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 心思猜不透
郑希娇轻轻走进房门,将湿毛巾搭在现在还躺在床上的马文才的额头上,红着眼圈担忧的不得了。祝英齐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微微皱了眉。他一开始当真没想到这小乞丐竟然是个美貌女子,如果他的直觉不错,他可以确定这美貌女子定是对马文才有情的。虽然看着马文才还在昏睡实在是不忍心,但是祝英齐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的两个妹妹现在可还生死不明的。
“清风、清风……”马文才迷迷糊糊间一直喊着的都是祝清风的名字,郑希娇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伤心,但却还是不自觉的泪水留了满面。听到祝英齐来,郑希娇也没有走开,只是伤心的说了一句:“文才表哥一定是爱惨了祝姑娘吧!”这么多年了,可能一直是她自己窥不破这段暗恋的感情。之前只是听他弟弟说起过,也不明白马文才到底喜欢祝清风哪里,如今亲眼见到了,郑希娇才真的明白过来,她可能这辈子都进不了马文才的心了。只是她可能没想到,纵使没有祝清风,她恐怕也进不了马文才的心。
郑希娇越想越难受,然后就又扑进旁边祝英齐的怀里哭了起来。被这么个美丽姑娘紧紧抱住,纵使祝英齐心里多坦荡也会觉得别扭,可他偏偏就是个心容易软的主,最见不得的就是像他妹妹一样的姑娘这样伤心流泪了,于是又心软的没有将郑希娇推开。心软的结果就是,让前来了解打探军情进展情况的祝员外进来,发现了两人搂搂抱抱的种种误会事迹就不必再多言了。
要是平时祝员外见到祝英齐将个哭哭啼啼的美丽姑娘搂在怀里,一定高兴的赶紧去人家姑娘家下了聘给娶回来。但是现在,祝家两个宝贝女儿被掳,当准女婿的都为此事累晕过去,他这个当哥哥的竟然还有心思谈情说爱真的是不能忍,于是就当着郑希娇的面,拎着祝英齐的耳朵就将人拽了出去,狠狠的训了一顿。祝英齐心中委屈只得大呼饶命,而郑希娇看着祝英齐难得的那副小孩儿样子,一时觉得好笑竟然就将伤心事忘了个干净。
不过马文才可没那个闲心,马文才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醒过之后匆匆吃了点饭补补体力,二话没说又上了城楼。小马统拿着折子来报,说是孙恩的军队又有了新动静,似乎放弃了上虞,又重新往鄮县掉了兵。马文才不屑,心道这果然是孙恩一贯的行事作风,打不过就跑,两边换地方换的到挺勤。不过这次不管孙恩再打哪里的主意,马文才也不会离开上虞城了。
马文才本以为孙恩这次的调兵行动和之前一样,因为他去了会稽,孙恩就发兵上虞,他回了上虞,孙恩又发兵去会稽,来来回回总是躲着他的马家军就对了。可不久便传回来消息,说是祝家庄运往鄮县的粮道被叛军所占,运出去的粮草全部被劫,押运粮草出去的护卫也全部被杀,无一幸免。
马文才这时才皱了眉头,真没想到孙恩派兵占领了祝家庄运往鄮县的粮草要道,竟然先一步想到劫了鄮县的军粮!这劫粮夜袭不是他马文才惯用的招数吗,孙恩这混蛋学的还挺快。
“天啊,这……”祝英齐拿着那份粮草和人员损失的汇报单,惊讶极了。“这怎么可能!这条运粮道路极为隐秘,只有祝家庄很少几个人知晓,清风她……”
一听祝英齐这语气,不等马文才开口,在一旁的小马统急着先护了短:“祝姑娘才不会做这种出卖同袍的事呢,她平时最护短重情义了,谁要说一句祝家庄的不是,她都忍不了。除非……”说到此处小马统忽的一愣,想到了一种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除非她是迫不得已,被强行拷问也说不定。该死!孙恩这个王八蛋!我绝不会放过他!可恶!”一想到祝清风,马文才就淡定不了,现在更是一时怒气上窜失去了原本的睿智。还是祝英齐先想过来,事情的不对劲之处:“等等,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看着两人疑惑的眼神,祝英齐解释:“很明显啊,孙恩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鄮县的粮草是靠祝家庄接济的,又怎么可能这么巧的去围困鄮县之前就断了鄮县粮道呢。所以我猜只有一种可能,粮道这件事情是清风自己主动说出来的。”
马文才抬眸不解:“八哥你的意思是说清风并没有受威胁?可若是未受威胁,以清风的性格又怎么可能……”
祝英齐摇摇头,祝清风的用意他也猜不透了,只能试着猜想:“你说,清风是不是故意说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引孙恩倾兵去围鄮县,之后他的后方营寨必然空虚,好让你我趁机去突袭孙恩大营救她们出来呢?”
