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相见不识,她没有死
花云仙深深的凝望着她,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深意和丝丝惭愧,蓝初雪握紧拳头,心脏冰冷紧缩,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站在冰族人的立场,从很多方面的利益来说,他们选择令狐傲确实没错,但是她的私心,却并不想这样,若是冰族人加入了令狐傲阵营,那么她和皇甫彦……竟然越走越远,成了一条死路,难道将来要让她和他兵刃相见吗?
“长老,我认为令狐傲他未必是真心想要对冰族好,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以前选择明哲保身,如今却突然变故,这样反复,这里面只怕内幕不少。”蓝初雪口气冷然起来,她向来以冰族人的利益为先,但是这一次,她不愿退让。
花云仙叹息般凝视着她:“雪儿,无论选择哪一派,都逃不了合作和利用的事情。但是目前来说,没有哪一派比令狐傲更适合冰族。何况无论他出于什么心思选择和我们交好,但是我们本身也不会轻易就彻底信任他们。他利用我们,我们何尝不是利用他来建立一个避风港和后盾。我和长老也是经过多方考虑和比较,才决定的。”
蓝初雪苦笑:“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又何必来询问我的意见,说到底,这是你们冰族人的事,我也无权干预。”她闭了闭眼睛,走了出房间。
她不能为了她自己的私心和爱情,就强求冰族人放弃令狐傲,毕竟她也没有把握,一定能争取回皇甫彦,只是如今这一步,却会让她和他本来就冰封的关系更加僵硬,一旦站到了对立面上,那就只能遥遥对望。
“雪儿。”花云仙却喊住她,口气沉重:“我明白你的心情,曾经我也经历过这种锥心的痛苦,没有什么比相爱的人成为敌人这种事更痛苦。站在家主的立场上,我希望你能接受并且和冰族人一起加入令狐傲的阵营。但是,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上,我不想强求你,若是你想去绝彦身边,那你就去吧!”
“家主!”花云哲和几位长老都是大惊失色,震怒不已,花云哲苍老的脸上有抹悲凉:“云仙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怎能对雪儿说这种话,你想让冰族重蹈覆辙,让悲剧再一次上演吗?”在场的长老不知想起什么事情,都是一脸的悲痛和愤怒。
蓝初雪震惊的回头,看着苦笑的花云仙,还有悲痛欲绝的长老们:“家主,你……”
“长老,我们谁都没有资格替她决定什么。若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即使阻止,也改变不了事实。强逼她接受的,最终只会酿成悲剧。”花云仙心有戚戚焉。
花云哲老泪纵横:“罢了,或者这就是我们冰族人的命运,勉强也得不来。”
“我会和她说清楚,至于她如何选择,那端看她自己。”花云仙拉着一头雾水的蓝初雪走出去,走到自己的房间。
蓝初雪想起刚才花云哲和花云仙之间的对话,总觉得疑点重重,虽然她为冰族人做了不少事,帮了他们不少。但是她毕竟是外人,她的决定,对他们冰族人有那么大的影响吗?
长老们竟然露出心灰意冷的绝望表情,她难以理解,她能影响冰族的全局吗?这其中……必有秘密。
“雪儿,曾经我真希望你能和绝彦丞相和好,其实冰族归于哪一派,都可以。而相对而言,你们相爱,对于你们的将来同样也是一种动力。”她曾经想过,绝彦的实力很强,和雪儿若是能并肩而战,恐怕将来的天下也会是他们的天下。
而雪儿是冰族的皇女,继承这个江山再名正言顺不过了。绝彦爱她那么深,将来两王共治天下,或让位于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若是不幸落到两人争夺的地步,起码也不会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总有一个退让的。
可惜,蓝初雪和绝彦还是谈崩了,而如今加入令狐傲阵营中,她和长老们的意见是力争能将令狐傲的势力渐渐掌握住,将来壮大自己的实力后,再趁机夺权,从令狐一族手中抢回自己的江山。
所以加入令狐傲一族,不过是互相算计互相利用罢了,他们冰族人自然也不会太在意令狐傲是否真心,这个复杂的世道,哪一派的合作不是互相利用呢!
“他并不想和我在一起,他有自己的执着和想法。”蓝初雪苦笑了下,心中隐隐作痛:“或许他觉得我不值得信任,也不值得为之再付出吧。而他一旦决定了,就会变得很执着。”
就像当初他决定了她当他的女人,他不顾她的态度,用强硬的态度深入她的生活,用激烈的手段让她无法无视他的存在。
最终他成功了,她因为前世创伤而抗拒的心,最终崩塌了,但是一切却戛然而止,他却抽身离去了,擦身而过,相爱也避不过世情,他们都是要强的人,不会为了爱要死要活,也不能彻底放不下尊严。
花云仙觉得这个女子和自己真有某种程度的相似,更觉她可怜:“那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蓝初雪毫不犹豫道。
“那为什么不去争取?”花云仙道。
“争取过了,然后失败了,我尊重他的决定。”蓝初雪苦笑道。
花云仙也笑了:“你的想法和普通女子的想法真不同,如此看得开。你觉得他对你还有感情吗?”
“我相信他还爱我。但爱情不是生活一切的重心,相爱最终选择不在一起的人也很多,我们心里都放不下很多事,都不认为爱情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因为我们谁离开了谁,会很痛苦,却不至于活不下去。你看,这样就悲剧了,两个都是现实的人。”
蓝初雪不禁笑起来,她是现代人,没有那种为爱至死不渝的观念,而皇甫彦虽然是古人,但他的思想比现代人还要现实,也有志向,不是那种为爱歪歪腻腻,而放弃其他的男人。
他们可以相爱,可以在对方生命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却不是全部,皇甫彦他是非常有主见,而且决断的人,他的决定不容更改。
“那你该更努力去争取,起码不要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花云仙叹息道。
蓝初雪好奇的看着她:“难道你也后悔过吗?你还喜欢那个淳于家的公子?”
“不,我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别让自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花云仙眼底掠过丝丝悲伤,作为冰族的女人,皇氏的血统,每个冰族的女皇都很难得到真正的幸福。
雪儿的母亲已经是那么悲哀了,至少她该拥有一份爱情,否则以后达到最高的位置时,就会恍然觉得高处不胜寒,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蓝初雪没有再说话,现在摆在她的面前就是一条选择题,要么跟着冰族加入令狐傲阵营,要么带着冰族投奔皇甫彦,当然也得他愿意接收。
夜色迷离,淳于府上的人都已经睡了,四处一片黑暗。
一个纤细的人影落在淳于府北边的院落中,北边是淳于家的训练场,淳于家招收的弟子都集中在这里训练,训练场不远就是就近建立的宿舍,那些白日修炼疲倦的子弟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那到人影很快进入了一个房间,随即响起轻微的滴水声,不清脆却粘稠,一股恶心的血腥味蔓延在房间中。
那身影弥漫出一阵黑烟,身体诡异扭曲的舒展起来,半响后,她伸了个懒腰,妖娆的抹了把唇边的鲜血。
暗哼一声,这些弟子的级别都有四级以上,而且人数众多,倒是可以给自己提供个补充力量的好去处,这淳于家也不赖,用力量将地上的鲜血和衣服扫去。
身影一闪,蓝初玥消失在室内,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盆水,一抹水面,便出现了一个水镜,水镜中露出一个黑衣女人妖媚的脸容。
“蓝初玥,我帮你,是要你帮我除掉那个女人,你少给我节外生枝,别以为我不在兰陵国就不知道你的动向。不要去惹绝彦,那个男人你对付不了,反而会错失了除掉蓝初雪的机会。”
蓝初玥心中冷笑,自己羽翼渐丰,级别早就已经超过了她,以为自己还会受她的控制吗?之所以不撕破脸皮,不过因为她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我知道了,不过你以为蓝初雪那么好对付吗?你就曾经吃了她不少亏,我也得准备周详才好下手,毕竟你也不想被你的主人知道你参与了这件事。”蓝初玥知道她那所谓的主人,是她的克星。
黑衣女人哼了声:“这个不用你提醒,总之我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帮你,还把魔魇一族的禁物交了给你,你若暴露了,我也自身难保。”
“那个主人真有那么可怕吗?你竟然那么怕他。”蓝初玥不屑道。
“闭嘴,君上不是你这种女人能轻视的。总之两个月内,你要给我杀掉那女人,别再去惹绝彦了。”水镜消失,那女人的声音也化成烟雾。
蓝初玥冷笑,她让自己不去惹自己就不去吗?现在她蓝初玥已经是五系六级高手了,可以说,天下无敌了,还会怕谁,而且她已经想到法子接近绝彦,令他根本无法拒绝自己。
清晨一大早,蓝初雪命人将那把注灵了的六级高级武器和几棵上古战场珍贵草药,以花样器药店的名义送到炼器炼药协会参加年度拍卖会。
无论冰族加入哪一派都好,只有自己实力强大,才是真正的硬道理,所以她觉得更重要还是打响冰族的名声,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到店铺里指挥工作,等她忙完这些事,明天她就去找皇甫彦谈判。
她的马车出到东城边,却被迫让道了,原因一大堆军队刚才城外归来,举着巨大的旌旗,到处是欢迎的声浪,似乎凯旋而归,蓝初雪看着那些军队,心中一怔,急忙让人去打听。
一听之下,顿时变了脸色,据说这是令狐傲带领的皇军,私密到西山山脉中剿灭一群叛逆之军,为了避免叛军逃跑,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声张,现在胜利归来了自然要大肆庆祝。
周围已经有流言蜚语,说那些叛军是绝彦丞相,稍微平静了几天的兰陵城顿时又气氛紧张起来,蓝初雪一看这诡异的形势,就明白了。
既然去剿灭的是令狐皇的军队,那么所谓的叛军不是皇甫彦的私军,也可能是他的同盟,否则令狐皇不会故意大张旗鼓的让军队进城庆祝,打压皇甫彦一党的信心,也不会暗地里散布谣言,坐实皇甫彦的罪名。
这些叛乱的谣言一起,无论皇甫彦反不反,将来令狐皇要杀他,都有借口,现在只是埋下一个重要的伏笔。
蓝初雪暗暗担忧,皇甫彦如今又失去了一支军队,对他的形势更加不利,她想帮他,不想看到他被卑鄙的令狐皇步步紧逼。
必须要去找他好好谈一谈,无论他们关系缓和与否,但是他该和自己合作,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令狐皇,蓝初雪一甩马鞭,先回到了花样器药店,花云哲在后面指导着店中的炼药师炼药。
今天令人打造的纯金招牌终于到了,牌匾上的字龙飞凤舞,金光灿灿,十分气派,取金字招牌的好兆头,蓝初雪命人先挂起来,用锦绣的丝缎盖着,等待开张那天的揭幕。
店中的伙计都是冰族人,十分喜气的忙出忙入,等待着开张的大喜日子,那也是他们冰族人在兰陵国崛起的日子。
但是好事,看不顺眼的人却也不少,而今天更像有组织一样,一群纨绔的世家子弟带着家丁聚集在店铺门前闹事,嘴里喊着冰族人是猪狗不如,滚回封地去,之类极尽侮辱的话。
又喊着修月小姐不是她这个丑八怪能比得上,别东施效颦,见修月小姐当了炼器协会会长,就又来开一家炼器的店铺来企图抢风头。
蓝初雪心中不禁冷笑,不用说了,肯定是蓝初玥煽动她那些仰慕者来闹事,不过她真当自己软柿子,不敢杀她的锐气吗?
