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六十四)承诺
原本性情冷淡凉薄的叶旭尧被妻子激得义愤填膺,光是想想他将来的宝贝女儿被婆家欺负的画面,他就有杀人的冲动,那神色之阴沉冷硬,若有外人在肯定被吓得屁滚尿流。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妻子来了个神转折,他居然一时间愣在那儿,一对漆黑的眼睛只是盯着妻子的娇容看。
林珑心里是有几分忐忑的,其实她也不想九拐十八弯的拿话来激丈夫,可是,他是男人啊,就她听来的这些,叶旭尧未必会放在眼里,哪怕他对叶蔓籽这妹妹还是有感情的。
在权贵之家,男子稍长到了十来岁晓人事后,家中长辈安排几个通房侍候都不会有人说什么,靠谱些的成亲前再给女方家面子遣了便是,不靠谱的就是留下来也无妨,那些个女子是不会妨碍到正妻的地位,很多人家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更何况朱子帆那不靠谱的爹只是给他找了俩个清倌开荤用的,显然是不打算留下来。
虽然她丈夫婚前没有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架不住他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长大的,他不去做不代表他就一定反对这样的做法,看他与傅年的私交即可知道,这个男人将事情分得很开。
当然,就如她对叶蔓籽说的话,直到此刻,她还是很相信朱子帆的人品,可是,有些事必须要朱子帆明白,娶了叶蔓籽后就得一心一意地对她,绝不能朝秦暮楚三心二意。
如果当年叶蔓安不是用计攀上傅家,并且一早就表示能接受傅年那风流的性子,她也必定会为叶蔓安找个一心一意对她的男人,只可惜,叶蔓安心气高,不肯低就。
叶钟氏最初为女儿叶蔓籽择婿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一等一家世的男子,那样的家庭复杂,叶蔓籽未必能适应,而是想将女儿低嫁,这样一来,凭襄阳侯府的家世就能压得住对方,不至于女儿到了夫家得看婆婆的脸色度日,然后丈夫纳妾通房两不误。
这或者与叶钟氏那失败的婚姻有关,以她神武侯府的嫡出大姑娘的身份嫁到襄阳侯府来,前半生吃够了婆母叶秦氏与丈夫叶明恂的苦,那些光鲜亮丽背后的艰辛不足以为外人道,更何况她的亲娘钟尤氏还是那么强硬的一个人,也不能让女儿在夫家真正过得好。
只可惜造化弄人,叶蔓籽最终还是高嫁了,嫁的还是宗室子弟。
至于她自己幸福美满的婚姻,有时候她还会有身处梦中的感觉,毕竟怎么看都有些太梦幻失于真实。
能得到他的爱与一心一意,估计她做了十世好人才换了这么一世。
夫妻二人互不相让地对视了一会儿后,叶旭尧先败下阵来,只见他坐下把妻子抱到膝上坐着,大掌在她已经显怀的肚子上来回抚摸着,如果他走运,这一胎很有可能会是个软萌萌的女儿。
半晌,他才道,“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咱们家那位即将到位的四姑爷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林珑干咳一声,知道现在再打太极也没用,丈夫这人一向不好忽悠,有些事做过了头就不美了。
想明白后,她挑挑拣拣地将叶蔓安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给丈夫听,当然重点强调不小心给小姑子叶蔓籽听了去,如今小姑娘正闹别扭,若是过不了这个坎,估计成亲后也会与姑爷渐行渐远。
所以,关键点还是在姑爷朱子帆的身上,得让他明白怎么做才行,这样才能让叶蔓籽吃颗定心丸。
最后,她撇撇嘴道,“我现在是真佩服我们家那位红粉知己遍天下的三姑爷了,这世上就没他不知道的消息,别看他让三姑奶奶回来传消息,其实意思还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也没那么糟。”
男人有那么几桩风流韵事,在当世来说,那是美谈,持有这种想法的男人十之八九,当然,她是相当厌恶这种想法的,难道家中的妻子就活该承受这些?这个世道对女人何其不公?
