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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宁赶到饭店的时候,田三菊和刘菲已经点好了菜,静静地往门外张望。
“我都饿坏了。”刘菲看到方心宁进来,娇嗔地说。
“我办了点儿事,耽搁了,对不起二位了。”方心宁忙着道歉。
田三菊说:“做老师,都图个清闲,你倒好,看上去比总理还忙呢。”
刘菲说:“谁让他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热心呢。”
方心宁说:“说起来,我答应做这事儿,还真有个私心,因为杨群是一位老师的孩子,我担心我不亲自参与的话,她很可能会得不到资助,会从此辍学。”
田三菊问:“你家亲戚吗?”
方心宁说:“不,她是杨向北老师的女儿。”
“杨向北?”田三菊好像听过这样名字一样,问道,“那他现在在哪所学校?”
“他已经死了。”方心宁说。
一听到“死”字,大家就不再谈下去了。方心宁心头当然有点儿担心,杨群奶奶的问题解决不了,杨群的上学问题就无法解决,她那么孝顺,绝不会答应舍下奶奶去过住校生活的。
“光大焦化厂现在只是筹建,怎么倒先资助起学生来了?别名单拿出来了,钱却到不了位,你就不怕惹一身麻烦?”田三菊提醒道。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不做,心也有不甘呢,这毕竟是几十人孩子的前途问题。”方心宁说。
刘菲说:“要是真出了问题,那他们可太对不住我们了。我们前前后后跑了多少腿啊。”
方心宁说:“不会,田经理是往坏处想了。”
田三菊说:“你可别说我心眼不正,我只是担心,跟别人我可没说起过。嫂子支持你吗?”
方心宁说:“她?倒是更关心面粉多少钱一袋。”
刘菲就问:“嫂子是在面粉厂工作吗?”
田三菊抢着答道:“人家可是馒头坊的经理。”说着这话,她直拿眼瞅方心宁的反应。别人很难猜到她内心到底想的什么,要知道,当时这个男人可是狠狠地伤了她一把的。
“呵呵,自己蒸点儿馒头,挣几个小钱。”方心宁说。
“是吗,”刘菲说。“我还一直以为你得找个同事或者什么白领的。原来这么低调……”她自知说走了嘴,没说完就突然住了嘴。
“缘分,”方心宁若无其事地说,“她在上辈子就在那里等着你。你不跟她。她这辈子都跟你完不了事。”
田三菊一撇嘴。说:“咦,你还信了这个啊,看来人可真是太容易变化了哈。”
“田姐。咱们开始吧,我……真是有些饿了。”刘菲抗议道。
“开始开始,来,我先提议一杯酒,祝贺二位也许是刚刚做完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田三菊举起酒杯说。
“怎么还‘也许’呢?”刘菲笑着问,“这样说心不诚吧?”
“我也是做企业的,知道这做慈善可并不是一张嘴就能完的事,那得出真金白银。有时,想得很好很天真,但到了往外出款子的时候,掂量来拈量去,就可能不是当时的想法了。”田三菊说。
“也许。”方心宁说。说句心里话,他没做过企业,也没考虑那么多。
田三菊问刘菲:“你不是没处对象吗?让方老师讲讲他跟嫂子的故事,你学习学习,多好。”
刘菲拍着手说:“好好好。”
方心宁指着自己的鼻子尖,说道:“就我,还有什么故事可讲?你是要听悲惨的世界么?”
“跟我们炫炫你的幸福呗。”田三菊依旧坚持。
“那也好,你先说说你跟刘墅,我也好知道我到底该讲些什么?”方心宁说。
“我们啊,”田三菊一边作思考状,一边说,“反正我吧,就是到了年龄了,再不结婚,人家就会在背后议论了,我呢,觉得与其让别人议论,还不如把自己嫁了。仅此而已。”
刘菲说:“是啊,我现在走在大街上,也觉得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大龄剩女,所以我在街上走路飞快了,目不斜视,说白了,整个状态就是逃跑。”
方心宁说:“是啊,婚姻么,在大家眼中,就是一个非进不可的院落,进去了,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菲说:“哥哥姐姐,快打住吧,我们是吃饭呢,还是婚姻批判会?”
于是,大家又停了这个话题,开始评论每份菜的色香味。
一会儿,方莉打来电话,问起关于贫困学生名单的事儿,说齐局长非常关心,要落实一下。方心宁来到卫生间,把具体情况简单地向她说了一下。
方莉说:“你做这事儿,不该接受采访。”
“怎么了?”方心宁问。
“前几天,有人举报你在企业兼职,本来齐局长知道这事儿,倒也无所谓。我没事先告诉你,实验中学准备提拔几个中层干部,要到辛成去参加培训学习,本来是有你的,可有人提出意见来了,说有争议的应先放一放,急着提拔,是托了谁的关系吗?弄得齐局长也不好再说话了。你那事也只好先搁置起来了。”
“哦,”方心宁说,“是这样啊,没事儿,再说,我也跟你说过,我不是当官的材料,做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我很知足。”
“那好吧,”方莉说,“先这样吧。”
关于参加培训班的事儿,方心宁不太在乎,可是又有人告自己的黑状,却让他心里很不好受。自己毕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问题遭受这样的屈辱,内心一时无法平静。
回到房间,田三菊和刘菲已经吃好了,在等他。见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地问他怎么了。方心宁说:“刚才吃急了,胃有点我不太舒服,一会儿就好。”
三个人便出了饭店。
刘菲高兴了,甩动着自己的挎包,饶有兴致地哼着小曲儿。
田三菊与方心宁并排而行,看着走在前面的刘菲,笑着说:“年轻,真好。”
“你也喜欢汪国真的这首诗?”方心宁问她。
“唔?”田三菊似没听清方心宁的话,随意地应付了下。
方心宁也不再问第二次,沉吟一会儿,朗诵道:“那云朵的洁白是我们真挚的过去/那湖水的丰盈是我们蓄满的深情/那空气里激荡着的是我们露珠般闪烁的笑声/羡慕我们吗/二月还有十月/嫉妒我们吗/大地还有天空/我们为这个季节的烂漫深深感动/年轻真好/真好年轻。”
“这才是你当老师应该做的,想到什么,就这么说出来。我喜欢这种感觉,真的。”田三菊说。
不知不觉走到田三菊的面包车跟前。田三菊说:“我们找个地方兜一圈?”
方心宁说:“啊不,我得回去了,你们两个上车吧,我正好走走。”
“不如一块儿吧。”刘菲也说。
“不用,你们去吧。”方心宁说。
二人看他那么坚决,也便走了。
“心宁。”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循声看去,居然是妻子王静芝跟岳父,正用一辆地排车拦着面粉,停在那里。父女俩正谔然地望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