蓝初雪刚想带人走出去,好好教训一番这些人,却见到门口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有位戴着面纱的白衣女人从马车上走下来,她周围跟着几个家丁之类的,低调却透着锋芒,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蓝初雪一怔,看着那个素雅的白衣女人,有种触电般的感觉冲过全身,这种怪异的感觉让蓝初雪暗暗惊奇,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了,对方不过是普通妇人,便收敛了心神。
那群纨绔子弟还在肆意辱骂,冰族的伙计都气得脸歪了,污言秽语他们以前听得多了,但是竟然找上门来闹事,如今他们还要忍受这种气吗?竟然是找上门的,那就看谁拳头更硬,别以为现在冰族人还能任由人欺负。
剑拨弩张间,那白衣女人却好像没看见这种敌对的阵仗,只是抬起头扫了眼店门前的冰族人,眼中有泪光涌动,随即她的目光落在蓝初雪身上,微微怔住,恍若失神。
她这一怔,那一边闹事的人和冰族人已经言语之间起了冲突摩擦,那些纨绔子弟见冰族人敢还嘴,立即怒了,出手打人,冰族人正求之不得,立即还手。
那些纨绔子弟见他们动手,越发嚣张了,有人看到那白衣女人,立即叫起来:“这个冰族女人也是他们的人,抓住她。”
因为冰族人都喜欢穿白衣,而且特有一种清雅的气质,所以这个白衣女人被那些纨绔子弟认为是冰族人一点也不奇怪,几个纨绔子弟顿时涌上来,去抓那个白衣女人,那白衣女人混乱中被撞倒在地上,蓝初雪一惊,急忙跑上去扶起她。
而那几个家丁看到自己的女主人被撞倒,顿时被激怒了,刀锋凌厉出鞘,只见门前刀光闪动,快得看不清的刀影闪过,几颗头颅顿时飞了出去。
如此骇人的当街杀人,让那些纨绔子弟还有冰族的伙计都惊呆了,急忙后退警惕的看着那几个家丁打扮的高手,如此手法,这些家丁的级别都是五级以上的高手,哪里是什么普通人。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竟然敢当众杀人,眼也不眨就杀了几个世家的子弟,连那些纨绔子弟都被吓到了。
他们这么嚣张,也不敢当众杀人,可是这些人却手法利落,而且杀了人还明目张胆的站在那里,一点惊慌之色也没有,眼里满是不屑。
蓝初雪惊怔不已,顿时眯起眼,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大胆杀人。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简直找死,知道刚才被杀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吗?其中一个是淳于家的子弟,你们死定了,跟我们去官府。”那边又纨绔子弟看到兄弟惨死,向来跋扈,自然不甘,大声的怒骂。
那家丁中其中一个似是头目,他拿出一个漆黑玄铁打造的令牌,往那些纨绔子弟面前一举,冷笑一声:“滚。”
那些子弟目光一接触到那个令牌,顿时像小动物见到怪兽一样浑身发抖,一人群一声都不敢吭,哗啦啦的跑了。
蓝初雪目光落在那男子的令牌上,眼瞳一缩,竟然是皇家禁卫队的首领,她震惊万分,这些人是皇宫里的人,那么她扶着的这位夫人,又是什么人,身份似乎不言而喻。
“谢谢你,姑娘。”那夫人身体好像挺虚弱的,声音中气不足,似有大亏之症。
蓝初雪看她气息若此虚弱,便扶着她走进店铺中休息,那些装成家丁的侍卫很谨慎,想跟进来,却被那夫人严厉的命令他们在外面等着。
听着那夫人那色厉内荏的命令声,蓝初雪暗暗惊奇,这个夫人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真正硬起来事,却挺有魄力的,不像一般人,不过既然是宫里出来的……见惯世面,那倒不足为奇了。
她向来讨厌令狐皇的一切,所以对他身边的人也没好感,但是这位夫人,却让她不觉得讨厌,甚至有种想亲近的感觉。
扶着那夫人在店里坐下,蓝初雪命人泡了一壶补气血的药茶,看着这个女人那么柔弱,她真想让她好过些。
“你们就是花样器药店的人吧,我来是感谢你们炼制的药,我吃了很不错,身体好了很多,不知哪一位是炼制着丹药的师傅,可否出来相见一下,让我当面感谢。”那夫人淡淡的笑起来。
蓝初雪一听,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个女人真的是令狐皇的女人,就是令狐皇耗费巨资为她炼制丹药的那位宠妃。
但是没有想到令狐皇所宠爱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的,不是想象中那种妖娆媚骨的妃子,也不是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美人。
这个女人无论气质还有言行,都有点奇怪,并不像那种备受宠爱的妃子,反而有点淡静的傲骨,不是那种承欢帝皇身下女子能有的。
“我便是,夫人不必太放在心上,若想调养身体,必须好好固元,保持好的心情,你的身体并不是很好,需要加以注意。”蓝初雪笑道。
她炼丹药也不过是为了封赏和店铺扬名,这位夫人却那么究真,身为皇帝的妃子找上门来感谢,个性真神奇。
“哦,竟然是姑娘你炼制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年轻就有大成,将来必成大器。”那白衣夫人惊奇的仔细打量着她,眸光中有种恍惚的忧伤。
如果是她的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必然也是很出色的女子,只是不知她心爱的女儿又在何方,她并没有多少机会出宫,只怕也活不长了。
等了十几年,有生之年,不知能不能见到自己的女儿,想到这些白衣夫人心便觉得无比的郁结,痛苦一来,便引发了旧疾,剧烈的咳嗽起来。
蓝初雪见她咳嗽得那么厉害,急忙扶着她,刚想输水系治愈之力到她的身体,给她调理气息,外面那些侍卫却飞身进来,警惕一道掌风拍开她的手。
蓝初雪迫不得已,只能退后。懊恼的看着那些草木皆兵的侍卫团团保护着那位白衣夫人。
“你们别动手,她只是想给我疗伤而已。”那白衣夫人冷然厉声喝止,寒光熠熠的双眸透着冷意和不悦。
那侍卫却不为所动:“主人有交代,一定要全力保护夫人的安危,不容许任何人靠近夫人身边。”
“那你们也是任何人之内,滚。”白衣夫人冰寒的声音里是无限的冷意,看得出那些侍卫彻底惹怒了她。
那些侍卫听到她厉喝,也吓了一跳,急忙退开几步,却不愿走出店外,一时间店里的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蓝初雪目光仔细观察着他们的举动,暗暗吃惊,与其说那些人在保护这个白衣夫人,倒不如说他们其实在监视和控制她。
看来这位宠妃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令狐皇竟然会派人那么牢牢的看着她,似乎是宠爱之余也有一定的忌惮,这位夫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令狐皇做到这种地步。
“姑娘不要介意,我的下人不识抬举,误会了你的好意。”白衣夫人淡淡道歉,又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夫人可以叫我雪儿。”蓝初雪眸光一闪,笑着拿起一杯茶,递给她:“夫人请喝茶吧,这些是药茶,能够调理身体,补气血,对体虚特别有效。”
那位夫人一怔,眼中微微露出为难,似乎在犹豫,最后还是轻轻掀起面纱,喝了几口。
蓝初雪看着她尖尖的下巴,有点失望,本来想借机让这夫人脱下面纱,看看她的真面目,但是看来她也十分谨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暴露。
两人随意聊了一阵子天,那夫人眼中露出几分惆怅,似乎很忧愁,蓝初雪心中一动:“不知夫人有什么烦心事,或许我可以帮忙一二。”
那白衣夫人扫了那些冰族伙计一眼,苦笑,那些人都是年轻人,尽管是冰族人,但是她竟然一个都不相识,果然是离开太久了。
今次她出来,是想要去见见那些曾经的亲人,看看他们过得怎样,但是却不知该如何相见,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她并不想暴露身份,贸然而去,必然会引来麻烦,不过,她看了一眼蓝初雪,或许这位令她倍感亲切的姑娘,真能帮上她。
“我和你一见如故,感觉挺亲切的,我从……那里出来,也没有地方好去,不知能不能上你家去坐坐,见见你的家人,感受一下普通家庭的感觉。”白衣夫人期待的看着她。
蓝初雪一怔,其实感觉这个女人是在说谎,因为这个借口实在蹩脚,不过,她能感觉到这位夫人并没有恶意,而且那期待的目光,总令人不忍拒绝。
“若夫人想去我家休息一下也无所谓,不过,我家只有我一个人,我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白衣夫人双眸顿时露出怜悯而悲痛的神色,喃喃道:“是吗,那么说你是孤儿。说的也对,冰族人有很多孤儿吧!”
