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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一周之后,辛成市检察院来了几个人,其中有赵亮。来人先把退休的孙校长请回学校,了解当初建造两座新楼的具体细节。
孙校长一会儿就走了,来人又先后找了万青东、刘墅等人,最后找的是方心宁。
赵亮在场,但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低着头记东西。
为首的一个人问道:“当时,你担任过泰云的副校长?”
“是的。”方心宁如实回答。
“那么,有没有参与过学校新楼建造的规划?”
“没有,当时我只分管教学,之外的事我一概不管。学校还有一个潘念刚做过校长,他已经调走了。”
“哦,我们知道,他也没有负责过大楼的事么?”
“没有,他做校长时,大楼已经停建了,他个人还为学校搭上了自己的钱,学校至今没还。”
“这不是我们要问的。”
方心宁忽然想到任南德。从开学到现在,大家只是没有听到任南德的任何消息,连他的表弟刘墅也不知他现在在哪儿。
“任南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方心宁试探着说。
“你怎么知道,还这样肯定?你只为你回答的这些问题签个字吧。”为首的那个人漠然地说。
赵亮递过那张纸,让方心宁签了字。两人对视时,赵亮微笑了下,算是打了招呼。
这几个人很快就走了。
方心宁回到办公室里。这时,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好多老师。刘墅、张风、牛真龄都在。
“原来任大校长已经被调查了。”张风说。
“怪不得我去他家几次都没见人,可我表姐从来没说过这事啊。”刘墅说。
“那还不是怕丢人?”牛真龄说。
方心宁就来到走廊里,给赵亮打电话,跟他说道:“任校长有一段时间做得不好,但他也从中受到了教育,至于钱的事,他既然没有动,就该没什么问题。他人不错。”
赵亮说:“唔,啊,行。好吧。就这样吧。”
方心宁心里气急了,恨不得在电话里痛骂他一顿时——居然这样跟自己打官腔,真是翅膀硬了,难道不记得当年他自己的处境了?方心宁气愤异常。回到了语文办公室。
一会儿。万青东也来了。见大家都在,就说:“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是我出了什么事。还好,是任校长。嘻,紧张死我了。”
张风故意对他说:“万校长,你不会有事……啊?”
“不会,”万青东摆着手说,“我可没那么傻,图的什么?吃进去的,早晚要吐出来,那能让人舒服么?我现在又分管了后勤,这算是对我的一个警告啊。”说着这些大道理,他颇有些得意地走了。
“说来说去,他才是最懂为官之道的呀。”张风说。
一条短信,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传到了方心宁的手机上。是赵亮发来的:“法律不讲情面。工作期间,说话多有不便。任校长现在配合调查,问题或不严重。”方心宁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吱吱唔唔地打官腔了。
“任校长不会有什么事的,大家散了吧。”方心宁对准备看热闹的人说。
“不会有什么事?”张风说,“就算公司没有给向他行贿,那有个人给他送礼吗,为了来泰云,他也该是没少得好处吧?”
方心宁也想到了这一点,是啊,包括刘墅来泰云,不是也去他家送过礼么。虽然看在他后来转变的份上,自己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但如果他作得太过,谁都保不了他。
对于泰云学校的变化,眼下最适合的词莫过于今天讲的课文里“俱往矣”表达得最到位了。一切从头开始了,尽管大家不可能忘记那段时光,包括他方心宁自己。
“方老师,你在想什么?”一旁的蔡洁看他那么入神,提醒道。
“第一单元的几首诗,我全都背得过了,现在,我要你听我朗诵。”
“现在?办公室里噪噪杂杂的,如何能听得进去?”方心宁的意思是不想为此耽误时间。
“那好办呀,来,我有个好地方。”蔡洁拉起他,向外走去。
蔡洁的那种亲昵举动,把张风的眼睛亮瞎了。“咦,”他说,“他们还有什么悄悄话?”
蔡洁拉着方心宁来到操场边的小树林里,立定站好,清了清嗓子,高声朗诵道:“雨说——为生活在中国大地上的儿童而歌,郑愁予,(雨说:四月已在大地上等待久了……)/等待久了的田圃跟牧场/等待久了的鱼塘和小溪/当田圃冷冻了一冬禁锢着种子/牧场枯黄失去牛羊的踪迹/当鱼塘寒浅留滞着游鱼/小溪渐渐喑哑歌不成调子/雨说,我来了,我来探访四月的大地……”
那张风本是个好热闹的人,见蔡洁和方心宁二人拉着手出了办公室,自是要去瞧个究竟。他匆匆奔出办公室,没想到正与肖叶蒙撞个满怀。
“你这是急着要死么?”肖叶蒙愤愤地说。
刘墅也跟了出来,帮着张风解释说:“要出桃色事件了,要有好看了。”
“谁?”肖叶蒙问。
说话间,那两个人已经跑到楼道尽头的楼梯间。肖叶蒙忙也跟过来。
三个人先后来到教学楼墙角,依次伸出头来观瞧。只见蔡洁正朗诵得起劲,方心宁双臂环抱,闭目静听。蔡洁朗诵完了,方心宁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也朗诵上了:“星星变奏曲,江河,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谁还需要星星,谁还会/在夜里凝望/寻找遥远的安慰/谁不愿意/每天/都是一首诗/每一个字都是一颗星/像蜜蜂在心头颤动/谁不愿意,有一个柔软的晚上……”
“他们这是要弄哪样啊?”张风莫名其妙。
“诗歌朗诵会?”刘墅说。
“这是两人要pk的节奏?”张风又说。
“啪啪”两声,张风和刘墅的脑袋上各领受了一个枣栗。
“怎么了?”二人同时发问。
“这就是你们说的桃色事件么?”肖叶蒙在他们身后虎视眈眈。
“我以为……”张风想狡辩,他已经被肖叶蒙的表情吓到了。
“你以为是么就是么?方心宁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肖叶蒙极其严肃地说。
刘墅率先返身逃走了。张风也乖乖地走开。肖叶蒙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方老师,我觉得你的声音浑厚低沉,有……一种特别的感染力,有穿透力,好像穿过了人的**,直达内心最最柔软的部分,听者很容易被征服……”蔡洁说。
“你的评价言过其实。我来说说你的朗诵吧,你虽然也用了很多朗诵的技巧,但透过这些技巧,我能听到一种很纯净的东西,仿佛是一只红苹果,尽管经过了洗涮擦拭,但那种自然的红润,不是人能够用画笔画得出来的。”方心宁认真地说。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蔡洁如一个十来岁的少女,雀跃着追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