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挑战社会固有的思想,就连宫里的义母苏皇后也不能,所以,能做的就是让身边亲近的人都能获得幸福美满的婚姻,这至少她努力一把还是有希望可能达成的。
朱子帆是宗室子弟不假,但他的父亲遭贬,他重新得回王位的时间并不长,论根基是无法与一直兴盛未衰的襄阳侯府相提并论的。
最终的结论就是端看她丈夫想不想出手罢了,其他的她还没怎么担心过。
她说完,眼睛一直没离开丈夫的脸,哪知道这个男人伸手卷起她鬓边的碎发在把玩,好半天都不说话。
她忍不住轻推了下他,“你倒是说句话啊?”
“以后不许拿这个套在我们女儿的身上,开玩笑也不行,我们女儿一定得找个真心待她的男子,若找不到,我这当爹的就养她一辈子又何妨?”叶旭尧正色道。
果然,他在意的还是她之前拿来激他的话,她内敛神色,幽幽地回了一句,“知道啦,不过你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妹妹倒是现成还有一个未出阁。”
“小妹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叶旭尧道,“这事你没说给母亲听吧?”
亲娘的身体不好,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这也是他愿意插手的最根本原因所在,不然这些事他当真是不想管的,不就俩清倌嘛,也就朱子帆的爹当捡宝一样的带回府去,这样来历的女人,他相信朱子帆绝对不会看得上,担心都是多余的。
不过女人都爱胡思乱想,他那小妹又是个思想不成熟的,罢了,还是让她安心出嫁,省得到时候一时想不开出乱子。
林珑听到他应下要管这事,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容,“哪能呢?婆母的身体我比你还在意,这事我连三弟妹都一个字也不透露,知情的下人那儿也下了封口令,包管没有一个字传到婆母的耳里。”顿了顿,“至于府外,那我就真的鞭长莫及了,你也知道婆母现在养病不出门,但是每日里都还有人上门探病,我就怕其他人说漏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叶蔓安给她保证知道的人很少,但是,等到隆重的婚礼举行,那十里红妆的排场少不得要成为京里半个月的谈资,到那时候,会有什么流言谁知道?
青楼楚馆那块地儿,消息一向流传得快。
叶旭尧知道她办事一向可靠,在这件事上的处理自然也是一样,“稍晚些我到翼郡王府去一趟。”随后在她耳边吹气道,“等我回来,再向你讨谢礼。”忍不住在那耳垂上吮吻起来。
林珑的身体一颤,俏脸顿时通红,她那处颇为敏感,媚眼如丝地看着他,他心一动,那吻自耳垂处渐渐地移到她的红唇上。
离大婚不过两日,朱子帆的样娘早死,翼郡王府里根本就没有女人操持,好在皇婶苏梓瑜知道他的窘况,特遣了下宫里的嬷嬷前来帮忙布置打点,这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要不然凭他那不靠谱的爹,他这婚礼八成要闹笑话。
忙活一天,他回到府里躺在床上正准备歇息,正闭目沉思的时候,耳边听到轻微的足音,武将出身的他立即警觉,在人靠近他的时候,眼睛一开,猛地出手擒住对方的脖子,入眼的是个二八年华的女子,穿着一身红纱衣,长相多情妩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出身的女子。
在这女子的身后还有一个穿着绿纱衣的女子,这女子被他的厉眼一扫射,立即吓得瑟瑟发抖浑身打颤的跪在地上,“王爷饶命啊。”
他半点也不怜香惜玉,将那着红纱衣的女子甩到地上,然后大喝一声,将失职的小厮唤进来。
他端坐在床上,冷眼打量了一番这两个明显打扮过的女子,“说,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女子本以为朱竖那样风流多情的人生出来的儿子必定俏似他本人,哪知道这男人一照面就差点掐死他们其中一个,现在,那着红纱衣的女子脖子处还有一圈紫痕。
“是,是老王爷派我们来的。”着绿纱衣的女子打颤着回答。
朱子帆皱紧浓眉,转头审起进来的小厮,那俩小厮也不敢隐藏,深怕王爷说他们失职将他们撵出去,立即就把朱竖给招供了出来。
“老……老王爷说……要给王爷开荤的……小的……不敢拦……”
这个爹还能不能干点正经事?
