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事后温妮莎想,那大概是一场谁也不愿再次回想的战斗,无论是对于终于踏足了这个世界的少年少女们来说，还是对早就无法从这个泥沼离开的黑手党们而言，都是如此。
那对在火中笑着、相拥着消失的少女和金发男人,还有那叱咤一时最终却不留尸骨的男人，恐怕将是在场许多人在短时间内无法逃脱的梦魇。
即使他们的死能换来太多。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少年们终于可以回到他们的时代,故去的人得以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些因为一个人而改变的世界的历史也得以抹灭与改写。
美好的简直就如同童话小说一般的结局。
那些少年离开这个时代的时候,巴利安里也就只有斯夸罗和玛蒙去送了行。
前者一开始就是为了十年前的山本武才来的日本，临别前见的自然也是十年前的山本；而后者则是为了完成彩虹之子的责任——虽然他一直抱怨着、称这是没有报酬的工作,但最终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同其他彩虹之子去了那个圆形装置那边。
理由是为了还尤尼人情。
向来没什么耐性的xanxus这一回倒是难得没说什么,一直到斯夸罗和玛蒙上飞机前都坐在自己的专用座上，没有催促着部下快点起飞也没有任何的咒骂。
当然，能换来xanxus难得的平静……斯夸罗今早跑了整个并盛买来的这些食物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斯夸罗回来得比玛蒙稍稍早了一些，毕竟他见的也就只有山本一人，等到玛蒙前脚刚刚上了飞机，一早就得到xanxus指示的部下立刻关上舱门让飞机滑行起飞。
幸好玛蒙自带飞行功能，这才避免了在飞机滑行时摔个四脚朝天的杯具。
这架巴利安专用机自从被冠上巴利安的名字后，便被改造了数次，其中包括了xanxus的私人舱，以及斯夸罗与温妮莎夫妇的专用双人座。
说起来后者的出现曾让巴利安的其他干部们不满了许久，结果温妮莎还没开口，就被斯夸罗一句“如果你们哪天结婚了，老子立刻自费给你们扩建到双人座，当然，首先你们得有个媳妇”给堵了回去。
这人生赢家的语气让其他人暗自咬牙良久，只可惜巴利安的干部中，至今也还是只有斯夸罗一人结了婚。
更别说他现在还有儿有女，再过八个月就要迎来第三个孩子，这个成就别说是在巴利安了，就算是在整个彭格列都可以算得上是人生赢家。
斯夸罗与山本道别之后便立刻上了飞机，才坐到位置上，就看见自己的妻子倚着窗户陷入了沉睡。
温妮莎之前惦记着choice战的结果硬撑着没睡，后来在来日本的路上又记挂着丈夫的安危，来到日本之后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就跑去日本基地找斯夸罗，再加上之后的战斗，前前后后加起来她也有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
除了十天前温妮莎的忽然昏迷外，这还是自密鲁菲欧雷与彭格列交战以来，温妮莎睡得最踏实的一回。
不过今后她也可以像过去几年那般睡得安稳了。
斯夸罗起身从上方的行李架上拿下了一条毛毯替温妮莎和自己盖上，机舱内的其他干部大多也和温妮莎一样，已经陷入了沉睡。
这场战斗下来他们都消耗了不少体力与精力，虽然在外人面前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表现，似乎依旧生龙活虎，但是在像现在这种没有任何外人的情况下，被掩饰了许久的疲惫感没有任何意外地爆发了出来。
斯夸罗搂过了睡梦中的妻子，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后也合上了眼。
——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温妮莎是被机舱内的喧闹声吵醒的，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率先看见的是斯夸罗的长发，还有他右脸颊上的胶布。
随后她才发现原本应该是抵着窗户睡着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丈夫的肩上，而自己的头颈也振在了对方的右臂上，甚至自己的身体都倚在对方的怀中。他们两共用的毛毯已经开始下滑，几乎就要落到地上。
斯夸罗的右掌扣着她的右臂，如果她硬是要用双手将毛毯拉起，势必会惊醒斯夸罗。
温妮莎小心地动了动尚且还算自由的左手，将盖在他们两人身上的毛毯稍稍拉高之后，又抚上了斯夸罗的左颊。