马文才皱着眉头,紧紧攥着长枪不说话,抬头望着远方,心中一遍遍疑问:“是吗清风?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希望要我快去救你吧。”
孙恩营寨,谷心莲刚刚跟着苏安清点完截获的祝家庄粮食,出奇的是她并没有多开心,并不是因为她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她不相信祝清风真的这么轻易的就投了降。走到大厅,将手中的战报收获交给孙恩验查验,谷心莲心思重重的问:“孙大哥,你当真相信祝清风会降,要听祝清风的话,动用全部兵力去鄮县围城吗?”
孙恩听罢哈哈大笑,然后眯眯眼睛冷哼了一声回答:“哼,鄮县是要围,但却并非要倾兵而出,调兵鄮县围而不攻,只需几百人虚张声势便可吓住他们。”
谷心莲眼前一亮,就听孙恩继续冷笑的分析:“祝清风说马文才不肯再出兵去救鄮县,却没说马文才不会夜袭我后方营寨。祝清风知道马文才最擅长的便是夜袭,想让后防空虚引我上当!”将手中奏报随手扔到桌上,孙恩不屑,“哼!想的到美,吃过马文才这么多亏,我再上当岂不成了傻子!你放心,我大军移往鄮县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主力还在后方,我就天天在这儿盼着马文才夜袭时,能亲手送他一份大礼呢!”
谷心莲听完拍手叫好:“原来如此啊!祝清风这人还真是可怕,不过她再聪明遇到孙大哥也要栽了。这次她恐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出卖了祝家庄的兄弟不说,还将马文才引入险境,哈哈,妙,实在是妙啊!”
孙恩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奏报,淡淡吩咐:“将这拿去送给祝清风和祝英台,我还想看一出兄妹反目的大戏呢。”其实孙恩他们自是至终都不知道祝英台也是个姑娘,也不知道她与梁山伯情深意重,否则以谷心莲的想法,攻打鄮县也不必这么费劲了。
谷心莲点点头笑得阴险,要折磨一个人,身体上不够,心灵创伤才是最刺激的。
看完谷心莲的那份奏报,祝英台似有些接受不了,看着祝清风笑得有几分凄凉:“祝清风啊祝清风,你可知你一句‘怕死’,害了祝家庄多少无辜的生命。”祝英台原本就是来质问祝清风为何要言降的,她才不相信祝清风真的是因为‘怕死’这个烂理由。
祝清风坐在床上,也听郑希琪读完了,面上的痛楚一闪而逝,祝清风嘴角一挑笑的残忍:“呵,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为将者就该狠辣,不可存有妇人之仁。他们身为祝家庄的护卫,就得有随时牺牲的准备,我相信祝家庄会好好赡养他们家人的,本来我这也是为了保住祝家庄,否则上虞一旦有失,他们一样会死。”
祝英台惊住了,她从来都没想过,祝清风口中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脸色一时变得煞白,浑身无力的踉跄后退一步,站在祝清风面前呆呆的好好审视打量了她半晌,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心脏好像痛的厉害,刹那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随之崩塌了,祝英台低着头愣愣的再不说话,便转身扶着银心开门离。瘦弱的背影几乎摇摇欲坠,似有说不出的凄凉。
祝清风感受到祝英台的无言失望,张张嘴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变了味:“祝英台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为了梁山伯你好好活着吧。等这场战争尘埃落定之时,孙恩若胜,我每年清明必会亲自去给死者上炷香,孙恩若败,我必亲自到死者面前引颈请罪。”
祝英台听罢身形稍顿,终究是没有回头,背着祝清风,面色冷冷言道:“祝清风,你记住,无论你心里有什么无法诠释的理由,你都没有权力让祝家庄无辜的生命为你的想法买账,你没有资格决定任何人的生死。要知道,你手上一旦沾了血腥,怕是这一辈子过的都不会舒坦。”
祝清风面色动容,抬手想要挽留:“英台,我……”
祝英台并不理她,语气冷清:“还有,你若想保命就保,可千万不要再拿我和祝家庄来当借口了,这么多条无辜性命,我祝英台承受不起!”
祝清风脸色唰的一下子就变了颜色,伸出的手怔怔的悬在半空,眼泪无声的就滑下了脸庞,挽留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祝英台一句话说完,便回到了自己被囚禁的房间。自此之后的半月,祝英台果真再未跟祝清风说过半句话。
“呵,祝英台,逼死我你就开心了是吧。”听着祝英台离去,祝清风面上冷冷一笑,似是满不在乎。但是那试图藏在背后的紧握成拳颤的厉害的双手,却明显出卖了她此时内心真正的情绪。
冷冷的瞥了一眼坐在墙边看好戏的人,祝清风咬牙:“谷心莲,你看够了吧,看够了就给我滚!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