气不打一处来的朱子帆立即起身去寻那不靠谱的爹。
此刻的朱竖正在花园里赏月饮酒,只可惜没有美人相伴,也不知道他那傻儿子成就好事了没有?婚前没点经验,婚后新娘子不满意该怎么办?
唉,他这个当爹的操的就是当娘的心。
他好不寂寞的独自饮了一杯,正要附庸风雅地吟上一两句酸诗,结果就见到儿子气冲冲地过来,他不信地眨了眨眼,他那儿子不是正在开荤吗?
“眼别眨了,正是我。”朱子帆没好气的开口。
“你,你……”朱竖手指了儿子好半天都说不出句利索的话来。
这,是成事了还是没成事?
朱子帆一掀下摆坐到父亲对面的石凳上,抓起酒壶独自斟了杯酒一饮而尽,看到父亲神色复杂地重新落坐,他这才道,“那俩个女人是你带回府来的?”
“是啊,儿子啊,我跟你说,那可是调教好的杨州瘦马,男人见了都走不动路,要不是你是儿子,这样的佳人我早就独自享用了。”朱竖想着他还是个好爹,好东西自然要留给儿子嘛,顿时被自己感动得不得了。
朱子帆斜睨他一眼,顿时就看出他心中想什么,顿时一阵无语,好半天才道,“这样的女人,你看得上,我可看不上,我眼还没瞎,香的臭的还会分。”
“喂,儿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你爹,有你这么说你爹的吗?”
“你要不是我爹,我早就大刀砍过去了。”朱子帆冷哼道,“那种地方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你就敢带回来?万一是人家安插进来打探消息的奸细呢?你自己曾经在这上面栽过跟斗,怎么老了老了还不长记性?”
这是在揭朱竖的疮疤了,想起往事,朱竖的脸一阵阵地苍白不已。
看到自家爹这副样子,朱子帆心里也不好受,父亲的自责他打小到大哪有不明白的?他一直耿耿于怀当年的齐王位就这么没了。
不过他还是得让父亲明白,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招惹进府的。
“还有,你不是老说盼着我成亲生子吗?现在到好,成婚前你弄了俩杨州瘦马进府,传出去这不是在打人家新娘子的脸面?你还想不想我好了?是想看着我婚姻不幸你才安心吗?”
这话说得重了,朱竖听了,顿时就怒得站起来,吹胡子瞪眼道:“你怎么说话的?你是我惟一的儿子,我不盼你好还盼谁好?哪家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别说是两个开荤用的了,就是多了俩妾,他叶家女儿也得受了,你还是皇族呢,身份上尊贵,她进门后若敢闹,爹就找叶家评理去,他们家是怎么教女儿的?”
对叶蔓籽,他之前还挺满意的,可听儿子这么一说,就又心生不满了,哪有女人管男人这档子事的?
