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班师回朝,国号天陵

第二百零一章 班师回朝,国号天陵

燕宿再不愿回燕京,也受不了江南安日以继夜的书信催促,堪称字字泣血,大有他再不还朝,江南安便请辞做顾夫人的架势。

未免刚被太子师卸职回家,燕宿不情不愿地带上黎枢回了燕京。

正是年下,燕京城外千里冰封,飘雪纷纷若素云,树挂白霜,林间似冰霜之境,驿道上马蹄声不急不缓,披着大氅的燕宿觉着自己像个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

再偏头瞧瞧身侧一身戎装、银甲飒爽的黎枢,他顿时眼眸更显深沉。

——据说以往顾侯率兵还朝,都有官家小姐围在过路客栈酒楼,往下丢香包手帕。

重点是,皆用作定情之物。

燕宿陛下紧攥着缰绳再一次放缓了速度,能拖则拖,不想回宫。

于是后方将士也不得不跟着放慢速度,整支队伍慢吞吞地在驿道前进。

黎枢失笑不已,探头过去低声道:“陛下,将士都还想着早些回家。”

他们是不急,可这离家征战又活着回来的将士怕是早已归心似箭。

他话音刚落,燕宿索性停滞住。

“大军加快速度回城,黎将军伴驾即可。”

看透燕宿抗拒心思的顾凛凡急着回府见江相,于是果断率军先行离去。

自无人愿意打搅燕宿和黎枢独处,毕竟黑袍老者似笑非笑的锐利视线扫过来,像刀子似的,留下来只怕会被解无修喂虫子。

“你不回去,只怕那些老臣还有的闹。”

黎枢语调轻松,高作马背却是颇为闲适之态,取下了头上的银亮头盔。

燕宿回眸时,他正投以浅笑,似万千冰雪素白中最艳丽的一抹朱砂红。

一眼心动。

燕宿翻身下马,抬目瞧了瞧天色,灰蒙蒙地下着小雪,但时间还早。

“此番回宫,脱身不易。”

他清冽的嗓音似与这寒冬融合,将此生最后一点点的洒脱消耗殆尽。

黎枢望着那道牵缰绳的身影,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的心上人地位至高无上,君临天下。他是最合适那个位置的人,却也是最不该留在那的人。

他下马上前牵住了燕宿袖中微凉修长的指节,缓声轻柔地安抚:

“无妨,宫外或是宫内,我皆伴你身侧。”

字字虔诚。

燕宿模糊地记起他曾用这样的语调说过很多话,以及他几乎时不时的腻人情话,若有这些长伴,再思及于宫中穷尽一生,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接受。

“晚些回去吧。”

“遵命。”

两人将马拴好,相携而行于冰天雪地中,不时响起些许交谈。

“天下大统,可祈雾皇室已无人,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说了今日不谈公事?”

“……是我扫兴,此情此景,合该聊些风花雪月。”

“你可以不说话的。”

“办事如何?”

“住口。”

……

“什么??你说他干什么去了??”

顾府中赫然传出一声断喝,震得飞檐积雪都要下落。

顾凛凡刚回府本欲抱着香香软软的小相爷温存温存,结果刚开口一句“陛下和黎枢还未回来,估摸着在外游玩”便惹得江南安炸毛。

江南安止住咆哮,站在书房走来走去,痛心疾首地以拳锤自个儿掌心,“江山未稳,百废待兴,你说他在外面跟黎枢玩??这是刚开始就想做无道昏君了???”

顾凛凡噤声,默不作声地将自个儿甲胄卸下,静候江相发脾气。

“在南疆滞留不返,好不容易回来居然连城门都不进,他是不是不想做这个东陵皇了?”

从暴躁到平静持续了大概一炷香时间。

江相满脸沉重地坐在案前,大笔一挥便要请旨。

“写什么?”顾凛凡问了句。

江相面露痛色,似怒其不争,沉痛道:“请辞卸职!”

于是顾侯被第一口茶呛的咳了一盏茶的时间。

江南安扶额冷漠,“你这是闹哪样?用茶自杀威胁我?”

“……意外。”顾凛凡嘴角微抽,蹭了蹭自己唇角。

“你说陛下他还当众承认黎枢的身份,现在公然不肯还朝,是想提前退位还是怎么着?”

顾凛凡往他对面一坐神情复杂。

要是这人知道陛下还在城墙前抱了黎枢良久,会不会直接收拾铺盖溜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顾凛凡倒了杯茶推过去,“人都回东陵了还怕不回宫?他做事有分寸。”

江南安懒得跟他理论,沉默了良久,又腾地一声起身。

顾凛凡也随之一震,不由暗忖——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啊??

“你干什么?”

江南安一字一顿:

“进宫等人。”

顾凛凡:“……”

所以燕宿特赐江南安随时入宫教太子的特权,还能这么用??

