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哭丧
被壮汉突然呼喝一声,吓我一哆嗦,连忙抬头惊诧地看他。
狗顺走过去,踹了壮汉一脚厉声道:“鬼叫什么,还嫌这地洞里不够阴森是不是!”
壮汉此时毫不理会狗顺的暴戾,依然怒目瞪视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看着他那快要喷火的眼睛,在手电光森冷的寒芒下,我甚至不自觉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我皱着眉头不悦道:“你管它是哪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壮汉咬着嘴唇狠声道:“什么关系?这是我大哥的背包,怎么会到你的手里,我大哥在哪里,快说!”
我“啊!”地惊呼道:“什么?你大哥?他是你大哥!”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我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狗顺先也是大惊,但瞬间他就怒了,又朝壮汉踹了一脚道:“丫挺的你什么态度?你敢这样对我兄弟说话?***是我们管教你还是你管教我们!活得不耐烦了,你!”
说完,余怒未消,抬腿又要施刑。
我连忙拉住狗顺制止道:“行了,别踢了,也不能怪他,获知兄弟信息如何能不急,算他还有点义气,自身受制于人还不忘兄弟安危!这点倒是值得肯定的,孺子还是可以慢慢教化的!”
狗顺这才放过,嘴里还是骂骂咧咧不休。
壮汉慑于狗顺的气势,不敢再对我假以颜色了,但还是紧咬着嘴唇怨愤地望着我。
我心里早软了,主要是因为我一直对盗贼的死心怀愧疚,如果说囚禁壮汉我还能给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那么害死他兄弟我真是怎么也给自己洗脱不了了。
我对壮汉的歉疚之意不自觉就浓厚了几分,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拍起来硬邦邦冷冰冰的,我没有得到一丝共鸣,不由得苦叹一声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大哥!”
狗顺吃了一惊道:“二狗子,这就不用了吧,咱们时间着紧,别再节外生枝了!”
我苦笑道:“狗子啊,人家怎么也是哥俩,咱们不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就把人带走,实在不人道啊!”
狗顺还在犹豫,他当然是怕壮汉知道他哥哥死了,闹起情绪来,会更加难以管制。
我管不了这些了,做人毕竟还是仁义为先,其他的,只能慢慢消化了。
我掉头重新向那岷王的寝宫走去。壮汉毫不犹豫跟了上来,因为是我的意思,狗顺也不便阻止,只得叹了口气,随在后头。
进了石室后,壮汉立即紧张地四处张望着,没看到他兄弟,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满目肃然地走到棺材旁边,凝视了一会棺盖,扭头对身旁已一脸惊骇表情的壮汉一耸肩膀叹道:“你该知道你大哥在哪里了吧?我只能对你说抱歉!”
壮汉身子剧颤,满脸惨白,伸出手指指着棺材哆嗦着说:“我…我…大哥在这里头?”
我无言以对,点头哀叹不已。
壮汉大叫一声,扑了上去,猛地推开棺材盖子,伏在棺材壁上,探头骇然地看了下去,然后凄切地狂喝一声:“哥呀!”
急怒攻心之下,他晕厥了过去。
我大惊,这可不能再死人了,要不我良心如何受得了。
我赶忙拿出医生的冷静和理智,探了探壮汉的生命气息,还好,他只是情绪突然爆发,一口气暂时不顺,致一时昏厥,我在他鼻翼下边的人中穴上一阵推拿,在他拇食指之间的合谷穴上一阵揉捏,倒了一些凉水在手,按摩了一下他的脖子,他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他一恢复意识,立刻跳了起来,又扑到棺材壁上,望着棺材里他的大哥哀号啼哭起来,声声悲切,真是痛断人的心肠啊。
我心里极为愧疚,让他兀自发泄了一会,然后走过去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也疏导一下自己心头的酸楚。
谁知我的手刚落在他的肩膀上,还没开始启动我的感情敲打出温和的节奏,壮汉突然猛地一挥胳膊将我的手甩掉,蓦然转身,眼睛瞪得滚圆地望着我,那里边竟似射出血红的光芒,暴喝一声道:“你们杀了我大哥,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壮汉骤然发威,我促不及防,惊得连退数步,心脏还在扑扑直跳。
狗顺也吃了一惊,连忙纵身跳了过来,横在我和壮汉面前,盛怒道:“你他妈地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一拳把你打成肉酱,让你向你的死鬼大哥发威去!”
壮汉一晃脑袋,金刚怒目道:“你们杀了人还敢这么横,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狗顺被触动了伤处,微一愣怔,然后突然哈哈笑道:“王法?哈!王法都掌握在那些王侯将相的手里,他们可以用王法把老百姓逼死,然后还能高枕无忧,咱老百姓如果眼里尽是王法,那可真是顺他们的心意了!我可不吃那哑巴亏,先杀了他们再说,哪怕躲到这地洞里!”
壮汉被狗顺这一狂笑乱了阵脚,刚刚拢聚起来的威势被惊疑一冲,又消散开来,满脸迷惑地看着狗顺。
狗顺大笑过后,还是难掩被突然触发的忧伤,也不说话了,浑身散发着一种苍凉的气息。
壮汉愣愣地看了狗顺一会,回过神来,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仍然愤声道:“你就是有再大的冤屈,跟我和我大哥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害我们?”
狗顺一呆,片刻后笑道:“为什么要害你们?呵,你还不明白吗?你他娘的在外边强奸民妇,你大哥翻入棺材强奸王尸,你们这一对活宝,当真是什么都敢干啊!你狗大爷和狗二爷替天行道,算是害你们吗?”
壮汉吃了一惊,张大嘴下意识地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我斥责狗顺道:“狗子你别胡说八道,积点口德好不好!”
我又对壮汉说:“流氓兄弟啊,我还是对你说明一下吧,完了,你要还怪我,那你就怪,我也不会让你大哥白死的,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然后,我就将当初情形一五一十给壮汉讲了,讲完,我又是一阵长叹不已,尽述自己的愧疚之情。
壮汉咬着嘴唇听我讲完,眼里的仇恨倒确实是减弱了几分,不过依然还是一副悲愤难抑、苦大仇深的样子,想要他一下子就释然开来,估计是不现实的。
壮汉面向他大哥沉默了片刻后,然后身子再次俯了下去,把手伸进棺材给他大哥整了整衣服和遗容,便抬起身来,一声不响地走到棺材盖子边上,捡起来盖上,四处还摆布了一下,让盖子盖得更加严密完好,然后退开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又一脸肃穆地站起,走到狗顺身前站住,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是催我们走了。
我苦笑摇了摇头,对狗顺摆摆手道:“走吧!”
狗顺黯然点了点头,启动了步伐,前边壮汉也抬腿就走。
我们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一路默默无言,收拾好我们的包,走回到了那个诡秘石室里。
我持手电筒环绕一圈,石室墙壁再没有什么变化,那条火鱼蹦出来的洞口继续严严实实关闭,怪物进入的黑洞依然黑气森森,然后就是我们打算进入的那个石洞了,无声无息地横亘在我们的眼前,深入感觉进去,除了幽密,就是冷寂。
我不再犹豫,当先步了进去。
手电筒的强烈白光将前方一段距离内的黑暗趋走,我感觉出了周围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