朱子帆也不与他爹大吼小叫,而是抬眼认真看他,“怪不得我娘早早就被你气得郁闷而死。”
一提起元配妻子,朱竖那气势瞬间就像被戳破的皮球一般瞬间瘪了,对于这个给他生了独苗苗的女人,他一直是心生愧疚的。
“爹,你想我的后院也像你那时候的齐王府一样没个章程?要想夫妻同心,首先就得敬重妻子,别不把她不当人看。”朱子帆道。
别看他爹好像一副捧着俏佳人的样子,其实在他心里,女人就是个玩意儿,比猫狗这些宠物好不了多少。
往事就是朱竖的死穴,朱子帆所说的话句句戳他的心,半晌,他才一副颓丧的样子摆手道,“罢了罢了,这回是爹多事了,爹这就着人将那俩女人送出府去,省得你给我脸色看。”
朱子帆正要做答时,看到府里的管家大步流星地匆匆而来,遂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王爷,襄阳侯过府了,现正在厅堂等候。”
父子俩一听叶旭尧来了,立即对视一眼,朱子帆感觉到心咯噔一声大叫不好,朱竖刚被儿子训了一顿,现在听闻女方家来人,顿时心虚起来。
叶旭尧坐在翼郡王府的厅堂里面吃茶,脸色平静,看不出情绪来,匆匆赶来的朱家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摆正神色。
看到这对长相颇相似的父子二人,叶旭尧起身见礼,朱子帆虽然是郡王,但眼前之人是他的大舅兄,也不敢怠慢赶紧还礼。
分宾主坐下之后,朱子帆忙道,“这么晚了,什么风将大舅兄吹来了?”
还没有正式成亲,这大舅兄就叫得亲热,叶旭尧淡淡地瞥了一眼这未来的妹夫,朱家男子都长相俊美,眼前这人也不例外,也不算辱没他那嫡亲妹妹。
他不急着说话,端起茶碗轻轻地用茶盖拨弄着茶水,这翼郡王府待客的茶水还不错,慢悠悠的姿态看得朱家父子俩都急切起来。
朱子帆能凭军功重新封王,本身就不是个性子急的人,但是他对叶蔓籽有情,对这场婚礼期待日久,之前神武侯府的老太太出殡,他还担心过襄阳侯府会推迟婚礼,结果庆幸的是婚礼照常进行。
把朱家父子俩的急性子都吊起来之后,叶旭尧这才道:“自打外祖母去世,家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小妹着急想要去庵堂里小住一段时间给家母祈福,依我看,两日后的婚事暂时推迟吧。”
“这怎么行?”朱竖第一个跳起来道,“明明都定好日子,一切俱备只欠东风,这叶大夫人病了请太医延治啊,祈福顶个屁用?再说成婚那天帝后都会亲临,襄阳侯,皇上若怪罪下来你可担待得起……”
朱子帆定定地看着叶旭尧的脸想要找出他真正的用意,前脚他爹弄回来俩杨州瘦马说是给他开荤用,后脚就未来大舅兄就找上门来说推迟婚事,这两者说是没关系,他还真不信。
叶旭尧直接打断朱竖那跳脚的话,“皇上皇后那儿,本侯自会上书陈情,皇上一向体恤臣子,再说这是母女亲情,也是小妹的孝道,符合我朝以孝治国,皇上只怕嘉奖还来不及,又哪会怪罪?”
以叶家与帝后的亲密关系来看,这根本就不算是个事,人家找的理由也合情合理,钟尤氏出殡时叶钟氏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又不是没人瞧见。
朱竖瞠目结舌了,他的风评不好,皇帝一向对他这兄弟视若无睹,哪能与叶旭尧这股肱之臣相比?
叶家这是什么意思?
到现在他也摸不准,莫非真不想让叶家女嫁他儿子了?这么一想,朱竖就更着急了,京城里权贵之家的女儿对他们父子俩都是绕道走的,再想找个出身教养与叶蔓籽一样的真不容易。
“这……这婚礼都备好了……”
朱子帆看了眼老爹的语无伦次,现下再怪他也于事无补,当断则断,不想婚事生变,只能放低姿态来,遂,他上前给叶旭尧做了个揖,这回叶旭尧没给他回礼,而是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朱子帆也不在意,立即开口道:“大舅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可否?”
