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联系到顾池的时候，顾池还是原来的模样，戴着金丝边眼镜，一身洁净的白衣服，神色温和，给人一种大善人的错觉。
白诺不知道白轩和顾池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一个颓败，一个依然春风得意。
单单凭猜测的话，也只会觉得是白轩拿走了对于顾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把顾池惹生气了。
白诺举着透明袋，离顾池有一段距离，“你要的是这些东西吗？”
“是的。”顾池淡笑着回答，从容道:“白诺少爷离我这么远，想必是不打算立刻就把东西给我吧。”
“因为你我之间没有信用值可言，所以，你应该也可以谅解吧。”
“谅解。”顾池道:“我明白白诺少爷想早日恢复身体的迫切心情，但我也曾提醒过，怀孕期间最好不要做手术，这样对身体不好。”
“顾医生曾经说再花半年时间就可以把我手中的东西再研究一份出来，等孕期到了，我这边恐怕没有和你交换的东西了吧。”
“我只是吓唬你罢了，这个东西是我很多年的心血。”
“谁知道你现在说的这句话是真是假，既然你有本事让男人怀孕，我也相信你有本事在我怀孕的时候就能治好我。不然我手中的东西你也别想拿到，白轩，我们也帮忙看着。”
听到“白轩”两个字时，顾池的眼睫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行，告诉我白轩在哪，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们两个做器官移植手术。”
白诺突然想起来白轩最近神魂颠倒的状态。
“难道除了白轩，这世界上就没有别人的胸腺和我是匹配的吗？”白诺忍不住问。
“有，可能还有不少，但是我这人比较挑剔，我只想移植出白轩的器官，对其他人的没兴趣。”顾池道:“如果白诺少爷要是同情心泛滥，我们就此告别吧，我宁愿再多花几年的时间研究出那份东西。”
白诺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你想多了，我只是问问。”
随着白诺再次来到裴彻家客厅时，顾池忍不住朝餐桌那块地方看了两眼。
白轩所在的房门被打开，顾池比白诺先一步走进来。
床上的人比之前瘦了一大圈，看着摇摇晃晃的，一点都不复曾经活泼的模样。
“我不饿呢。”白轩以为是有人给他送吃的来了，然后缓缓抬起头。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顾池时，白轩的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了。
顾池的神色，波澜不惊。
白轩赶紧埋下头捂住脸，铁链子被摇得哗哗作响。
“顾池，你别看我，出去，快出去，我现在的样子丑死了，你别看我，别看我……”
顾池没说话。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难受，你出去吧，我真的很难受，难受到哭出来都没用了，一点用都没有。”
“白轩，你演戏真的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顾池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
“白轩……”白轩颤颤巍巍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不，你不能叫我白轩，你叫我小轩好不好，好不好，要不，你不叫我名字也行。”
顾池此刻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出戏。
“顾池……我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白轩哽咽，“我也不知道上次为什么会对你做那种事，现在想想，我真的好坏，但是，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发现我放不下你了，每天每夜都想你想得要死，然后又想到自己一次两次背叛过你，我就觉得好对不起你，你不会原谅我了对吧……”
顾池转过身，对白诺说道:“你提前给我准备一些冰块，我先给白轩做手术，为了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你期间最好不要进来。”
“手术？”白轩猛然抬起头，在看到顾池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睛后，白轩又赶紧移开视线:“什么手术，顾池，你要对我做什么手术，我现在身体很好，你……你不会是想要我怀孩子吧，是吗，如果让我怀孕就能让你原谅我的话，那我没关系，只要是我和你的，怀几个都行，我说真的。”
白诺的喉咙哽咽了一下，然后关上了房门。
“还记得上次谈到胸腺时，我跟你说过暂时不会告诉你的一件事吗。”顾池从医药箱里面拿出几把泛着冷光的手术刀，“你的胸腺跟白诺的匹配度很高，把你的换在他身上，他的免疫系统就可以恢复了。”