感受到了妻子的小动作，尚且处于半梦半醒中的斯夸罗将已经重新装上义肢的左手按住了温妮莎正摩挲着他的脸颊的手，而环住温妮莎的右手更是紧了紧。
“……亲爱的？”
温妮莎微微扬起了头，不过由于两人现在的姿势的关系，动作受到限制的她并不能完全看见丈夫的脸。
“还没到？那再睡会儿……”
咕哝了一句，斯夸罗也不等温妮莎有所回答，便代替温妮莎完成了她刚才没有彻底做完的、那将毛毯拉高的举动，随后再一次环住她。
温妮莎睨了一眼窗外，随后才一次靠在了斯夸罗的肩上，只是方才还睡意朦胧的双眼此时一片清明。
她扫视了一眼那边已经睡饱了，正起哄着朝他们看来的同僚们，视线在贝尔和玛蒙手中拿着的相机上停顿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好看却令人心惊的弧度，随后才再一次闭上了眼。
“嗯。”
她应了声，算是回答斯夸罗刚才的话。
这会儿她懒得理他们，等回到巴利安之后……她再一个一个找他们慢慢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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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格列总部与巴利安的关系一直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这一点温妮莎丝毫不奇怪，而且这么说也就是意味着这一个平衡点总有一天会被打破。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平衡点会这么快就被打破——而且还是在白兰被打败的一周后的现在。
密鲁菲欧雷由于黑白魔咒的两位首领的死亡而陷入一片混乱，即使白兰的死亡会该写那些因为他而改变的世界的历史，但密鲁菲欧雷却并没有因为首领的消失而消失。密鲁菲欧雷依旧存在，这个被白兰一手扩大的势力该如何处理，这才是彭格列眼下除了重建总部外，面临的最大的难题。
按照黑手党内墨守成规的做法，彭格列及其同盟家族作为胜者有权利处理作为败者的密鲁菲欧雷，只是……
“沢田纲吉，你要是没睡醒就去找你的那个垃圾家庭教师说梦话，老子没空理你！”
抱着资料走到了xanxus的办公室门口，温妮莎还没开门，就听见门里传来了xanxus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的怒吼声。温妮莎刚抬起想要敲门的手一顿，随后又缩了回去。
很明显，xanxus这会儿正在和某位刚“死而复生”的彭格列十代目进行视频通讯。
先不去想xanxus今天这么会接通了与彭格列总部的通讯，光是听他这足以穿透隔音设施良好的房间的吼声，温妮莎便知道这会儿还是立刻离开才是上策。
沢田纲吉这会儿在彭格列总部，xanxus不能立刻跑过去把他轰成渣，但把整个巴利安总部轰成废墟却还是轻而易举地做到的。
她有老公有孩子，才不想撞到xanxus的枪口上、成为xanxus盛怒之下的牺牲品。
但是温妮莎还没来得及转身，下一秒房间中就传出了xanxus的声音。
“进来，温妮莎。”
温妮莎一点儿都不奇怪xanxus仅凭着脚步与呼吸声就能判断出站在门口的是自己，但是这会儿实在不是她进屋的好时机。可既然xanxus点名要她进屋——还是当着沢田纲吉的面，温妮莎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违背了自家首领的意思。
“boss。”
她与xanxus相识的时间在整个巴利安中都是最久的，私下里她当着其他干部、甚至是xanxus本人的面直呼他的名字，xanxus也从未说过什么。
只是这会儿xanxus与沢田纲吉的通讯尚未中断，温妮莎自然要给足xanxus面子。
温妮莎又看了看xanxus面前的屏幕，这个时代的沢田纲吉的面容一如她记忆中的那般，温妮莎朝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你去和那个渣滓说。”
xanxus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不过就算是温妮莎或者是沢田纲吉问了，想来xanxus也不会回答。
任性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xanxus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留下，转身就朝另一边内室走去，随后响起的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房间内的摆设都在颤抖。
温妮莎与身在彭格列总部的总部的沢田纲吉面面相觑了一眼，最后还是不明情况的温妮莎先开了口。
“是什么事？”
