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来幸福的感觉如此简单

在别墅里呆的第六年，程肃居然破天荒地宣布：“零落，你明天可以去学校了，让黑皮做你的司机，每天接送你上学放学，但是你要听话！”

站在“华城附属中学”的大门口，零落激动得哭出声来，旁边来来往往的穿着校服的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抬头看看斑斑点点的阳光，离离落落地洒在每个路人的身上，像一层层镀了金的光圈，耀眼夺目。那时候才发现，原来幸福的感觉如此简单，只要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她就能拥有满溢且随时都可以磅礴而出的快乐。

……

零落的生活过得极其简单，她在学校里认识了很多新的的朋友同学，但是她从来不和别人谈家里的事情，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知道如何说起。

14岁那年的一天晚上，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裤子上有了红红的血迹。她知道那是每个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的“大姨妈”，但是心里仍然是害怕的。不敢告诉他，也不敢去外面买卫生巾，只能用纸巾折成厚厚的一片垫在裤子上，还是一下子就被鲜红的血染红了。家里的佣人也只有张伯和李伯，根本没有阿姨。捂着疼痛的肚子，她硬着头皮走到他房间门口。他房里的灯还亮着，里面传来了女人依依啊啊的声音……她犹豫着轻轻地把门口打开了一条小缝，无比活色光鲜的一幕映入眼前：他和苏姐姐此刻正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被子也被掀开掉在了地毯上。

零落的脸腾地一下滚烫得厉害，想转身离开，可是脚像被定了钉子似地怎么也走不了，许多年以后她回想起那时那刻，竟完全找不出理由。或许只是十五岁少女对性懵懵懂懂的一股好奇。她就这样探着脑袋贴在门上偷偷地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碰地一声，由于站得不稳，门一不小心被自己推开了……零落发现此时就像一个被抓住现行的小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丫，低着头等着他的发落。

床上的人很快停止了身上的动作……迅速用一条宽大的毛巾毯把自己下身包了起来。随即黑着一张脸向她走过来，沙哑的语调听得她头皮发麻：“想看吗？以后会让你看！现在马上去面壁！”最后那一句他几乎是用吼的。

那天晚上特别特别的冷，零落趿着一双拖鞋，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还是那间陪她度过了无数回暗夜的阴冷窄小的屋子，她哆嗦地站了很久很久。

……

肚子一阵阵的疼痛不时猛烈地袭来，像是被人用钻子钻开了小孔，她感觉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地板上掉，就在快晕倒的那一瞬间，她强忍着艰难地挪着脚步向门外走了出去，刚到他房门口，“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但是直到那一刻，她仍然没有恨过他。

就要丧失知觉的瞬间，她小小的身体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猛烈地奔跑而颤抖不已：“张伯，快点备车！”

直到第二天中午，零落才从美好的梦中醒来，揉揉微眯的眼睛，屋外的阳光白晃晃地刺过来，一直坐在身边的护士发现她醒来，忙俯身温柔地问道：“小姑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零落看看四周，再看看身上穿的衣服，什么时候换成了舒适的睡袍？而且裤子上似乎也垫了什么东西，肚子也没有之前疼了。

“我在医院？我昨天晚上怎么了？谁帮我换的衣服呀？”

“昨天送你过来的，你叔叔吗？”护士的声音有点怪。

“啊？”零落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帮我换的衣服？”

护士脸一红：“那个……应该是吧。”

自从那天之后，零落整整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也许他一直把自己当成小孩，她这么安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她不记得父母的样子，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他，养她育她的人。因此，她不停地对自己说：她是他唯一的亲人。没有谁比他们更亲。

零落知道自己算是同龄人中非常的聪明的一种，从程肃偶尔流露出的惊讶和赞许的目光中，她即使在一次又一次地打击下也从未丧失过与生俱来的自信，依然快乐地成长。他对她有时就像陌生人一样，有时又像是仇人，她小小的心灵里甚至总能感觉到他的不开心和时时带着伪善的面具，她打心眼里感觉到他的累和苦。零落不停地对自己说：这一生都要做一个简单的人，这样的话幸福才会来得快一些。

她唯一不喜欢的，就是他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她说话，所以她只有每天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直到有一天程肃对她说：你的跆拳道我无法再教了，你已经快超越我了！那一刻，她的心被一种喜悦塞得满满的，许多年以后她才明白，这种类似于畅痛淋漓的快感，只是源于她内心深处异常地渴望得到他的认可和尊重。

原来，他不是无所不能，她也能超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