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择日成亲
“瑞儿！”皇甫老爷厉声叫了句，场面顿时全然安静，“不许跟你娘这么说话。”
皇甫瑞不卑不亢道：“爹，如果娘没有食言，我会很尊重她，身为军人，说话就要说一不二，这也是爹你时常教导我的，娘出尔反尔，明明同意了聘礼的事，这会儿又反口，我便无法尊重。”
皇甫老爷哎一声叹气，责备的看一眼朱群芳，“你娘也就是说商量商量，又没说一定要怎么办。”
朱群芳气愤的看一眼皇甫老爷，道：“莫老爷，你知道我一向心直口快，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本来瑞儿要自己做主下聘礼的事，我是没什么意见的，见他如此积极，我很高兴，只是这聘礼未免也太重了，知道的人倒说句好，不知道的人真会认为我们皇甫家没下聘呢还是娶不到媳妇呢，那么重的聘礼，成亲又得花多少银子，你算过没？咱们皇甫家虽然有点积蓄，也不是这么挥霍的吧，我们又不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说什么呢？”皇甫老爷变了脸，“是我当家还是你当家？”
莫之山点点头：“群芳说的我都懂，皇甫兄，其实聘礼这事吧，我也不同意的，瑞儿比较坚持，我不好不领情，不然瑞儿会以为我这个老丈人事儿多，对他有意见，现在群芳觉得不妥，那么……”
“哎……”皇甫老爷赶紧摆手，另一只手攀着莫之山的肩膀，“之山呐，你我两个还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这不是见外了么？想我当年落魄的时候，也没少吃你们家酒馆的饭呀，这事儿瑞儿怎么说就怎么办，我是没意见的，群芳也不会有意见。”他看一眼朱群芳，朱群芳正暗自生着气，“群芳的意思呢，是把银子换成东西，这样你们的女儿受到重视，风光出嫁，我们皇甫家也有面子，都不失礼于人，她也是一片好意，你就不要跟她见怪啦！”
“我不是见怪，只是这……”莫之山依然为难。
“皇甫伯伯，伯母觉得不妥当，那么就照伯母的意思来吧，聘礼的那笔钱，原本是我和皇甫瑞说好借的，待我哥的珠宝铺子经营得利的时候，就会一一还清，皇甫瑞忽然将它转为聘礼，我很感激，但是我和伯母的想法其实一样，改回原来说好的我也比较能接受。”莫锦清见莫之山为难的一张脸，便知道父亲已经没面子了，正难受的紧，她于心不忍。
“清儿，你这话皇甫伯伯就不爱听了，你皇甫伯母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咱们皇甫家说一不二，瑞儿是个将军，更是注重承诺的人，他承诺的事，我们做父母的来拆他的台，他以后在军中还怎么立足，皇上还怎么信任他？这不是谁好不好接受，而是人格问题，瑞儿做上将军以来，一直以大事为重，就是品行端正才到今天还是这么的受到重用，婚事必然也要严肃对待，莫说他没说反口，就是他想反口，你皇甫伯伯我也不答应！”
朱群芳听了似乎也有所顿悟，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好，但已经没有那张坚持的脸。
“瑞儿刚才说的没错，从小到大，我就跟他说在外面做事千万不可信口开河，说得出就要做得到，他从小就被我送去参军，练就了一身刚硬的意志，不会儿戏的，清儿你还坚持的话，就是连你皇甫伯伯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莫锦清立刻道：“清儿不敢，清儿只是不想大家为难，有什么误会！”
“傻姑娘，你皇甫伯伯我当年从小就出来跑江湖，认识了你爹，跟你爹成为了莫逆之交，不然你和瑞儿的婚事怎么能成？我们是兄弟，这辈子都是，如果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不痛快，那这兄弟几十年不是白当了吗？这件事就不商量了，咱们一家人过来就是商讨成亲的日子，聘礼的事瑞儿办了，我满意我也满意，不说了……”
莫锦清偷偷看了眼朱群芳，朱群芳正低垂着眼帘，事儿瞄她一眼，她自觉这下梁子结大了，早知道就死也不同意皇甫瑞的所谓聘礼提议，以后得和朱群芳一直相处，婆媳关系弄不好，夫妻感情破碎是极有可能的。
顿时她便想起了诗人陆游，和妻子唐婉不被承认，最终分开写了那么一首“钗头凤”，最后唐婉就那么郁郁寡欢而死，从古至今，婆媳关系，总是那么的不容人小觑，古代尤甚。