叶旭尧不答。
不答即是默许,朱子帆立即会意,继续道,“大舅兄,可是为了那俩杨州瘦马来的?”看到叶旭尧眼眉一挑,他立即着人将那俩女人拖到堂上来,“这是我爹的自作主张,未经我同意就让这两人进府,我对这样的人没有兴趣,不过这两人的出身来历一定要查明才能将人处置了。”
换言之,他怀疑这两人是别人安插进翼郡王府的眼线。
叶旭尧微不可察赞许地点了下头,这未来的四妹夫头脑还不算差,知道他这郡王府是新建的,外头想要安插眼线的人多得是,借朱竖的手弄进来也不是多希奇的事。
说是开荤用,可是用着用着就留下来当通房又不是不可能。
此时被拖进堂里的俩女人早已不是穿着一身纱衣,身上套着件仆妇穿的粗布衣裙,一进来就哭哭啼啼的求饶,这之间,还不忘施展媚功打量叶旭尧,希冀有人救她们姐妹俩出火坑。
叶旭尧的脸色一沉,瞬间反胃,转开脸面看向一边。
朱竖初时有些怜香惜玉地看着,可想到儿子说的话,疑心病一起,再看这俩女人就觉得她们怎么看都不简单,自己当初选了这俩女人到底是什么眼神?难得地自我反省起来。
朱子帆指着那俩女人道,“大舅兄可着人验一验,我可没碰过她们俩。”他这么做是在以示清白。
叶旭尧冷冷淡淡地道,“本侯信你没用,你得让我妹妹信你。本侯的妹妹好歹是公侯千金,犯不着与这些个肮脏的女人共夫。”停顿一会儿,“如果这就是翼王爷的解决方式,那依本侯看婚事暂时延期比较好。”至于延到何时,那自是以后再谈。
他已经不想再待在这翼郡王府的厅堂,那俩一边哭一边不忘抛媚眼的女人实在让人做呕。
对朱家父子俩做揖道,“本侯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朱家父子俩做出反应来,转身就急匆匆地离开。
朱子帆没有拦着叶旭尧离开,朱竖着急地踱到儿子身边,“儿子啊,你看这事该如何收场?这叶家实在是……”
他想骂欺人太甚,可转念一想是他多事弄了俩妓子回来,似乎是他理亏在先,这会儿他也觉得自己混账至极。
朱子帆微垂眼眸,“明儿我再亲自到襄阳侯府去请罪。”
朱竖眼睛微张,随后叹了一口气,当皇族当成他们家这样的算是京里头一份,别人家的还有正妃与侧妃一块儿进门的例子,也没见人家的娘家闹事,归根到底,该怪他连累了儿子娶不到好妻子。
他伸手拍了下儿子的肩膀,“也罢,明儿爹亲自陪你走一趟。”
叶旭尧回到寝室的时候,屋里的灯光依旧亮堂,显然妻子没睡在等他。
踱近床边,看到妻子靠着枕头蹙眉睡着了,显然是等他太久了,自从她怀孕后就一直嗜睡。
他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正要上床将妻子抱到里面,哪知妻子这时突然醒了过来,先是迷茫地看他一眼,然后才安心地窝在他怀里轻轻地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四姑爷怎么说?”
他躺到床上,手摸着妻子身后披着的柔软秀发,把在翼郡王府的事情简单说给她听。
林珑一听朱子竖果然没看上那俩清倌,顿时眉眼就笑开了,“我早就说了四姑爷人品不差的,都是他那个爹没事生事,明儿一早我就将这事说给小姑听,让她安心等着出阁。”
“还是暂时不要跟她说。”叶旭尧道,“她那性子得磨一磨,这事就让他们自个儿解决,我们就作壁上观得了。”
林珑瞠眼了,还能这么操作?眼珠子转了转,“你是说明儿四姑爷亲自登门解释?”
