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贪慕虚荣
凌琉玥陷入无边的黑暗中,顿觉浑身无力,锥心的疼痛蔓延全身,铁锈般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翼间。
阵阵细碎的脚步声响彻在耳畔,向来警觉的她,如一头蛰伏的野兽。
黑暗之手触碰到的霎那,闪电般伸出手,钳制住,反手扭转。
“啪——”
清脆的碎裂声,砸在脑中一根敏锐的神经。猛地睁开双眼,漆黑诡谲的眸子锐利无边,透着惊人的杀气。
凝聚寒冷冰霜的眸子,射向偷袭她的人,大约十一二岁,蜡黄削瘦的男孩映入眼帘,心口一滞,凌琉玥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
弟弟?
这是她弟弟?
可弟弟早已因为她,被仇家杀死。
心口仿若被万条蚁虫啃噬,冰封的眼底蕴藏着浓郁的痛苦。她与弟弟在孤儿院相依为命,后因弟、弟重病,他们两姐弟被赶了出来。为了给弟弟治病,她把自己卖给黑道头头,成了暗黑组织的杀人利器,所向披靡,没有杀不了的人。
最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们奈何不了她,抓着她唯一的软肋,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在眼前千刀万剐!
她明明与杀死弟弟的仇家同归于尽,为何她现在还有知觉?
难道在地狱?
微微一笑,定然是,不然她怎会见到弟弟?
眉眼蹙动,这小子到了地狱,怎的还这般瘦弱不堪、营养不良?
松开他手的瞬间,打量着周身的情景,心底震惊,破败简陋的屋子,无任何摆饰,只有一张缺角的桌子,麻绳捆绑断腿的凳子,角落里摆放着被老鼠咬破的木箱。
这陌生透着阴暗霉气的地方,绝非是‘地狱’!
这是哪?
男孩幽黑的眸子紧紧的凝视着凌琉玥半晌,抿紧泛白的嘴唇,松开攥紧的拳头,蹲下身子,拾起碎裂成片的瓷碗。
凌琉玥眉头拧成结,地上的碎碗黑漆漆,积满了污垢。讶异的目光扫向蹲在地上的男孩,适才发现他墨发及腰,蓝色的碎布条扎束在脑后,洗得发白的长袍,打满了布丁。
惊得一愣,抬手入目的是纤细瘦小的手臂,肌肤白皙细腻,宛如凝脂。柔嫩无骨的手掌,俨然不是她常年握枪、握刀布满厚茧的手。
这一切,无不在提醒着她一个事实——穿越!
虽然难以置信,却也让她欣喜若狂。只要,她唯一的亲人在身边,到哪里都是一样。
这一世,她定要拼尽全力,守护弟弟。
“晗晟?”清脆如铃,夹杂着僵硬冷冽的嗓音,打破这屋子里的沉寂。
凌晗晟手微微一顿,仿若未闻,收惙着打碎的碗,随即,起身,背对着凌琉玥道:“这是最后一碗伤药,给你打落,受不得痛,你咬着棉被忍着。”
凌琉玥一怔,这小子在教训她?
无所谓的挑眉,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比起前世的枪林弹雨,不过尔尔。只不过,这个身子太弱了一些。
回过神来,凌晗晟已经不在屋子里,微微叹息,看来这一世,生活依旧清贫如洗,食不饱腹。
“嘭——”
凌晗晟端着残缺不堪的碗,里面晃晃荡荡的汤水,几乎要溢出,被搁置在木板搭置的床边。清可见底的汤水,上面漂浮着几片烂菜叶,零星的几粒米一眼望去,便能数清。
凌晗晟见她盯着破碗出神,面无表情,冷冷的说道:“唯一一只好碗被你打破,你若嫌弃,便自己想办法。”话语里透着嘲讽,说罢,便要撤走破碗。
凌琉玥伸手制止,从他的态度可看出,这臭小子貌似不太待见她呢!
“啧,臭小子,好歹我是你姐姐,懂不懂尊长爱幼?”
凌晗晟见鬼一般瞪着凌琉玥,墨黑般浓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转瞬被嫌恶给取代。
“给大小姐打坏脑袋了?”冷冷一笑,嘲讽道:“别以为装疯卖傻,我就会替你给大小姐做奴才,换衣裳首饰。”
凌琉玥摸着阵阵刺痛的后脑勺,不明所以。他眼底的嫌恶,如同一把生锈的匕首,狠狠的插刺在心头,血肉模糊。
前一世,他到死,眼睛都未曾闭上,蓄满了对她的鄙夷、厌弃。
“你说我经常拿你换东西?”
凌晗晟蓦然看向凌琉玥,她眼底的茫然,使他心中一慌,好似想到什么,脸缓缓的沉了下来,防备取代了眸子里的茫然。
凌琉玥不知前身到底对他做了多少过份的事情,苦涩的一笑,端着索然无味的汤水喝下肚。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嬷嬷进来,慈眉善目,喊着凌晗晟去帐房拿月例。
凌琉玥眼底闪过沉思,嬷嬷说的是月例,而不是工钱。而这府邸姓凌,那么,他们不是府中的仆人,而是府中的成员之一,为何他们住的如此简陋不堪的屋子?