十几年前那一站,很多冰族人死去,无数家庭破碎,很多小孩子都成了孤儿,包括她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错,她害了整个冰族,让这些孩子都失去了亲人。
“夫人你怎么了?”蓝初雪见她眼中泪光点点,似乎很是悲伤,心中也莫名难过起来。
“没事,我们走吧!”那夫人掩去泪水,勉强笑笑。蓝初雪便扶着她出去,上了马车往冰族聚居的地方走去。
那些侍卫本想阻止她们,说主人命令,去冰族必须先禀报上面添派人手,却被那白衣夫人狠厉的语言震住了,蓝初雪心头疑云越发浓了。
马车来到冰族聚居的街道,中央的街道边是冰族的祠堂,因为地方比较大,蓝初雪专门让那些年老体弱,还是比较小,没啥劳动力的孩子一起聚集在这里,磨一些药,还有将买来的力量晶石分门别类。
所以祠堂里聚集了不少的老人家和小孩子,一见蓝初雪回来,都很高兴的打招呼,蓝初雪让那夫人等等,她要下去吩咐一些事情。
那白衣夫人抬头凝望着那已经破败不少的祠堂,纤弱的身体猛的一震,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眼神变得很沉痛:“我跟你下去,总坐在马车上也没意思。”那夫人也走下来。
蓝初雪倒也无所谓,走进去,看看那些草药和晶石整理得怎样,却没有留意到那白衣夫人站在冰族祠堂门前,一直用缅怀悲伤的眼神,看着里面供奉的一个个灵位,看着上面刻着冰族曾经显赫有名的人物名字,身体不断颤抖,几乎晕倒,她抖着手指,眼中饱含泪水,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脚,想要走进去。
“站住,这里不是你该进来的。”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道苍老而威武的声音如大刀破开而来,凌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白衣夫人身子一颤,伸出去的脚竟然不敢落下,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那里。
这个变故也惊动了里面正在和那些老人家孩子聊天的蓝初雪,她惊怔的回头,却见到花云哲从马匹上跳下来,如一尊冰冷的雕像一样立在门口,不准白衣夫人靠近。
他苍老的脸容上有抹刻骨的沉痛,浑浊的眼眸中起伏着愤怒、痛心、无奈、决然各种复杂的情绪,唇角却僵硬而冰冷。
他眼神如刀,剜着白衣夫人,厉声喝道:“你还有脸走进这里吗?走,别回来,这里没有任何人欢迎你。”
白衣夫人浑身一颤,身体仿佛被雷电劈中般,痛苦得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她双眸睁大,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老人,陷入一种遥远的回忆中,神色恍惚,喃喃道:“皇……叔!”
她一声轻轻的称呼,却如同一个魔咒般刺激到了祠堂里那些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他们刚才就很疑惑的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个似曾相似的女子。
可是听到花云哲那样呵斥她,又听到她叫花云哲皇叔,这样的称呼,只属于一个人,那些朦胧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了。
这个人……竟然是女皇,她还没有死,震动的情绪传遍祠堂里每一个人。
蓝初雪更是震惊无比,瞪大眼看着那个白衣夫人?花千蕊女皇不是已经死了,可是这个夫人喊花云哲皇叔,而且她那痛苦的表情,还有花云哲悲哀愤怒的神色,都表明了,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蓝初雪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带回来的是花千蕊女皇,更没想到没有死的花千蕊竟然成了令狐皇的宠妃,这就等同于极大的背叛,身为女皇亡了国,竟然还成了血海深仇的敌人妃子,让这些苦难中的冰族人情何以堪。
蓝初地大惊失色,若是让这些冰族人知道白衣夫人现在的身份,只怕会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杀了她。
“还不快滚,你想他们冲上来,每人给你一巴掌么!”花云哲低喝一声,到底还是血脉亲缘,心中不忍:“走吧,别回来了,我们早就当你死了。”
花千蕊身体猛颤,双眸满是泪水,悲痛不已:“我不走,皇叔,求你让我进去,拜祭一下爹娘和夫君,求求你。”
“不可能!”花云哲见她居然还不走,还敢提出这种要求,不敢置信且愤怒万分,一甩袖子:“你还有资格见你爹娘夫君吗,你这个满身罪孽的罪人,老夫不能容许你玷污冰族的祠堂,而且他们也必定不愿再见到你。”他冰冷无情的话如此刀尖,一道道划在花千蕊心上,只觉得羞愧又痛苦。
她早能料到自己回来会受到的敌视,只是没想到曾经的子民和亲人如此痛恨她,更没想到面对这种局面,她那么痛苦,几乎无法自持。
她知道她的罪孽无法宽恕,但是她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十几年来,一直没有机会拜祭下爹娘,她想尽尽女儿的责任,她也想见见夫君花百瑞。
夫君始终对她不离不弃,甚至最后为她挡住杀招,死在她怀中,她却无法陪他而去,她还想告诉他,他们有一个女儿,他一直想有孩子,却没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长大,而她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孩子,带女儿来他面前,见见他。
“不,皇叔,求求你,我只想见他们一面,你让我给夫君上柱香。”她泪如雨下,哽咽着哀求不已,十几年来,她被囚禁在深宫中,根本没办法拜祭他们,现在只想在他们的灵位前上柱香。
“滚,你这个冰族最大的罪人,你不配进来祠堂,你早已被逐出冰族,没有冰族人会欢迎你回来。”祠堂里那些老人家都是经历过那一场惨烈的倾国之乱,如今看到弄得冰族国破家亡的罪人竟然出现在面前,都控制不住悲愤的情绪,他们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愤怒的围着她,大声怒骂。
“那么多冰族人都死了,老身的丈夫、儿子、媳妇、孙子,全都为你战死了,你怎么还不死,你还有脸活着吗?你还我的所有亲人。”一个老妇拿着拐杖,坍塌的眼睛里流出泪,痛恨万分的用拐杖打花千蕊。
花千蕊被她一拐杖打得跪在地上,她却没有闪躲,远处的侍卫一看不对劲,顿时冲过来要出手,却被花千蕊冰冷的眼神恨恨的盯着:“别插手,你们敢动手,我就立即撞墙死在你们面前,看你们回去怎么交代。”
她决绝的语气让那些侍卫止住了脚步,惊恐万分,谁都知道她的身份,她若出了事,那么令狐皇必定会发疯,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你也知道羞耻,知道自己的罪孽,可惜你怎么也无法偿还那么多冰族人的血债,别以为厚颜无耻活着,我们就会原谅你。”那老妇人又痛又恨的剜着她,拐杖毫不留情的一棍棍打在她身上。
她的举动也刺激了其他愤怒的冰族人,拿着各种东西,边骂边不断的扔向花千蕊,花千蕊颤抖着跪在地上,低着头,被打得身体晃动,头发散乱,衣服脏兮兮,却始终挺着背脊,承受着这一切的责难。
“你们都住手。”一道红衣落在她身边,蓝初雪难过的抱住花千蕊的肩膀,挡住花千蕊的身体,让那些拐杖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在自己身上。