叶旭尧朝她一笑,“孺子可教也。”
林珑气不过地伸出粉拳打了他好几记,居然暗地里说她傻,她傻也怪他一再地让她怀孕,最后被他抱到怀里亲时方才做罢。
翌日,天色似乎有些阴沉,叶蔓籽无精打采地坐在罗汉床发呆,对于之前为婚礼而忙碌的身影判若两人。
直到叶钟氏唤到她身边清点嫁妆的时候,她才强颜欢笑地到了母亲的院子,如今母亲病着,她万万不能让她生气。
叶钟氏今儿个没让孙子在身边承欢,而是将儿媳妇交来的嫁妆清单一一盘算,看到小女儿来了,忙揽到怀里跟她说这嫁妆单子的事情。
“除了明面上的这些,为娘也给你暗地里准备了一份,这些都是立身之本,你可得看住了,别轻易地动用转卖,以后出嫁了腰杆挺不挺得直,也得看手里松动不松动。”
“你嫁过去上面没有婆母,姑爷若是让你掌家,你也不用学人家一般佯作推辞,他那王府是新建的,都没有什么老人,这也就不会让下人拿捏了你……”
这些话是老生常谈了,叶蔓籽一一地应了,她管家有段日子,最近忙婚礼才将一切撂开,自然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
叶钟氏看着她娇滴滴的女儿长大了的模样,眼里不禁含起泪来,一转眼,这小人儿就要离开她独立了,她心里万般不舍,一如长女叶蔓君出嫁那般。
“娘,女儿一定会把日子过好。”叶蔓籽抽出帕子给亲娘抹泪,同样含泪郑重地承诺。
叶钟氏欣慰地拍了下她的手。
林珑掀帘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母女俩这亲近的模样,脚步不禁顿了顿。
正抹泪的叶钟氏眼角睨到林珑站在门边,“老大家的,可是有事?”
“婆母,四姑爷登门拜访来了。”
叶家母女俩一听,顿时一怔,尤其是叶蔓籽,这个节骨眼他来做什么?想到他有可能抱着那俩清倌翻云覆雨,她的心就揪紧般难受得很。
叶钟氏忙起身换衣衫见客。
叶蔓籽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林珑赶紧迎着叶钟氏出去见客,见叶蔓籽发呆,遂一把拉她跟着走,“堂里有支屏风,小姑不若在后边听听姑爷来做甚?”
叶蔓籽想说她不想听,可架不住自家大嫂不放人,遂也只能跟着去。
厅堂里,叶旭尧与叶旭融兄弟二人都在,朱子帆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拒绝他爹来帮倒忙,他爹那张嘴有时候真不会说话,再被他搅和一下,他这辈子别指望娶到叶蔓籽了。
叶钟氏到来时,朱子帆立即起身见礼,暗地里看了下这未来岳母的气色,确实不好,看来身染沉疴不是叶旭尧夸大其词,心里的担忧也浮在脸上,“听闻岳母身体欠安,小婿颇为担忧,府里刚好有些补身体的药材,也不知道合不合岳母用,但这也是小婿的一片心意。”
叶钟氏听闻这未来女婿过府是为了探望她,顿时心情大好,对这女婿也笑得更和蔼了些,“不碍事的,难为你这有这个心了,孩子,赶紧坐下。”
“岳母当得保重身体才好。”朱子帆忧心道。
叶钟氏点点头,“女婿放心,籽姐儿正要出阁,我怎么着都要看她幸福才行,我这女儿一向性子执拗,她将来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女婿多多包容她,也都怪我平日过于纵容宠着她了。”
屏风后的叶蔓籽听到母亲的话微微撇了下嘴,她哪里不好了?现在是那朱子帆不好才对。
林珑轻捏了下这小姑子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叶蔓籽会意地点点头。
朱子帆却是道,“叶四姑娘是极好的,能得叶四姑娘为妻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顿了顿,立即郑重地看着叶钟氏,道,“此生能得叶四姑娘一人为妻我心足以,毕生我可承诺终将不纳妾,不要除她之外的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