温妮莎虽是巴利安的情报部部长，但首领秘书的工作却也没有少做，自指环战之后的这十年里代替xanxus去彭格列总部开会更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在沢田纲吉成为彭格列十代目之后，就连视频通讯也几乎都是由温妮莎代替。
所以温妮莎这会儿才会对xanxus居然独自接通了沢田纲吉的通讯感到万分惊讶。
“是对密鲁菲欧雷的处置，”沢田纲吉对于xanxus把接下来的事交给温妮莎来处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有时候他甚至是他手下的那些自然灾害们都觉得xanxus这么做，反倒对大家都好。
毕竟同xanxus相比，理智又温和的温妮莎简直好说话太多。
“我记起来了，三天后彭格列与同盟家族要召开对密鲁菲欧雷处理方式的会议，”虽说是处理方式，其实就是以彭格列为首的几个在当时组成彭格列联合军的家族，对战败一方、现下又是群龙无首的密鲁菲欧雷的势力进行划分的会议。
简单来说，便是瓜分密鲁菲欧雷。
“……您该不会是想放弃这一权利，甚至说服同盟家族放过密鲁菲欧雷吧？”
一般情况，沢田纲吉的心思可以说再好猜不过了；倒是他先前同云雀恭弥还有入江正一制订的那个计划还能让人另眼相看几分——虽然xanxus在猜出这个计划之后暴怒了很久，但这毕竟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的无奈之举。
然而……
“唯一的罪魁祸首白兰已经死了，那些普通的家族成员说到底都是无辜的，更何况那些因为白兰而死的人现在都已经复生了不是么？而且尤尼在当时也已经宣布退出了密鲁菲欧雷，所以那些黑魔咒……不，是前基里奥涅罗家族的成员们也……”
就在温妮莎忽然理解了xanxus方才为什么会如此生气的时候，沢田纲吉的话却戛然而止，她刚觉得奇怪，随后就透过已经黑屏的显示屏看见自己身后拿着遥控器的丈夫。
“亲爱的？”
“那种胡话不听也罢，”斯夸罗丢下了手中的遥控，语气中满是对某人的不喜，“这种事情就交给那个第一杀手去担心吧。”
斯夸罗话音刚落，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忽然就响了起来，斯夸罗与温妮莎对望一眼，知道某位首领大人肯定不会跑出来接电话，但再让电话铃声继续这么响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去接吧，”温妮莎拍了拍丈夫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再响下去恐怕xanxus真的要把巴利安给轰成渣了。”
“啧……”
虽然极不情愿，但既然温妮莎开口了，任劳任怨的巴利安二把手还是走到了响个没完的电话旁。只是他才接起电话，甚至标志性的吼声还没亮出来，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就让斯夸罗连忙扣下了电话。
“是沢田纲吉？”
“怎么那个第一杀手活了之后这个垃圾还能这么逍遥？”斯夸罗可没忘记沢田纲吉看见他的家庭教师就像老鼠见了猫，就算现在与当年相比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会一见到reborn亮枪就立马抱头逃窜），但怎么说reborn还是余威犹在。
看跳马就知道了。
他从reborn那儿已经出师这么多年，如今别说是看见reborn了，就算是听见对方的声音都会条件反射性的打颤。为人师表做到reborn那个程度，已经不能用成不成功来评判了。
“说不定是他已经朝reborn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被那个腹黑的阿尔克巴雷诺怂恿过来找xanxus的呢？”温妮莎觉得这事完全像是reborn会做的，“比如对他说了像是‘如果你能说服xanxus，那么之后说服其他人就绝不是问题’之类的话。”
“……”
温妮莎这话斯夸罗还真没法反驳，就当他想抱怨两句的时候，电话铃再一次响了起来，就站在电话旁的斯夸罗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后嘴角似乎是抽了抽。
“又是那家伙。”
这么说着，斯夸罗完全没有任何要接电话的意思——他是不想再听到某人的声音了。
“吵死了！”
就在温妮莎想要去接电话的时候，内室里忽然传出了xanxus的吼声。温妮莎与斯夸罗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等温妮莎开口，斯夸罗便立刻拔了电话线。