看着花千蕊跪在那里被冰族人打骂,她心里面说不出的难受,感觉就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样痛,这个可怜的女人,或许她是有罪的,但是自己还是好难过,不想她被羞辱,不想看她那么痛苦的流泪,更不想看到她虚弱的身体受到伤害,看到她痛苦,自己也好痛苦,眼泪无意识的流出来,就像失掉了灵魂一般。
“孩子。”花千蕊震惊的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会冲出来帮她挡住那些责难,看到蓝初雪头上挨了一块石头,她顿时颤抖的伸出手反抱着蓝初雪,将她搂入自己怀抱中,觉得万分心痛,竟然像割肉一般。
“傻瓜,我和你不过第一次见面,你何必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你这个傻孩子。”她泪流满面,心中却痛又高兴,感觉好像抱着自己的女儿一样,有种心愿得偿的感觉。
“夫人,别这样,我带你走。”蓝初雪无法忍受这一切,她知道这不是冰族人的错,但是她却无法忍耐他们这样伤害花千蕊,她对冰族是有深厚的感情,但是她同样对这个女人怀有难以言说的怜悯和心痛。
“都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惊闻变故的花云仙匆匆赶来,一看到跪在地上互相拥抱着的花千蕊和蓝初雪,也惊怔了,急忙阻止族人悲愤的情绪,见到蓝初雪维护着她,花云仙也厉声阻止,冰族人这才恢复了一点冷静的情绪。
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蓝初雪对他们冰族人有大恩,她要维护那个女人,他们也不能连她也打骂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蓝初雪要帮着花千蕊。
花云仙看着冰族人悲痛愤怒的脸容,再看看紧紧拥抱的两母女,眼圈也微微发红,心中百感交集,或许这些都是天意,冥冥中注定她们两母女相遇,即使不认识,也能凭着那份天生的母女感情拥抱在一起。
作为一个冰族人,感受过着十几年的苦难,她对这位花千蕊堂姐,也不是完全没有怨怼的,但是如今过了那么多年,经历过大风大浪和背叛后,她也看开了,人总有做错事,无法后悔的时候,但是已成定局,怨恨又有何用。
何况再错,她也是雪儿的母亲,也是冰族曾经的女皇。雪儿对冰族所做的一切,也算是无意间替母亲赎罪了。
“长老,各位冰族的子民,听我一句话。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怨恨,但是怨恨不能让我们进步,也不能让我们不再痛苦。皇姐确实做错了很多事,但是她在最后的关头,也和我们冰族人一起同生共死,不顾性命的去挽回,虽然失败了,但是你们不能忘记这些,更不能忘了,她本来就是我们的女皇,即使你们不愿再承认,也不能侮辱自己的女皇,因为那等同于侮辱你们自己,你们的一切本来就是源自花皇室,没有花皇室何来冰族辉煌的一切。”
冰族的百姓一片默然,只听见轻轻的悲泣声,其实他们谁也不想如此,让曾经的女皇跪在他们面前,情何以堪。
但是太深的仇恨和苦难,这么多年来无法排遣,如今见到花千蕊,想起这一切是因为她误信奸臣,导致冰族亡国,所以爆发了,太多冰族的死亡隔着,让他们无法原谅这位女皇。
“罢了,各位就当今天没有见到过她。”花云哲也长叹一声,悲哀不已,这是冰族的悲哀:“蕊儿,你走吧,无论如何,冰族人的心底对你,都很难原谅。你不能怪他们,他们也确实因为你失去太多的亲人和幸福,这是你无法否认的罪孽。”
这个侄女他也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小时候也无比宠爱她,看着她如今遭人唾弃的结局,如何能不凄凉,只是国破家亡,再大度的人,又如何能重新接纳她。
花千蕊泪流满脸:“对不起,各位,我知道我确实罪孽深重,无法赎罪,我也不敢请求冰族百姓的原谅。只是求求你们,让我见见夫君,让我和他说句话。”她凄凉万分的哀求,看着冰族的百姓,眼中满是乞求。
可是冰族人却不能接受,宗祠对他们来说是无比神圣的地方,他们无法接受一个倾覆国家的罪人进入这里,不再对她辱骂,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极限了,他们也有底线。
花千蕊看到冰族人都不答应,眼中期待的光芒渐渐湮灭,心中悲痛万分,捂住剧痛的胸口,凄凉的转过身去,跌跌撞撞的走上马车离开。
蓝初雪看到她有点不对劲,急忙追上马车,跳了进去,果然见到花千蕊脸色惨白,昏倒在马车中。
她心中一惊,急忙给她身体里注入一道治愈灵力,花千蕊才缓缓的醒过来,眼中泪水依然不断流下,令人痛心而唏嘘。
“夫人,你想带什么话给你夫君,我可以帮你,帮你在他灵前上香。”蓝初雪不忍她如此难过。
花千蕊眼睛一亮,感激的凝望着她,颤抖的拿下耳边插着的一朵白色珠花,眼神温柔:“这是夫君送给我的礼物,一直戴在我身上,帮我埋入他的坟墓,虽然不能共死,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情意。”
自从夫君死后,她为他守孝十几年,这珠花日日陪伴,她命也不长了,若死了,令狐皇绝对不会让她与他同穴,只能让她的贴身之物陪伴他,算是一个慰藉。
“还有告诉他,他有后了,我们有一个女儿。”花千蕊微微一笑,悲苦中露出些许幸福。
蓝初雪点点头,心中也有种温柔的情怀,真希望花千蕊能找到她的女儿:“夫人,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蓝初雪回到冰族祠堂时,祠堂里里外外都聚集了不少人,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蓝初雪知道他们心中肯定介意的,自己帮助了一个所谓的叛徒,在他们眼中估计也等同于叛徒。
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遵从心中的念头救花千蕊,她在众人复杂诡谲的目光中,走到祠堂中央,跪在花百瑞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然后把珠花轻轻放在灵位前。
“你怎能让那女人的东西留在这里,她是罪人,不配遗留任何东西在这神圣的地方。”刚才那名拿着拐杖的冰族老妇人愤怒的冲上来,想用拐杖去弄开那朵白色的珠花。
蓝初雪却一手压住那朵珠花,那老妇的拐杖落在她手背上,戳了几下,都没办法从她手中将那珠花弄走,祠堂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更加诡异了。
有些怨恨花千蕊的人甚至怒视着蓝初雪,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等同于冰族人的女子,要帮那个叛徒。
蓝初雪眸光清冷点点,如寒夜里的星芒闪着凌人的光,她高傲的抬起头,扫了周围的冰族人一眼,义无反顾道:“你们可以不给她进来,可以怨恨她曾经的过错,但是却不能阻止一个妻子去思念她的夫君,她即使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夫君。因为你们失去了亲人,就可以肆意报复,其实你们和那些恶人又有什么差别,只不过你们自以为有理由这样做。”
“你说什么?你这是指责我们不该赶她出去?你还要为那个叛徒说话吗?”那老妇顿时双眸通红,对蓝初雪怒目而视。
而不少冰族人也愤愤不平,他们对待一个叛徒这样做,难道有错吗?一个害得他们国破家亡的女人,没有杀她,已经算仁慈了。
“试问冰族亡国的过错,真的是她一个人之过吗?一个国家的颠覆永远都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错误。她确实有错,她信任了一个狼子野心的臣子,是她的错。但是谁又能想到一个曾经如兄长一般的人,会算计自己。如果你们处在她的立场上,你们就自问能做得比她好吗?你们自问就能未卜先知,就能大义灭亲,将一向对自己很好,情同亲人的人杀掉?”
