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转战陕北(四)
陈庆所部,就近砍伐树木,做成长梯,撞木,准备攻城。
陈庆为了让城中官兵无暇反攻,他打算以攻对攻,倘若能攻下西和最好,若是攻不下,也能拖住黄本固,掩护宋杰他们撤退。
大军迅速排好阵势,陈庆骑马逡巡阵前,只见数十条云梯被众将士抬着,参差交错,排在最前面,在云梯之后,是弓箭手,最后,则是刀手……
陈庆这支部队,没有骑兵,机动能力并不强,但是,这种部队,拿来攻城,还是不错的,况且,陈庆全军上下有一万余人,要对付城中新败的数千人,应该不成问题。
一声令下,钱仨儿一挥手中大刀,带着云梯队伍,向城墙迅速靠近,陈庆勒马阵中,却并没有参与冲锋,方才战斗已经损耗了他太多体力了。
义军上下,呼声震天,云梯如蜈蚣一般,渐渐地靠近了城墙,却听得城上一声锣响,立刻有无数利箭劲弩飞泻而下,眨眼间,抬云梯的汉子们就被射倒一片,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义军前进的步伐,钱仨儿冒着箭雨,大叫着让后来者上前顶替死者,然后,示意弓箭手压制,顿时,城上城下,弓箭无数,彼此相互对射,城上的守军也有人中箭,有些站不稳的,便如下饺子一般从城墙上跌下,在空中手舞足蹈着,大叫着,咒骂着,继而,狠狠地摔在城下硬地上,再无声息。
云梯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城下,这是陈庆所部第一次攻城,为了最大限度地激发将士们的斗志,陈庆让自己的亲卫也就是原青松寨的人,冲在最前面,有这些人打头,大军便如海浪一般,涌向城墙,但见云梯次第架起,钱仨儿一挥手中大刀,吆喝一声,躲过城上落下的石木,蹬蹬蹬地往上攀去,此时,刀斧手已经冲到墙下,也各自找了云梯上爬,怎奈敌人的巨石滚油纷纷而下,义军死伤无数,有能侥幸上得城墙的,也被对方乱刀砍下去,一时间,城上城下,呼喊惨叫之声不绝,双方血染城墙。
城门处,义军高举撞木,喊着号子,使命儿向那城墙撞去,那城门在巨大的撞击下,发出阵阵呻吟,剧烈颤抖着,在门后,官兵则用巨木死死抵住,不让分毫,城上,不时也有巨石抛下,偶尔打中了,便见血花飞溅,开得绚烂,由于死伤,撞门的进程将会一顿,但是自有后来人扛起撞木,继续攻门。
好男儿,只把热血撒疆场,敢叫日月斗转天地暗……
战争依然在继续着,陈庆放眼西和城下,眼中担忧之色愈浓,敌人顽抗,看这情形,怕是在短时间内极难攻下西和城来,陈庆不知陆平是否已经成功接上了宋杰,心中忐忑。
城上,黄本固持刀傲立,他看了一眼城下密密麻麻的农民军,心绪难平,他以前曾混过辽东,那里的军队战力比之他现在带领的队伍自然是强了不少,倘若是换了以往,他只用率军一阵猛冲,像城下的这些乌合之众早就溃了,哪还轮的上他们攻城,只是,此时不比往日,明末军队,已经是**之极,平日里,这些士卒很少上战场,而且又极少训练,长此下去,其打仗能力自然有限,倒和城下的农民军不相伯仲了。
“祝军门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到!”黄本固眺望南方,却依然未见祝迁部队的影子,在陈庆到达西和之前,他就得到了消息,便着人遁出报信,想要与祝迁前后夹击剿灭这路义军,这想法自然最好,他却不知,祝迁已被宋杰堵在来路,自顾不暇了。
“将军快看!那边……”一个小校突然大叫,手指东南,兴奋地大叫:“那边好似有一路兵马,怕是祝总兵到了!”
黄本固大喜,他于城上眺望,只见一路军马如龙,浩浩荡荡,扬起一路烟尘,却打了个吴字大旗,于是,他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大骂道:“***,是叛贼!”
南来之人,乃是吴峻,他奉命弃了成县,一路往北而来,路上得斥候信报,得知陈庆在此鏖战,特意赶来会师。
陈庆见到自己这边有了援军,当即大喜,立刻着人传令,叫吴峻主攻北门,此时,城上官兵大部分都在南门,黄本固眼见敌军北转,大急,立刻扯过来一个偏将,命他即刻带人去北面压阵,于是,南门守军少了一半,陈庆大军压力骤减,攻势愈猛了,钱仨儿趁此机会,带人冲上城墙,与官兵厮杀在一处,黄本固大骂一声,抄上一把偃月刀上前接战,二人短兵相接,打了片刻,却听得城下轰隆一声,城门内塌,陈庆全军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蜂拥着向城内涌来,黄本固大惊,也顾不得钱仨儿,立刻转向下城,与义军在城门鏖战。
陈庆眼见西和城门攻破,大喜,正欲率领后军上前厮杀,却见东北突然转出数百骑兵,陈庆大惊,打眼望去,见是陆平,心头顿时一喜,待到他驰近,急问宋杰如何,陆平朗声回道:“大哥已经安然撤离,特叫俺来助你!”