于是等江相出府后,顾侯瞧着空荡荡的卧房咬牙切齿。

——刚回来,媳妇儿走了!!

——

夕阳红沉时,绵延纷纷的小雪将歇,灰云散去,残阳霞光染红半边天,余晖洒下映着皑皑白雪,光晕粲然斑斓。

江面冰封,寒磬满江映霞红。

两道身影相依坐在江边青石,燕宿眺望着远处水天一色的绚烂处,倚在男人肩头,心境平和好似深潭静水。

直至此时,他方知何为岁月静好。

他闭起眼,轻声:“黎枢,我们成亲吧。”

禁锢在腰间的手赫然僵了僵,片刻,他耳畔响起黎枢迟疑的反问:“你决定了?”

“嗯。”燕宿闷声。

这算什么回答?

他是不是不该这么问?也许直接说“黎枢,朕要娶你”更加清楚明了?

“可我们……”

“你从不认为我会光明正大与你昭告天下?”燕宿淡淡地打断了黎枢的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懒散地倚着。

黎枢顿了顿,旋即苦笑:“只是有些震惊,若你有此心,便是做了这迷惑君主的狐媚罪人,又如何?”

燕宿回以一声轻笑。

“放心,你是英明神武的战神,同狐狸精不搭边。”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也无妨,无需世人皆懂。”

总有些不需要世人理解的义无反顾,而黎枢,就是燕宿的义无反顾。

“是,无需他们懂。”

黎枢低缓着嗓音附和了一句,目光流连于身侧人恬静容颜。

他本不是个好人,大概只能算是个有原则的恶人。他杀过人,冷酷狠辣,却偏偏一眼钟情这个光明磊落的小皇子。

为此甘愿将阴暗狭隘的自己掩藏在光鲜亮丽的战神光芒之下。

静默安谧中,他忽而听闻燕宿没头没尾地吐出句话:

“天,很好。”

“什么?”

“没什么。”

——

直至夜色将至,二人方才回宫,宫中陈设依旧,于是那日宫中不少人都瞧见,陛下同那位黎将军十指相扣,旁若无人地谈笑风生。

燕宿自李生口中得知江南安早早入宫等候,当即仅是稍作整顿,即便江南安不来,他明日也会传召议事,毕竟刚刚平定天下,诸事繁杂。

“你说……你要跟黎枢成亲?”

江南安愣了愣,他见燕宿神情认真不似玩笑,立刻忖量此事可行度,蹙眉道:“你非要给他名分?”

皆是性情中人,他自然明白燕宿,可明白是一回事,帮忙是另一回事。

燕宿顿了顿,并未给予回应,“明日早朝朕会下旨,论功行赏,祈雾交予凤九清打理,南疆便仍由司徒氏做主,有凤九清与司徒淳的支持,朕在朝中不算举步维艰。”

“……行吧,我明白了。”江南安叹了口气。

“还有科举一事。”燕宿又道,例行公事般的语调,“南疆祈雾并无科举,真准备在两处封地择能人提拔,朝中多数也是官家子弟,整顿科举势在必行。”

于是江南安的怒气被燕宿巧妙地引至变法上,二人秉烛夜谈将至天明,拟旨数道。

翌日,早朝。

整夜未眠的燕宿与江相神采奕奕,数道圣旨一下,满朝文武彻底懵了。

听闻燕宿欲改国号,立男后,仿佛惊雷乍起在众人耳边,尤其文臣面色剧变——开国立后是常事,可这男后还是破天荒的头回,简直惊世骇俗,荒谬至极。

但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变法一事吸引,如今天下大统,燕宿想整顿也在意料之内,可这直接影响到错综复杂的朝堂,科举中弊端颇多,也常有人私相授受,若整顿起来只怕内幕极多,且直接影响到富家子弟前程。

此举颇得寒门子弟心,朝堂当即争论不休,却又被陛下一句“朕意已决,礼部择日封后。”

“陛下……”苏诀满色极难看,他早有此猜想,却仍难接受,可这谏言还未出口,他们龙椅上的陛下已然不见踪影。

“这……这荒唐!”

苏诀嗔道,满面阴云。

江南安同他们争辩的口干舌燥,不欲多谈,只在同顾凛凡携手路过时,轻飘飘地留了句话给苏诀。

“想想新国号,便知陛下心意。”

苏诀一怔,连带着周遭人皆无声沉思。

——天陵。

黎枢为天玑厉氏之后,取天字,莫非是因黎枢之故?

如此一来,更荒唐了。

岂非是将这好不容易平定的天下,分一半给了天玑?

而黎枢得知此事时,莫名地想到那日黄昏时分,燕宿意味不明的一句话。

——天,很好。

顿时心头若棉絮拂过。

黎枢知道,燕宿不能为他复国天玑,却与他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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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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