蓝初雪冷笑不已:“其实你们都不过是马后炮而已,后来看到了叛乱,自然明白了令狐皇的狼子野心,于是你们把所有罪过都推在她一个女人身上。你们敢说当初他没叛乱之前,你们就知道他会反叛了?如果你们真知道,为何不联名上奏,不去阻止,冰族里有长老会,可以驳回女皇的政令,你们怎么不去做,
这国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你们也是有责任的。你们其实和她一样,根本都没有想到令狐皇会造反,但是她是女皇,所以你们理所当然觉得责任在她身上,却没想想你们也不见得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冰族人一阵静默了,刚才还愤愤不平,历经过那一件事的人们一下子哑口无言,虽然愤怒,却说不出话来,因为蓝初雪的话就像一把利剑,插进他们的死穴。
“你们失去了重要的亲人,因为悲伤,所以要去找一个怨恨的对象,要去用恨一个人寄托自己十几年的痛苦。辱骂也辱骂过了,打也打过了,你们还想怎样?这个世间只有你们失去亲人,只有你们痛苦吗?她也失去了夫君,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所有子民的尊重。她也曾在战乱时与你们并肩作战,不畏死亡冲在最前面。
悲哀的是,她没有死在国破时,反而活到了现在,否则在你们心中她就是英雄,而不是今天的叛徒。你们活着很痛苦,她活着难道就不比你们痛苦,她根本就不是怕死的人,可是她也承受着所有人的责难活下来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有罪,她还爱着你们冰族人,想要让你们过得好起来,她活下来不过是想要帮助冰族人。有一件事恐怕你们也留意到了,她周围的侍卫,只怕你们也能猜到她的来历,令狐皇的妃子。”
蓝初雪迷离的眼眸露出淡淡的讽刺之色,周围的冰族皆是脸色大变,惊怒交加,令狐皇,这么多年她竟然留在令狐皇身边。
这一件事比她还活着更令人难以接受,那个男人是害得他们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敌人,可是她居然在他身边。
“你们看你们,一听到我说她是令狐皇的妃子,就立即双眼蒙上了仇恨,认为她更加罪大恶极。为什么不去想一想,这是女皇为了你们忍辱负重,被囚禁在宫内呢。为什么不用你们的脑子去想想,你们突然能得到令狐狸皇的赦免,从苦难中脱离出来是怎么回事。你们只记住了她的错处,却从不记住她为你们牺牲的一切。你们失去了很多,确实可怜,但是同时,你们也不过是一群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再也看不到其他光明的复仇份子。”
蓝初雪冷傲的站起来,抬起下巴,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曾经我以为你们是一个坚强不屈的民族,一个有血有肉有理智的民族,但是我现在怀疑,是不是我也看错了你们。只会活在仇恨中,只会去埋怨别人,你们永远也别想再重新创造出旧日的辉煌。因为那些辉煌,是那些自信向上的冰族人创造的,而你们已经失去了这些美好的品质。”
在场所有的冰族人都胸口一滞,感觉她的话凌厉得向支支利箭插在他们的伤口上,让他们呼吸不能,一个个都静默了,刚才那些愤怒反驳的人声音都低下去了,有些有见识、有理智的老人甚至露出了苦笑。
因为冰族人被仇恨和痛苦压抑了十几年,所以有些人的性格在苦难中确实已经扭曲了。蓝初雪看得比他们更清晰,他们在怨恨花千蕊的同时,何尝不是在逃避现实。
每一个国家的倾覆,确实不可能单纯归咎于一个人。当时冰族人太安逸,两百几年来代代女皇将国家治理得极好,各族各大世家的实力都在壮大,力图在朝廷上争相表现自己,为国效力。
而他们冰族人因为骨子里的骄傲,和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地位,让他们不屑去争取,没有竞争自然就落后,他们生活安逸,大多数是风雅之人,喜欢炼药整理诗书等娴雅的生活,早就忘记了要壮大自己的军事实力,在花千朵女皇的时代,他们冰族人的实力已经远远落后国内几个大的世家。
其实危机早就埋下,但是因为花千朵女皇的魄力,还能掌控整个兰陵国的局面,让世家不敢轻易露出叛逆念头。
而到了花千蕊女皇的时代,这种弊端立即就显现了,太年轻的女皇一下子掌管朝政,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各大世家的力量趁机都在抬头,花千蕊也怕控制不住那么多世家联合,所以她选择了一直以来表现良好,非常有锋芒的令狐妄,将他扶上丞相之位,企图让他帮忙遏制世家的力量。
令狐妄手段强硬,雷厉风行,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但是同时他也掌控了整个朝政,一家独大,彻底充实了自己的实力,将女皇的权力架空了。
其实认真追究起来,花千蕊女皇的错误,不过是错在信任错了一个人,他们冰族人虚弱的实力,却是真正让冰族崩倒的根源,任何一个政权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持,都不会长久。
“如果冰族人只会沉浸在仇恨中,只会将失败推卸责任,而不去想想怎样从过去的失败中吸取教训,强大自身,我想我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了。我喜欢冰族人,是喜欢它的顽强和勇气,而不是它的扭曲。”蓝初雪冷傲的转过身往外走去,她对冰族有感情,但不等于她可以无限量容忍他们所有的行为。
更重要的,她无法接受他们只会将失败归咎于一个女人的行为,这样懦弱的行为,和历史上那种国家灭亡,就归罪于红颜祸水的做法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借口而已。
“雪儿。”花云仙大声的喊住了她,刚才蓝初雪的话让她也甚为震动,本来她以为蓝初雪为花千蕊辩护,是因为母女血缘情深。但是显然并非如此,蓝初雪的想法和眼光比很多人都要深刻,能看到冰族真正败落的原因。
她一直还担心这个女孩子还挺年轻,恐怕没有太多的实力统领冰族人崛起,所以她想要再对她多加磨练,让她更成长得迅速。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女子的思想比很多年过半百的老人都要理智成熟,果然不愧是花皇室的后裔,与生俱来的智慧,远远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在座各位都听到蓝初雪的话,恐怕心中也有很大感受。曾经花千朵女皇告诫过我们一句话,无论是去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失去骨气和勇气。骨气是说,不会为逆境低头的贵气,而勇气则是敢于承担一切责任的勇气。”
花云仙眸光沉重的扫过所有人,语重心长的叹气:“我们冰族的骨气还在,我们熬了十几年,却依然没有倒下。但是我们的勇气呢,在哪里?女皇虽然有错,但她一直艰苦活着,为了承担起这份责任不惜忍辱负重,为过去的错误尽力的去挽回?而你们呢,在座各位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已经彻底失去了承担责任的勇气,难道你们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吗?”
花云仙震动人心的话,让很多冰族人都低下了头来,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静默之中,突然古林眼睛清亮,大声喊起来:我没有失去勇气,他的声音激励了很多幡然醒悟的冰族人,无数声音在响起,我们没有失去勇气。
整个祠堂都被充满斗志和勇气的声音震动了,每个被仇恨压垮了的心,都迸发出新生的勇气。
蓝初雪也停下了脚步,惊讶的回头看着满场的年轻人血液沸腾的喊着,他们的眼睛里刚才的愤懑痛苦,都被一种重新点燃的激情照亮了,好像阳光冲破了黑夜一下子来到大地上。
冰族人那种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阴云一下子散开了,他们十几年来一直的心结,也解开了,每个人都渴望新生,渴望向上不屈的骄傲和勇气。
“雪儿,你觉得他们还有救吗?”花云仙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颇为自豪的看着她。
蓝初雪也笑了,但是这一回却是开心,释然的笑容,刚才她也曾在一瞬间讨厌过这些人,觉得他们不值得她一直的努力。
可是现在他们向自己证明了,他们并非那种死不悔改,永远不能醒悟的傻瓜,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会愿意去醒悟。
所有冰族的人都期待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应,这个女子,曾经一次次领导他们走出一个个困局,在苦难中激励他们,帮他们渡过危机,在他们心中她的位置一直是特殊的,他们早就当她是亲人看待,舍不得她离开。
“他们本来就不需要别人来救,一个坚强的民族,即使有沉寂低潮的时候,但是他们骨子里始终流淌着勇敢和不屈的血液,家主,如果我走了,看不到他们崛起,多可惜,所以我要留下。”蓝初雪眼眸清亮而带着自豪的笑意。
冰族人都露出激动的笑容,她终于肯留下了,他们多么担心,她真的一走了之,如果不是她,冰族今天会有如此可喜的局面吗?即使得到了令狐皇的赦免,他们依然处于无业贫穷的状态,是她一步步无条件的带着他们改变,奋发向上,如果冰族失去这个一直真心关怀帮助他们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悲剧和错误。
“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宣布。”花云仙清了清声音,严肃道:“我和长老会商量过了,以蓝初雪的能力和贡献,我们决定选立她为冰族的副家主,全面代理和掌管冰族事宜。恭喜你,蓝初雪,你通过了我们的全面考察。”花云仙朗声笑着拍掌,其他的长老也笑着,满怀信心的看着蓝初雪。
蓝初雪震惊的瞪大眼。
其他冰族人都期待万分的看着她,这个女子本来就具有实力,他们还担心她将来可能会离开呢,如果当了副家主,那么她必然就要留在冰族了。
蓝初雪看着他们期待而真诚的目光,既然他们敢这样信任她一个外人:“好,我可以留下,但是既然我当了副家主,那么以后我的命令,你们就必须全力要听从,全心信任我。我要的是一个具有拥有团结力的家族,共同进退,荣辱与共,不离不弃,你们可以做到吗?”蓝初雪严厉的大声发问。
“可以。”冰族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蓝初雪笑了,冰族人也笑了,这是一次针锋相对的较量,也是一次心灵枷锁的蜕落,无论对她,还是对冰族人来说,都解开了心结,让他们之间更加亲密团结起来,她相信她能带领着这些冰族人走向一个全新的未来。
是夜,依然明月当空,银色光辉在冬日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冷,丞相府上,皇甫彦依然坐在小八角亭内,一红色泥炉上烘着一壶美酒,醇香淡淡的酒却换成了浓烈的酒,空气中有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皇甫彦斜斜倚靠着绣金丝的软枕,光影在他俊脸上笼了一层阴影,细长似柳叶的深眸此刻冷光凝聚,他手上正拿着一份密函,休一垂首站在他身后,知道他心情极为不好,当然,遇到这种事情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明明就要将皇甫夫人的兵马收归旗下,顺便一搓令狐皇和三大世家的锐气,结果最后关头竟然被他们反算计一口,水漫峡谷,长老会那些私军,活生生困死在山上,只能等死。
“相爷,我们最后没派出兵马去救长老会的私军,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残忍?”说到底那些私军都是皇甫一族一手建立的,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皇军所俘所杀,到底有点于心不忍。
皇甫彦收起手中的信,冷漠道:“我已经尽力去救他们,没想到皇军中也有个聪明的人物,只能算他们运气不好。若出兵去救他们,只会暴露我们的兵马,无论是让长老会还是令狐皇知道,都是一件不妙的事,这是我的一步暗棋,绝对不能暴露。”
“那我们就损失了长老会一队私军,削弱了我们的实力,不过相爷说得也没错,两害相权选其轻,只可惜了一支军队。”休一担忧道。
“这也未必就是坏事,长老会失去了私军的支持,他们想要和我争夺皇甫家的话事权,就弱了很多。而且令狐皇本来就以为那是我的军队,如今剿灭了,更觉得高枕无忧,以为我已经连底牌也失去了。”皇甫彦不轻不重道。
“不过长老会这样一来元气大伤,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有那皇家中到底是谁想出那个计策,反败为胜?”休一甚是好奇,竟然有人有实力和相爷对抗,这恐怕是相爷有史以来第一次遇到劲敌,大有旗鼓相当之势。
皇甫彦长翘的黑色睫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落下一层虚无的暗影,弧度优美的唇泛着冷冷的笑意:“令狐嗷的幕僚,我想,我知道是谁。”竟然破坏他的计划,那个男人果然令人讨厌。
“相爷,夫人有请。”长老会一个下属恭恭敬敬的在厅外相请。
皇甫彦凤眸挑起,看着那下属恭敬的模样,真难得不是命令,而是有请,这微妙的变化,足以表明,长老会如今的困局,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嚣张。
皇甫彦走去大厅,大厅里灯火辉煌,温暖的气息从暖炉中透出,远远就听到不少人的谈笑声,似乎颇为热闹。
一道柔美动人的女子在大厅里显得格外的突出,皇甫彦朗眉一皱,这声音不是那个女人蓝初玥的吗?她来这里干什么?