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会让此时身处彭格列总部的某位十代目产生多大的困扰，斯夸罗将妻子手中的文件放在了自家首领的桌子上后，边不由分说地拉着温妮莎离开了xanxus的办公室。
甚至还不忘关上了门。
“你那边处理得怎么样？”
“假期么？刚才已经批下来了。我是按照boss的意思去申请的，没想到批得意外的快呢。”
“多久？”
“一年，整整一年的带薪假，”温妮莎冲丈夫眨了眨眼，“是reborn亲自批下来的，我去确认过了，reborn说出了问题他来负责。”
“你有录音？”reborn那家伙的可信度可不高，不留个心眼不行。
“有录像为证。”
她猜想reborn是在批下这份文件之后，才让沢田纲吉来找xanxus的，虽然reborn有以捉弄自己的学生为乐趣的历史，不过这一次……
估计是对沢田纲吉之前的计划中，把（十年前）自己也算计进去的报复吧。
“对了，亲爱的，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行李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差你的画具了，”斯夸罗突然停下了脚步，“带上维德尔和斯蒂芬妮，一直到休假结束我们都住那里。”
斯夸罗口中的“那里”是温妮莎的家——或者说，是她曾经的家。
早在几年前，温妮莎亲手手刃了那个罪魁元凶之后，就被斯夸罗找人重新整修好了，里面的装修与摆饰与被破坏前几乎一致。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迟迟都没有重新回到那里去住过。
虽然一点儿都不奇怪斯夸罗会知道自己的想法，但是当亲耳听见丈夫的安排时，温妮莎却还是险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感动。
“嗯，就怕那两个孩子在那儿玩野了。”
虽然他们现在在巴利安也没有什么束缚就是了。
“放心吧，我会好好教育他们的，”比如说父亲的地位在这个家里仅次于母亲什么的。
“前些日子斯蒂芬妮和我说她想跟你学剑，你觉得那孩子天赋怎么样？”两个孩子都没能继承自己的衣钵，这一点温妮莎也没怎么失望，不说画咒的天赋一辈里都不一定能出一个，就算两个孩子拥有了天赋却不想学，她也不会勉强。
她是个开明的母亲，不愿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孩子身上。
至于斯夸罗那边，温妮莎犹记得丈夫当年发现维德尔的剑术天赋时，曾欣喜了好一阵（虽然这样的欣喜其实只在他们夫妻两人独处时才表露过）。不过也幸好维德尔同现在的斯蒂芬妮一样是自己提出要学剑的，否则温妮莎就真要纠结了。
此时的维德尔尚且不能超越同龄时的斯夸罗，但有斯夸罗这样的父亲在旁教导，想来今后他的前途也是不可估量的。
至于一直被娇宠的斯蒂芬妮，其实他们夫妇从未对她要求太多。
再说巴利安也不是只有他们夫妻俩，若斯蒂芬妮忽然对他们说自己要学别的什么，他们也不会奇怪——只要对象不是列维，别的都好说。
“斯蒂芬妮么？”斯夸罗沉思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立刻就给出答案，“先让她练起来再看吧。就算到时候她想改学别的，有些基础在也是好的。”
“那孩子哪像你说的那样心思不定，”温妮莎睨了丈夫一眼，却并没有太多的怪罪，“说不定她发起狠来比你我当年都要拼命。”
斯夸罗没有回答，只是他也相信，斯蒂芬妮作为他们夫妇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太差。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自知在儿女的问题上根本就争论不过妻子，斯夸罗摸了摸鼻子连忙扯开了话题。
“我这边的工作都处理完了，”温妮莎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了斯夸罗的脖颈，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所以，现在就走，怎么样？”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让斯夸罗不禁眯起了眼，不过他很快地就给出了反应。
“你去整理画具，我们一个小时之后出发。”
温妮莎闻言轻笑了一声，“如果一个小时是给我整理画具用的话，那完全不必，那里有我的备用的画具。”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添置也可以。
“所以，现在就走，嗯？”
她再一次问道。
“……你去找那两个小鬼，我去开车。”
“好。”
至于他桌上那堆没批完的文件？
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