白轩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顾池，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为什么都到现在了，你还要摆出这副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表情。”顾池不紧不慢道:“我承认我刚开始确实是利用了你，但后来我一直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甚至想过要养你一辈子，然而你怎么对我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可是我后悔了，这次是真的后悔了，顾池，我们可不可以回到从前，让我养你一辈子也行，我知道我没你那么有本事，也赚不了多少钱，但我可以把自己吃饭的钱都给你。”
顾池拿出一个针管，缓缓走到白轩面前。
“听你的话，我回头看了那篇《狼来了》的故事，不得不说，写得很不错。”
针还没插进自己皮肤上，白轩就已经感到了一阵乏力。
回不去了。
“顾池，我爱你。”
顾池手中的针头有一点点没稳住。
“求生欲很强，演得真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就是爱你，控都控制不住地爱你。”白轩的声音也平静了许多，“你很好，我很爱，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顾池不想听白轩再多说这类似的话，于是快速把针头插进了白轩的动脉。
这种麻药是半成品。
注射进人体后不能使全身都麻痹，患者不能动弹，但依然会有痛觉。
他说过会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掉白轩，他这次必须得逼自己说到做到。
他很小就告诉自己不要具备任何感情，尽最大的努力装成人类的样子活下去，这样就可以无坚不摧了。
白轩是他吃的第一场败仗。
对一个人付出太多感情的结果，就是会把自己反噬得溃不成军。
一刀一刀从白轩的皮肤表层划下去，白轩只是直直地望着顾池，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顾池有点疑虑，难道是麻药出问题了。
之前白轩受一点点小伤都会大呼小叫半天。
“不疼么。”顾池问。
“很疼呀。”
“没看出来。”
“心里滴着血，你当然看不到啦。”
“我取的是你的胸腺，妨碍不到你心脏。”
“那是因为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呢。”
“我永远都不想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嗯，知道了。”
手术快完时，白轩已经虚弱地脱相了。
“顾池，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会尽快忘记。”
“顾池，我好想吃你买给我的糖。”
“别说话了，会拉扯到神经，这样只会更疼。”
“你在关心我。”白轩微笑。
“只是建议。”
“顾池，你在关心我。”
不一会儿，白轩的微笑成了定格。
再也不动了。
顾池把白轩的器官取出来后，放在了白诺准备的装满了冰块的箱子里面。
看着白轩死不瞑目但依然微笑的尸体，顾池的心里瞬间感到有些空。
说不清为什么空。
可能是释然吧，就像小时候做作业时，每一项任务完成，会在后面的正方形方格里面打个勾一样。
把白轩从床上抱下来后，顾池看到枕头下面有一张纸的边角。
顾池抽出来，摊开看了看。
一时间，整个人，似乎也像被冰块冻住了一般。
这是上次他经常催促白轩去想办法让裴彻签字的一张十分重要的单子。
顾池看了眼右下角。
已经签上了裴彻的字。
“你在看到什么东西？”白诺问。
顾池把单子依照原来的折痕折叠成了一个小方块，放进了自己衣服前面的口袋里，“白轩之前写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日记。”
“写的是关于你的吧。”
顾池犹豫了一会儿，“算吧。”
给白诺做完手术后，顾池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就立刻离开了裴彻的家。
一向条理清晰的大脑，瞬间变得有点乱。
白轩为什么现在会把这份资料打印出来给裴彻签字？
难道真像他说的，他现在后悔了？
顾池尽量逼迫自己不要往这方面去想。
但手中的白纸黑字，又不得不让他朝这方面想。
他不希望自己再和白轩有一丝的感情瓜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手机响起。
顾池接过电话，“妈。”
“小公主，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顾池把手机捏紧，“挺好的。”
“我看报纸，裴氏似乎也过的挺好的。”电话那头说道:“当初你知道自己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后，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会比哥哥强的吗，可是妈妈没看出来啊。”
顾池盯着手中的单子，“时间问题。”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好胜心太强，聪是聪明，但就是聪明得不讨人喜，承认从同一个母亲的子宫里出来，自己比别人差就这么困难吗，我虽然没有看着阿彻长大，但他的消息我一直都有打听，是个会成大业的人才，所以，妈妈让你当小公主是最正确的选择，毕竟女孩子弱，还可以拿自己的性别当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