走进去,便见华丽的大厅中,不少长老会的长老作陪,谈笑风生热络气氛,而主位上,皇甫夫人正拉着蓝初玥,脸容慈祥和蔼,脸上竟然有丝丝笑意,十分欣赏的打量着蓝初玥,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皇甫彦心中一冷,他还从没见过母亲对自己的儿子女儿露出过如此亲切的神色,竟然对一个外人如此体贴,倒是罕见,这个蓝初玥倒是有几分手段。
“彦儿,过来这边坐,修月总会长难得上门拜访,我们可不能对客人失礼。”皇甫夫人淡淡抬眸看着皇甫彦,眼中别有深意。
“夫人叫我月儿便好。”蓝初玥大方而甜美一笑,随即笑意盈盈的目光凝视着皇甫彦:“相爷,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她抬起下巴,颇有几分挑衅的看着皇甫彦,别以为可以轻易拒绝她蓝初玥。
事到如今,形势不容他拒绝,皇甫夫人更不会让他拒绝自己的,有了皇甫夫人做靠山,她要担忧什么。
蓝初雪独自来到丞相府前,拜上帖子,表明是冰族副家主来访,因为直接报自己的名字,皇甫彦肯定不会相见,而偷偷潜入去,又显得太鬼鬼祟祟,到时候对自己的谈判更不利。
门前的侍卫进去了禀报,蓝初雪便站在门前等了一阵,却见一个女子笑容灿烂的走了出来,披着火红色的狐皮披风,眼眸秋波流转,神色间十分的惬意,蓝初雪怔住,眯起眼,竟然是蓝初玥。
蓝初玥看到她,便挑挑秀眉,笼着披肩走到她面前:“天气真冷,妹妹为什么穿得那么单薄,冰族真穷,该不会连一件皮毛都买不起吧!这是皇上赏赐的灵狐披风,好暖哦!”
蓝初雪听着她咯咯笑声,那笑声十分得意:“一件披风也值得你如此炫耀,蓝初玥你倒是越活越无聊了。”
蓝初玥勾唇,眸光越发妖娆:“若仅是一件灵狐披肩,确实不值得夸耀,不过这披肩并不是皇上赐给我的,而是半年前赐绝丞相的,你说,我能不得意吗?蓝初雪,我说过,我会抢回属于我的东西。告诉你一件喜事,我和绝彦就要定亲了,他很快就会成为我的男人。哈哈哈……”蓝初玥的笑声越发刺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嚣张放肆。
蓝初雪望着她,看了很久,似乎在评估着她的话有几分真。
蓝初玥挑眉:“怎么了,妒忌我吗?”
蓝初雪直接转身,风中传来一句话:“脑子有病可以去看大夫,你自己眼光差也别侮辱他的眼光。”
蓝初玥阴沉下俏脸,脸上的得色全无,这个小贱人是暗喻绝彦不会看上自己吗?该死的女人,她会让她看到这一切发生。
皇甫彦在八角亭里坐着,神色间颇为深不可测,他的表情像隔了一层玻璃,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蓝初雪一步步走上石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融融月光照在亭中两人的身上,一人玄衣似夜,一个红衣如血,都是极尽强势妖娆的颜色,也正如他们的个性。
“冰族副家主,倒是没想到你对冰族人那么尽心尽力。那么冰族家主,找我何事。”皇甫彦看着她,颇有几分意外。
“如果不是以冰族家主的身份,你是不是就不见我了?”蓝初雪也看着他。
皇甫彦一阵静默,显然静默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默认。
蓝初雪闭了闭眼睛,睁开已是严肃认真:“好吧,我以冰族家主的身份来,是打算和你谈一笔合作。”
“谈合作?”皇甫彦挑起朗眉:“我不认为,我和冰族有什么好合作的。”
“何必太急于下定论,若是以前的你,以前的冰族或许真没有合作的机会。但是如今,形势已经不同了……”蓝初雪脸上露出了自信的淡笑。
“你刚失去了一股军队的势力,在朝中又被令狐皇打压,你一派的势力也被剪除不少,现在世家们大都看好令狐皇,而不是你,你面对的敌人是如此的多而强大,你需要更多的支持力量。”
“譬如冰族?”皇甫彦也淡笑的看着她:“看来我真是四面楚歌,所以你认为,我已经沦落到需要冰族伸出援手的地步?”
蓝初雪气息一滞:“你就那么瞧不起冰族,你觉得冰族不配和你合作?”
皇甫彦垂下眸:“不,我丝毫没有瞧不起他们,不过我是不会和你合作的。”他自然知道她的实力,必定能给自己带来不少助力。但是他更清楚,感情的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现在需要集中所有的精力和令狐皇决一死战,已经无力分心再和她在感情上多作纠缠,而她若加入他的阵营,他必定会受影响,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何况他的状况,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惨,并不需要她的帮助。
“这么说,你是针对我,宁愿放弃一个可能帮到你的合作对象?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合作对象,蓝初玥。”蓝初雪没想到他竟然轻易拒绝,她几乎无条件带着冰族投奔他,并不指望冰族人能从他那里获得什么实质好处。
但是她却能给他提供足够的丹药和武器,以及冰族人曾经在百姓中累积下的威望,她希望他能达成他的心愿,也希望自己能帮到他,但是他并不需要自己帮忙。
皇甫彦闻言眸色转冷,眯起细长如丝的眼眸,盯着她:“我要与谁合作这又与你何干,请回吧!”
见他没有否认,蓝初雪心中弥漫了一股酸涩,确实与她何干,分了手的人,就别再管对方的事情,无论对方做什么,她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可是……
“她说,她很快会和你成亲,这是真的吗?你真愿意为天下牺牲到这种程度?”她微微冷笑。
皇甫彦淡然勾唇:“我是利用她,还是要娶她,也不是你能干涉的,奉劝你一句,保持中立,不要加入令狐傲的阵营,因为我一定会灭掉他。”
蓝初雪笑容凝滞,最终连一丝表情也挤不出来,坐在那里,像石化了一般:“皇甫彦,你理智起来简直就是冷酷,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一点情面也不留。我真不敢相信,你曾经那么喜欢过我,甚至可以不顾性命去救我。”蓝初雪弯弯唇,苦涩无比。
皇甫彦漆黑纤长的睫毛一颤,脸上闪过一抹迷离之色:“我也不敢相信,我曾经做过那些事,那一点也不像我的个性,或许这该称之为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做错事的时候。”
“年少轻狂,做错事?”蓝初雪只觉得心头被狠狠刺穿,怔怔看着他:“原来你认为爱上我,是你做错的一件事。我该庆幸还是伤心,我竟然有能力让你做错事。”
她笑了起来,感觉就像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只是心脏那种紧缩的痛楚,让她明白她在难过,感情破碎不是最伤人的,最伤人的是,这段感情最后居然被否认。
“……”皇甫彦没有去看她脸上那伤心的表情:“所以走吧,何必一定要追问缘由,那已经不重要。”他并不想看着她伤心,否则他很容易会心软,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长痛不如短痛,他们终究是永远无法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既然你已经对我无情,以你的个性不是该物尽其用吗?我带冰族人投奔你,你竟然拒绝,你在怕我吗?怕我还能影响到你的理智,让你继续做错事?”蓝初雪觉得可笑又可悲。
皇甫彦眼眸迷离:“雪儿,我不可能利用得了你,你也不是甘心被利用的人。我不接受冰族,也不完全因为你。一个还有复国心复仇心的民族是很可怕的,你以为冰族人会甘心一直这样下去?有机会,他们也是想要得到这天下的,我太能理解这种执着的心理。”
“有野心不要紧,但是而我不会容许这种有皇权野心的合作者,在最后关头,必定会给我添麻烦。雪儿,我一开始就不想你和冰族太多牵连,你并没有相信我,如今你和他们感情越来越深厚了,越来越无法割舍。将来若他们不肯臣服我,站到我的对立面上,产生冲突时,你还会义无反顾的帮我吗?”