“正好!正好!”陈庆大喜,笑道:“如今城门已开,伯安,随我速速杀进城去!”言罢,陈庆率先冲出,带着后军压向城门,陆平大喝一声“哥哥等我!”便舞着一把宣花大斧紧跟上去。
“遭了!”黄本固带人在城下力战,终究敌不了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敌兵,他暗骂一声,知道此战又要败,气得钢牙一咬,大骂一声祝迁混账,此时陈庆与陆平已经驰马逼近了他,黄本固是步战,自然抵挡不住二人连番夹攻,几招下来,黄本固便被逼得步步后退,险象环生,他不敢再拼,立刻抽身回走,仗着城门处人多,如泥鳅般一路钻过,寻得一匹马儿,回头正见陈庆率兵冲进城门,西和城再无可守了,黄本固气得哇哇大叫,打马举刀相迎,但是此时官军因为城破,军心动摇,开始如四散奔逃,黄本固战不过,转身杀出一条血路,率着十几个残兵,往北而去。
“你往哪里走!”就在此时,正北方向,一员大将猛的撞过来,正是吴峻,手举一把月牙铲,正将黄本固拦住,黄本固大骇,转而向东,由于转得太快,头金盔也被转了下来,当啷一声在地上,然后,吴峻打马赶上来,那头盔立刻被马蹄踏变了形……
黄本固撞出东门,东门之外,是一片平地,目力所及,地天遥遥相接,黄本固刚出了门,就见前方一队人马正向这边赶来,大惊,以为自己必死了,正立马踟蹰间,便见得对面旌旗招展,黄本固识得那旗帜颜色,知是明朝军队,大喜,也不再逃了,立刻大笑一声,调转马头,他看了一眼身旁剩下的扈从,凛然道:“祝军门已到,诸位,随本将杀进去,夺回西和!”
可是,着西和城显然是不用夺的,因为,陈庆攻破南门,打跑了黄本固,早得了消息,知道敌人大军到了城郊,当下,也不管城中仍在顽抗的官兵,当即下令全军不得恋战,只是穿城而过,打破北门,正和吴峻所部会和,于是,陈庆陆平,连着吴峻,上下一万五千余人,一路烟尘滚滚,逃也似的往北而去了。
黄本固领着祝迁部众返身杀回,一路上只宰了几个不及逃走的残兵,却没见到敌军主力,显然,陈庆已经领兵走了。
祝迁入了城来,见到西和城中尸横遍地,民屋残破,却没有敌军,当即大发雷霆,待到黄游击上前与他这般那般一说,他才彻底明白自己上了大当,原来,他在洛谷川遭到宋杰袭击,双方鏖战正急,却突然杀来一路骑兵,祝迁不及防,他手下大部分是步卒,只能收束全军方可一战,却不料敌军不战北逃,他追了一阵,欲到西和与黄本固会和,却不料敌军突然掉头,双方打了一阵,敌军又走,就这样双方且打且走,直到祝迁得了西和警讯,他方才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揣测敌人似乎要夺回西和,当即赶来救援,却没曾想到了地方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祝迁心中大苦:这帮贼子!真正目的哪里是什么西和,他们这是要逃跑!我日他娘!老子着他们道了!
可是,此时义军已经跳出了他的包围圈,他已经无力再撒下天罗地网了!
“追!给我追!”祝迁方寸大乱,他知道,若是让这股悍匪逃亡陕北,后果相当严重,自己这个总兵恐怕也会因此而玩完儿,他立刻下令,全军当即开拔,于是,明军一路浩浩荡荡,尾追出城。
祝迁一路北上,半日,正遇见一支骑兵挡住大路,领头者自然是陆平。
原来,陈庆料定官兵会来追赶,便留了陆平带领骑兵断后,而他自己则带领大军,一路奔驰,赶往白崖山,他知道,只要到了山区,官兵就拿他们没有办法,这仗也就算打完了。
祝迁手下大部分都是步兵,他思虑一阵,见对方不过数百骑,立刻下令全军冲锋,陆平一马当先,率众于军中冲杀一阵,不敢缠斗,便又北窜了。
骑兵对步卒,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强,只要骑兵不被步卒困住,那是想来就来,想撤就撤,当真是洒脱之极,祝迁吃了哑巴亏,但好歹打退了敌军,于是率军又追,却又见一路骑兵挡路,那带头之人,还是陆平,原来,方才陆平逃了一段,又来堵截官兵,祝迁拿这帮骑兵没办法,气得差点吐血,连叫着放箭,于是,眼见着箭雨铺天盖地浇了过去,陆平却早带人退了,祝迁前追,未几,又被陆平拦在路上,祝迁再次放箭,冲锋,陆平又走……
于是,陆平就像牵牛一般,且战且走,待到挨过了半日,天色近晚,他恐久战生变,方才不再纠缠,带着所部与大军会和去了。
祝迁两次被对方当牛牵着走,心中郁极,此番追击,他什么便宜也没讨到,眼看天色近晚,他也恐夜晚有变,只得含愤奔西,去了就近的礼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