且,难以温饱?
“小姐,你莫要再任性。虽然你也是府中的小姐,可毕竟是大房当家的西武侯府。你是分出府的二房将军府小姐,自二老爷和二夫人亡故,老夫人虽念及血脉,将你们接回,却也对你二姐弟不闻不问。你何苦与大小姐争夺手串呢?这不是找罪受么?平白连累了小少爷。”李嬷嬷苦口婆心,劝导着凌琉玥。温和的眼底,满是无奈和怜惜。
生的是个小姐,却没有小姐命,投错了胎。
凌琉玥心一沉,原来‘寄人篱下’?
眼底闪过肃杀之气,从如今的处境,和李嬷嬷话中的只言片语,能看出侯府是让他们两姐弟自生自灭!
“嬷嬷,老夫人往常对我们很和蔼?”既然是从前身的父母亡故,便不闻不问,想必之前,定然是和睦相处。
李嬷嬷叹息:“小姐,那都是往事,你莫要再贪念。如今,你该好好养着身子,与小少爷自力更生谋生存。前几日,王府来提亲,老夫人已经做主,让大小姐替你出嫁。”希望小姐能看明白,她没有一个将军父亲撑腰,这府中不再是他们姐弟立足之地,莫要再肖想不属于她的事情。
与大小姐争夺琉璃手串,不过是个引子,警告小姐罢了。
若再有下次,怕是没有这么好命!
心底不禁怒其不争,心疼着那瘦弱的小少年。
凌琉玥脑海中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激烈的争执声,漫天的大火几乎将半边天给烧红,紧接着,便是老夫人充满浓烈恨意的眸子,狰狞的,死死的盯着她,仿若有着血海深仇。
‘母亲,二哥是被那狐狸精害死的。’
‘老夫人,将军夫人打死了将军怀有身孕的妾侍,绑着将军,纵火烧死。’
悲恸的哭泣声,尖锐的叫骂声充斥在脑海。
凌琉玥脸色苍白,几个片段拼揍出来,便是父母因争执,而燃烧大火,两人丧生火海,老夫人痛丧爱子,将对母亲的恨意转嫁在她身上。
冷冷一笑,这其中分明有诈,若是如她们所说,母亲捆绑着父亲,当时为何不进去营救?
摒弃这念头,不论他们的死如何,当务之急,是了解这前身的‘精彩事迹’,好化解和凌晗晟的间隙、隔阂。
动了动乏力的身子,费力的坐起身,凭着本能下床到木箱内翻出巴掌大的铜镜,里面倒影出一张小巧的瓜子脸,镶嵌着大大的翦水秋瞳,蕴含着一汪潭水,盈盈晃动着万千涟漪,似会说话一般。柳眉琼鼻,樱、桃小嘴如褪色的玫瑰花瓣,脸色苍白的惹人怜惜。
可一身生人勿近的冷冽疏离,浑然天成。楚楚惹人堪怜的模子,令人望而却步的清冷气质,明明那么的相互矛盾,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诱惑。
标准的古典美人脸,稚气未脱,俨然还未长开,假以时日,定然会是天香国色。
虽说与前世平分秋色,凌琉玥却对这张毫无杀伤力的脸更为满意。
简单的梳洗好,正欲出去打探一下当下的局势,却见离开的李嬷嬷急匆匆,一脸焦急的跑来。
“小姐,不好了,大小姐说你把小少爷典当给她做奴仆,从今往后,小少爷替她倒夜香,刷洗马圈。”李嬷嬷急躁的眼底有着埋怨,小姐怎么就这般不让人省心?每次的月例都给她买些无用的零碎,两人接下来便吃没几粒米的米汤。
如今倒好,连小少爷都给卖了!
倘若不是二夫人与她有救命之恩,当真不想管这贪慕虚荣,扶不上墙的凌琉玥。
‘扑通’李嬷嬷跪在地上,磕头道:“小姐,老奴求你救救小少爷,你把王府的订亲信物还给大小姐,赔罪认错,大小姐定会放了小少爷。”说着,满腹的心酸,霎时老泪纵横。
凌琉玥眸子里缀满了寒星,化成一道道的利刃射向李嬷嬷,倘若她不是对弟弟忠心无二,胆敢如此对她说话,一脚踹她见阎罗王!
这世上,她唯独能容忍凌晗晟对她‘无礼’。
李嬷嬷背脊生寒,一股凉气自心底蔓延全身,浑身一个激灵,咬牙说道:“小姐,王爷心中无你,只有大小姐一人。小少爷才是处处为你着想,相依为命的人……”
她自然知道这世上只有弟弟与她密不可分的人!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她、伤害她,唯有凌晗晟不会!
眼底骤然闪过嗜血的杀气,设计陷害她这笔账还未曾算,居然胆敢动她的弟弟?
她一定会让凌含烟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李嬷嬷,带路!”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善男信女,倘若有人在他们头上动土,即使凌晗晟这辈子不能谅解她。
她也要替他杀出一方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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