就像皇甫家一样,曾经与天下失之交臂,这个执念便埋藏在每一代人的心中。冰族人被亡国,但凡有血性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想去复国,这些人即使有能力,也是不可以合作的,最终只会坏他的大事,而她偏偏选择这样一个民族,让他也很无奈。
蓝初雪失笑:“你真是想得面面俱到,心思缜密到竟然已经想到那么遥远的事情。没错,你确实很理智,看得清一切形势,不做任何有可能损害你利益的事情,我恭喜你又能重新掌握自己的理智,不让自己再做错事。这样的你,不得天下,谁又配得到。”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决定放弃自己,因为她比冰族更麻烦,最终更可能成为他的麻烦,那么理智的他,连前路都已经设定好了,他们还怎么有路走下去,不是不爱,但是相爱比起现实来说,果然还是微不足道。
“对不起……雪儿。”皇甫彦静静的闭上眼睛,不想再听到她失落的声音和难过的神色。
蓝初雪苦笑:“不用说对不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你只是没有选择我而已。其实想想也对,如果你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放弃自己想得到一切的人,那么你就不是那个能让天下人敬畏臣服的皇甫彦,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她爱上的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复杂人格的男人,如果爱美人不爱江山,那就不是他,他的魅力也失去了,所以在爱情上,他比她更理智,她是不敢爱,他却是爱了也能控制住不去爱,最终她失败了,败给了他的理智。
“……”皇甫彦依然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蓝初雪走过来,走到他身边,他感觉到她弯下腰,便疑惑的睁开眼睛,却见她突然伸过手来,不知想做什么。
“做什么?”他皱眉冷了声音,他不喜欢她靠得这么近,她的气息让他觉得危险,对她,他总有种无法掌握的感觉。
蓝初雪却仿佛听不到他话语中的恼火,双手捧着他的脸,迎着他疑惑的眼神,挑眉一笑:“被你强吻了那么多次,心有不甘,最后也该讨回来。”说完强势的低下头,将他推倒在软榻上,吻住他冰冷的嘴唇,
亭外寒风阵阵,亭内却寂静得诡异,火热的气息冲破了这夜色的绝情冷漠,唇齿厮磨,发出的暧昧声音,令黑暗中潜伏的暗卫也脸红耳赤,急忙转过身去,却依然忍不住偷偷回头,因为看到向来强势冷酷的主子被女人压着强吻,实在太令人震惊,不看白不看嘛。
“好了,都讨回来了,那就互不相欠。”蓝初雪朝他潇洒的笑了下,释然的走出亭外,翻身出墙,消失在月夜中。
亭中一片静寂,皇甫彦还躺在软榻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昏黄的灯光下,他脸容再也不能保持刚才的冷漠,两颊上染了一抹红晕,幽暗的眼底藏着薄怒,想发作又无法发作。
而脑海中,不断回旋着她刚才低下头来唇瓣紧贴着自己,那生涩的吻,令他平静的心失去了正常的频率,手指情不自禁伸出,抚摸着她刚才吻过的唇。
休一走进庭院里,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相爷躺在软榻上,眸光轻垂,手指轻抚着嘴唇,那神魂出窍的样子,好像思忆着什么美好的事情,身上那种冷酷气息全无。
失恋了,一般人会做什么事——喝一壶酒,蓝初雪却不是一般人,所以……“掌柜,拿十坛酒来。”
“姑娘,我没有听错吧,你要拿十坛酒?”掌柜怀疑的上下打量着她,眼中闪过异光。
“怎么,怕我付不起钱啊,拿去,别废话,否则我揍你哦。”蓝初雪不耐烦的丢出十几个金币。
别说十坛,就是几十坛也足够了,那掌柜顿时眼睛发亮,心想真是条肥鱼,立即命人去搬了十坛美酒来蓝初雪桌子上。
蓝初雪拿起一个坛子拍开,看着里面晶莹流醉的酒液,失笑,她从来没做过这种蠢事,如今也像其他傻女人一样,为爱买醉。不过她仅允许自己今晚如此放纵自己,多难受,用这一夜发泄就够了,明天又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又不是谁没了谁不能活着。
咕噜咕噜,她举起坛子直接痛快的畅饮,喝得昏天黑地,很快,胸前的衣服都被酒水湿透了,醉醺醺的样子,依然不停的喝着。
而外面的掌柜等了很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那个女人也该喝醉了,一出手就是十几个金币,看来是个有钱人,如此三更半夜一个人,不打劫她,打劫谁。
所以掌柜带着几个人,推门进去,果然看到蓝初雪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手还死命的抱着坛子。
掌柜的目光落到她被酒水湿透的衣裙上,只见那红色的纱裙湿透了紧贴着雪白的肌肤,显露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那曲线实在美妙得令人流口水。,
看不出这个女人样子长得挺平凡,身材倒是很有料,掌柜顿时色迷迷的盯着她,淫笑着走上去,想去摸摸她的小手,还没碰到就被一巴掌甩在他肥白的脸上,打得他一下子懵了。
蓝初雪从桌子上摇摇晃晃抬起头,虽然醉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身上却有股凛然的杀气,双眸如刀锋上的光:“找死……敢对本姑娘下手,正巧本姑娘心情不好……”唰唰唰……蓝初雪抓起桌子上的筷子,一把甩出去,就插中几个黑店小二手脚上。
那掌柜见不妙,立即发出一道灵力攻击。但是他们不过普通的修炼者,那实力在蓝初雪面前,连牛毛也不如。
蓝初雪一脚踹飞一个,从楼上的护栏上撞了出去,尖叫着掉进湖里,咯咯娇笑,蓝初雪随即又将其他几个可怜的家伙和掌柜踹下去,一群人在大冬天的湖水里不断挣扎。
扶着围栏看着他们的惨状乐不可支,蓝初雪举起手中的酒坛,畅快的喝了一口,谁知道乐极生悲,脚下一滑,那被撞开的护栏一个开裂,她也掉了下去。
一条庆祝的游船正巧在湖边经过,船上歌舞升平,船头上大开宴席,不少将领正席地而坐,搂着美人儿高声谈笑喝酒。
“王爷,要我说,你那位军师也太没意思了,不喝酒就算了,连美人儿也不要,那人生活着还有什么乐趣。”一个将领醉意熏熏,大着舌头,便开起了玩笑来。
其他的将领也哈哈大笑,本来他们一群人想拜见一下五皇子那位传说中的军师,谁知道那个人,竟然就出来露了一下面,就进了船舱,一点也不给面子,这让这些将领都觉得很不满,表面上不敢表露,但是言语上都有些挤兑。
而后来更让他们不满的是,为了不打扰那位白衣军师的清净,五皇子竟然把酒席从船舱里移了出来船头,让他们吹了不少冷风,就更加不满了。
“赵将军,这你就不知了,人家是世外高人,不染尘世,怎能和咱们这些俗人相比,那叫清高,不屑与我们为伍。”另一个立即讽刺的笑着。
令狐傲脸上的笑意有点尴尬,这些将领都是他朝廷里重要的军官,对他而言颇为重要,本想介绍缥缈,但是缥缈不给面子,连虚应他们都不愿意,也弄得他很尴尬,不过对于缥缈这样的人,他却也没办法,但是若他和这些将领有隔阂矛盾,对自己也不利。
正想着怎么办,突然有下人报,说有女子落水,一直抱着个酒坛子飘到他们船边,这件事让在座的将领都乐起来了,纷纷围观。
令狐傲也好奇的去一看,随即眼中闪过讶然,急忙命人把她救起来,然后命人将这个女子送到缥缈的房间。
将领们都惊讶万分,笑着戏言王爷白做美事了,那样世外高人似的男人必定会将那女子丢出来,五皇子笑说,那女子一定不会被丢出来。
隔音良好的船舱中,缥缈正在自己与自己下棋,精美的玉雕棋盘上,黑白双方拼杀不已,锋芒相撞,整个棋局杀气四溢,突然门被敲响,缥缈眉心轻皱。
“先生,王爷给你送了一名女子来,请你笑纳。”门口有士兵战战赫赫的说着,一额头汗,谁都知道这位清高的男子,最讨厌人扰他清净,但是王爷竟然让自己将一个女人送来,他只觉得自己命悬一线,这位公子,不会将自己和这个女人直接丢下湖里去吧!
