谁爱坐谁坐。”
“真要回定襄？”
元晔嗯呐，大局已定，当然要回去。秦简仿佛很遗憾，叹道：“你要走就走吧，原要指望着你喝了侄儿的满月酒再走不迟，看你如此之急，走便走吧。”
“侄儿？满月酒？”
元晔喃喃重复，忽然眼睛一瞪，指着秦简腹部一串：“你你你你你你……”
和他同样反映的还有元晖，震惊程度不亚于他弟：“你……这么说你又有了……有了……”
秦简一笑，点头称是。
这次，云中王妃终于主动承认一次。
元晖紧紧攥拳，用力捶他八弟。元晔则高兴得像个孩子，抱着他哥肩膀一时乐得喇叭花流鼻涕：“我又要当王叔了。六哥，不不不，这次是皇叔！”
秦简嘴角含笑看那对兄弟乐得忘乎所以，突然觉得哪有什么君神一体之说，不过都是唬人的噱头罢了。遇到高兴的事儿乐疯了，碰到糟心事也会愁肠百结。到底还是人，拥有普通生命的人罢了。
他悄然退出紫华殿，把那个笼罩着王家沉闷的地方不厚道地留给了那对兄弟。
田飞虎上前道：“王妃，都安排好了。”
“我们走吧。”
2
司马狱。
秦仲一家下狱，分别押入戍字房，那是平日关押有身份的犯人的地方。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秦仲缓缓道：“你来啦！”
秦简道：“是我。”
秦仲转过身来靠墙而坐，打量他一阵，忽然笑道：“我早该想到人族祭司可以逆天改命，什么时运无可逆转都是骗人的。”
“逆天改命是要承受常人不可承受之苦。你也不是为了逆天改命，才将我族一网打尽吗。”
秦仲承认道：“是。我秦家乃荣耀大族，凡我族人，必为此而筹谋。”
“不惜牺牲无辜的人命？”
“哪个身居高位的，又是心思纯良之人。珩，你告我，有吗，他是谁？”
“我不想和你做无谓的争执。”
“那你来做什么？”
“我来只是告诉你一个消息。”
秦仲眯起眼睛，眼底闪过疑惑的光。
“我再次有了云中的子嗣，希望这次是个男胎。”
秦仲一惊：“你！”
“你到底没有杀掉卢简，我来就是告诉你，在你死后，秦家第三代正位紫华的预言将得到应验。”
秦仲摇头，秦简长长吐出一口气，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你抚养简儿成人，在另一个世界又将我抚育大，我们穆卢氏恩怨分明，杀人抵命，欠债还钱。你亡我全族，我找你讨债。你两世抚养我卢氏子弟，这个情我必定还你。我仍袭你秦姓，做你秦家子。你如今只需盼着我他日诞下男胎即可，这个男胎必将是正位紫华那个人！”
秦简转身就走，秦仲突然起身扑在栅栏上，老泪纵横声嘶力竭吼道：“珩，留下翀儿吧！”
秦简脚步一停，回首看他诧异道：“你心疼幼子，可曾想过冯氏那不足三月的女婴何其无辜。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会有人对秦氏做出了断。”
“不！珩，不要把我们交给元晖那逆贼！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
秦仲仍在身后不甘的祈求，但秦简再也不想听一个字。
这一次他的脚步没有停，步伐越发坚定。
身后的声音终于小了下去……
这不止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如今你我恩怨到此为止，至于元晖的，那不是我秦简该插手的。
司马狱门口，秦简仰望万里长空，呼出了那口郁结多年的浊气。
两世为人，这种痛绝非一般人可禁得，但好在都他坚持下来。
一切的一切都如过眼烟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不出意外，元晖来接他。不过不是骑马，大概是想到他又有身孕，所以命人备了车驾。
他挪了挪，靠进元晖怀里。后者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宠受若惊。
“二郎。”
“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我不会再参与。但是就一样，这个孩子生下，若男胎将是你的太子。”
元晖把人紧紧搂了，欣喜道：“他当然是我的太子。”
秦简累了，得到承诺把眼睛一闭，再次上演了他自动催眠的神功。元晖低头摩挲他额头，轻声道：“他是我的太子，你是我的皇后。”
3
关于元晖会如何处置元晐，曾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结果。
人还在冷宫中押着，是贬是杀朝中各执一词。
此时元晖并没有即位，只是暂时摄政。除了战后休养生息，元晐的事情成了每天大臣们纠缠不清争论不休的议题。
有人建议贬，理由是新君即将登基，总是要大赦天下彰显新君仁慈，归根结底，就是留下元晐的命。既然有人保他的命，自然也就有反对的声音。反对的一派理由也很充分，元晐忤逆不孝辱杀养母在前，残害手足在后，不杀不足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当然既然曾为天子，可以赐个体面的死法至少可以保留全尸。
关于这件事的讨论，每日里就像开了市的讨价还价，谁也不肯让一步，总有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最后搞不好还要架出去几个紧急召太医的。
秦简将自己隐在大殿外粗大的朱漆柱后，每天都来围观一出出百态人生的轻喜剧，时时被刷新下限，感觉非常稀奇。或生或死，都是他人自己累下的债，何必旁人争个短长。
他从不过问元晖的最终决策，就像最开始在云中时，他可以猜到元晖接下来的行动，但他选择不去干预。他对自己的定位认知非常清楚，他只是一个协助者，但从来都不是主导大局的那一个。
为此元晖就笑话他太狡猾，秦简眼睛一瞪：“狡猾？我真狡猾起来，你能把我扣在身边吗？”
元晖笑容一敛：“这是什么话？”
“就是字面的意思。局势趋于稳定，你的活你干，我的任务就是养胎，我们各尽职能，谁也别干涉谁。”
这就是赤裸裸的控诉了。大概是对每天早中晚三次太医请脉的不满最直接的表达形式，你让我养胎，一天三回找人来绊住我限制我的自由，那好我就安心养胎，其他事你也别来烦我。
王妃撂了挑子，云中王哭笑不得，每日还得花心思去哄，好说歹说总算把人给留住了。不然，没准趁人不备骑上步流云就往辽东跑了。
王妃要跑路那还了得，再有一阵筹备完毕登基大典就将举行，未来的皇后不在怎么行。
所以说，元晐的事情必须要在登基大典前有个了结。好在元晖自己有了计较。
冷宫的大门某天晚上终于打开，元晖在多年后终于有机会和他的二哥能心平气和坐下一起说话。
“你筹谋了多年吧？”
“算是吧。”
元晐面对长大后的元晖，在看到和冯昭仪极度相似的眉眼时一怔，记忆的洪水在这一刻开了闸。
那是多少年前，先皇将他带到那个女人面前，女人弯下腰来亲自拉他的小手，温柔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母亲。”
那个女人实践了她说的每一句话，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亲生骨肉。原本和她应该是母慈子孝的结局，最终被自己一己之私亲手毁掉了……
“你来杀我吗？”
“不。”元晖摇头：“我不杀你，你到父皇面前谢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