缥缈眉心皱得更厉害了,令狐傲在搞什么鬼,明知道他的习惯,竟然敢命人做这些蠢事,女人?他倒不怕惹自己生气:“滚!”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中,顿时棋局变幻万千,杀出一条血路。
天下大局,正如棋局,以前他向来无敌手,如今多了一个对手,他倒也有了几分兴趣,他那声厉喝,让门前的士兵身体只觉得发抖不已,急忙抓起那个死抱着酒坛的女子,拖着她快点走,迟一步,都怕那人一道掌风出来,让他直接去见阎王,他可不想死得那么无辜。
“嗯……”那昏迷的女子发出一声难受的闷闷声,那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风刮来,突然看到门突然打开,然后很快又关上了,而自己手上的女子,竟然……不见了。
那士兵怔怔的看着那合上的门,傻了眼,难道这位高人真把那女子弄了进去,可是刚才那女子长得既不漂亮,又醉醺醺的,果然世外高人都重口味,得快点去禀报王爷。
“你很喜欢躺在湖里睡觉?”缥缈皱眉看着像条死鱼般躺在他的榻上,浑身湿透,还抱着一个酒坛子,居然还睡得很香的蓝初雪。
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喝醉酒,还掉到湖里,关键是没淹死她,她倒是睡得挺舒服的样子,真是令人无语。
缥缈看着她的酒坛子,眼底掠过一抹疑惑,看样子她喝了挺多酒的,喝成这样,倒不像她的性格,因为这个女人向来薄情,没心没肺,天塌下来,也不会动容,有什么事情会让她难受到去借酒消愁呢!
“因为今天的战事,因为他?”缥缈看着她,很快想明白过来,能令她情绪波动剧烈的,大概只有皇甫彦吧,西边山脉的叛军被剿灭,皇甫彦形势危急,她坐不住了,所以去帮他,看来她今晚去见了皇甫彦。
很可惜,似乎结果很令她失望,皇甫彦让她难受了,所以才难过得借酒消愁,喝得烂醉,缥缈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看着她为别的男人做傻事,醉倒在他面前,这种感觉真讽刺。
其实他就该将她丢出去,丢到水里去泡清醒她,让她知道,她这是活该,活该被皇甫彦抛弃,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她面前,她不珍惜,偏要去追求那个没把她当最重要的男人。
可是看到她被别的男人伤害,醉成这样难受,他也没见得真正开心起来。
“放手。”缥缈看着她抱着个大大的酒坛睡觉,实在很碍眼,便去提着那酒坛子,想拿来。
谁知道蓝初雪就像八爪鱼一般,双手双脚死死抱着酒坛子不放,好像那是她的命根似的,拉都拉不动。
缥缈俊脸上浮起极度的无语,没想到这个女人转了世,倒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女酒鬼,居然像那些老酒鬼一样,要抱着酒坛才能睡觉,这个女人真麻烦,缥缈只能大力一抽,终于将她怀中的酒坛子抽走了,丢出窗外。
蓝初雪依然睡得迷迷糊糊,却发出极度不满的声音,嘟哝着不知什么,双手到处摸索,然后抓住缥缈的手,一把搂住他的腰,当酒坛一样满足的搂住。
缥缈顿时身体一僵,低头看着蓝初雪,她的面具因为泡水而歪了,他将她的人皮面具剥落,露出绝色的真容。
蒙蒙的灯光下照在她素净的脸上,她晶莹剔透的肌肤因为喝了酒,桃花似的红晕染满了双颊,双眸紧紧闭着成一条线,卷翘漆黑似蝶翅的睫毛投下朦胧的影子,眉端轻轻蹙着,似有淡淡轻愁。
紧抿的樱唇娇艳欲滴,纤细的下巴盈盈不握,青丝瀑布般洒在床。上,非常动人的姿态,仿佛春风中盛开的玫瑰花蕾,如此的诱人怜爱。
他情不自禁一点点低下头,凝望着她越来越近的脸容,前世她躺在他怀里,每次吻她,她都是那么柔顺,心中却与他相隔千山万水。
今生她更不容他靠近她,无论采取什么方式,都没有办法,他从没强逼过她,因为他不屑卑鄙的手段,可是这一刻,他却情难自禁,低头吻了她,无声吻着她唇角,轻若羽毛。
清晨,湖上还是一片迷雾,清冷的天际上太阳终于慢慢从青黛色的山脉上升起。,一夜游玩的画舫早已经曲终人散,半夜时分,那些将领便回去了,只有令狐傲和下人依然留在这画舫上。
下人已经收拾好了船头,摆上了一案青竹桌椅,水炉正在煮茶,袅袅茶香飘落在晨色中,令狐傲坐在小竹椅上,品着一杯清茶,姿态雍容,颇为娴雅。
另一条船靠了过来,船头立着玄衣华丽的男子,令狐傲朝他笑了一下,命人架起船桥,那男子便走了过来,坐在他对面上,俊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王爷倒是有意趣,竟然邀请我一大早到湖上品茶。”
令狐傲笑道:“昨夜与一批下属畅饮了一番庆贺,可惜绝丞相没有来,深觉可惜,便邀你一道品茶醒酒,丞相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怪,王爷剿匪大功告成,得到陛下赞赏,乃三军之表,本来就该好好庆祝,不过本相昨晚有事不能赴宴,确实可惜了。”皇甫彦唇边满是笑意,拿着小青瓷杯,细细品尝着清茶,迎着晨风,遥看这湖上日出景致,十分惬意。
“相爷的心情……似乎挺不错。”令狐傲一怔,看着皇甫彦脸上那笑意,一点也不像是强颜欢笑,他实在很纳闷,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刚失去了一支军队的皇甫彦怎么可能会高兴起来,即使那军队不是他最重要的力量,到底也是一个重大的损失吧!这个男人若不是故意装的,就是真有什么大喜事让他心情愉悦。
“是吗?剿匪那么成功,本相自然也是高兴的。”皇甫彦脸上不露一丝痕迹,但是显然他的好心情是遮盖不住的。
令狐傲只能勉强笑笑,本来是想打探打探下绝彦的情况,看看他的军队被剿灭后,是不是很颓丧,但是这番景象,实在令人看不出痕迹。
“年度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今年听说有不少宝贝登记在录,又是各家崭露头角,卧虎藏龙之辈扬名的时候,世家也可趁机招揽一些埋没在民间的奇才,相爷也该很兴趣吧!”令狐傲提起了另一件最近京城热议的事情。
“自然,本相也很期待,特别是炼器方面的人才。”皇甫彦别有深意的笑起来,那天淳于掌说传说中那神奇的炼器师是蓝初玥,可惜他一点也不相信,蓝初玥本事再大,都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他对那个传说中的女子已经盯了很久,他有预感那人必定会在拍卖会上出手的,到时候他必定对她手到擒来。
令狐傲一怔:“炼器方面的人才,恐怕也被新任的修月会长遮盖了所有风头了,最近风头没有比她更厉害的。听说很多名门公子在追求她,希望能娶到她,有一个炼器协会的会长做夫人,是挺美的一件事。”他的话语虽然半开玩笑,目光却似在试探皇甫彦。
皇甫彦笑道:“美人和势力双重诱惑,果然是很吸引人,不过王爷怎么不去博取一下美人芳心,我看若是王爷出马,必定手到擒来。”
令狐傲叹气:“只怕美人心中有所属,瞧不上本王,倒是相爷出马,必定能抱得美人归。”
“……”皇甫彦但笑不语。
令狐傲看他这样的神色,倒是心下忐忑了,其实他觉得淳于掌找来的这个修月,虽然名义为他义女,却好像也不是安分守己之辈,并不太靠谱。
他倒真是怕皇甫彦会拉拢到修月,那么好不容易到手的炼器协会势力,岂不是又替他人做嫁衣,所以试探下绝彦的口气,看他对修月有没有野心。
但是如今看来,这真的很难说,想皇甫彦这样懂得权术的人,会轻易放弃到手利益吗?皇甫彦若真要将修月弄到手,只怕不难。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旭日东升,照得满湖金波闪闪,十分醉人,寒意倒是散去不少。
“如此早晨美景倒是难得,王爷挺有意趣的,品茶看旭日初升,云卷云舒,人生快意。”皇甫彦看着金光万丈的朝阳,感觉心情大好,心中柔情万千。
本来心意已决,那个突如其来的强吻,却将他冷硬的心打乱了,昨夜他想了一夜,想要好好认真思考着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但是满脑子都是她低下头亲吻自己的镜头,扰得他心情混乱,根本就无法集中精力,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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