皇甫老爷胳膊肘撞了下朱群芳，朱群芳哼一声，抬起头，皇甫老爷眼神给她支了下，示意她说两句，她看着众人，没趣的说：“莫老爷，别怪我群芳话直了，我是为了双方家里好，如果你们觉得我说的不对，大可不必理会吧，一切，让瑞儿自己做主即可，他瑞儿高兴最重要。”
皇甫瑞总算露出了笑颜，“谢谢娘。”
朱群芳笑着对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莫锦清憋屈的坐在位子上，食欲全无，皇甫瑞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笑道：“快吃吧，菜凉了对身体不好。”
她笑笑，硬是塞进了一口饭。
莫锦华起身给皇甫老爷倒酒，说道：“皇甫伯伯，难得这么多年才见面，一定多喝点，跟爹爹好好叙叙旧。”
“对，掺上掺上。”皇甫老爷笑眯眯地，甚是满意。
朱群芳道：“老爷，你少喝点，喝多了又瞎说话，一会儿难道让人家扛你回去吗？多难看！”
皇甫老爷哈哈大笑，“高兴啊，之山是我亲家了，成亲之后，三年抱俩，咱们老两口啊，也不用在家无所事事，喝醉了大不了在亲家这里住下，是不是，之山？”
“哎，我也盼着有那么一天呐！”朱群芳感叹一句。
其他人不知她这话是好是坏，便不知如何接下去，生怕又说来不痛快。
莫之山回应着皇甫老爷：“就住这里，咱们两兄弟好好叙旧。”
莫锦清听着皇甫老爷的话脸有些红，头都不敢抬，皇甫老爷看到莫锦清的样子，笑道：“清儿害羞了，哈哈，我不会看错，清儿这孩子是个本分孩子，瑞儿，你真是有眼光！”
皇甫瑞高兴地看着莫锦清低着的头，“即使爹爹对孩儿的眼光有怀疑，也应该相信莫伯伯，莫伯伯教出来的女儿，一定是个好姑娘。”
莫锦清听着其实有点想笑，话说她的性格还真不是莫之山这人能教出来，看莫锦华和以前刚烈的莫锦两个清样板就能看到，父亲脾气暴躁，儿女自然性格也有些极端，不过莫锦华的性子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不少，全是因为做生意的缘故，社会是个大染缸，水至清则无鱼，真正接触社会的人，想要一直憨厚纯良，实在不太可能。
只是莫锦清就令人唏嘘了，刚烈的让人心颤！
“皇甫兄多吃点菜，酒喝多了伤身，我这些年已经很少喝，你也少喝点，咱们可不比当年那么健壮了，可以随便折腾。”莫之山给皇甫老爷夹着菜。
“之山呐，说起当年真是感概啊，一晃，时间就过去了，其实咱们相处的时间不短，分别这十几年，我们也没老多少，怎么就都像老头子似的了，时光飞逝啊！”皇甫老爷有些醉了，说话总是一副忆当年，壮志愁的感觉，手就没有离开过莫之山的肩膀。
“看着儿女们这么大了就要成婚了，你脸孙子都有了，也不得不承认咱们老了啊！”
一顿饭就在皇甫老爷的话中结束了，莫锦清下桌的时候，皇甫老爷和莫之山还在聊天，刘孝兰哄着孩子故意没有和朱群芳靠太近。
莫锦清一直觉得朱群芳和母亲刘孝兰之间似乎有难以启齿的事，明明说是以前聊得来的朋友，见面说话却是带着刺，而且明显的是刘孝兰处于了下风，只不过朱群芳的性格比较好强，刘孝兰比她年纪大，或许看在成为亲家的份儿上，让着她也是有可能，有机会的话，莫锦清想问个清楚明白。
莫锦华和罗翠儿忙着收拾厨房，莫锦清趁机躲了进去，不知为何，她在大堂里坐着总不得劲儿，总觉得朱群芳时不时打量的目光很让她不自在，好像自己**裸的被看了个透，且是不太友善的目光。
“妹妹，让我来吧。”她刚把刷碗的布拿在手里，就被罗翠儿接了过去，“你该出去陪着皇甫将军，这里我们收拾就好。”
莫锦清无趣的瘪瘪嘴，“他哪用我陪？就让他听听他爹和咱爹话当年吧，我反正没什么兴趣。”
莫锦华笑笑：“是不是饭桌上受打击了？皇甫伯母这个人不是不明白事理的，皇甫老爷分析过后，她也不是没说什么嘛，长辈是比较紧张一些，她是你婆婆，就是你半个娘，你真心对她好，她还能挑剔你？”
“哥，你说的这些话我都懂，只是莫名的说到银子的事，我就觉得好像欠了他们家，以后抬不起头做人了，做什么好像都是自己理亏，还怎么相处下去。”莫锦清憋屈了一中午的话总算是说了出来。
罗翠儿说道：“妹妹跟一般姑娘家不一样呢，嫁了人，夫家的事就是理所当然的，伺候好夫家就好，你是皇甫将军的妻子，不是他的丫鬟，不用觉得欠了他呀！”
莫锦清倒是没想到罗翠儿会这么说，她一直认为罗翠儿是一脚踹不出个屁来的人，跟大哥非常相配，尤其是在重大的事情上面，不可能会发表言论，这会儿不仅说了还说的很理直气壮，想来也是她做人的准则，嫁了人就要一心一意的伺候夫家，其他事都不能想了。
“翠儿这次说得对，也怪哥哥没本事，要靠你先承担这笔债，你放心，哥哥有钱了，还是会还给皇甫瑞的，到时候你就不用觉得自己欠了他，按照我们现在这么顺利经营下去，不出一年半载，一定能还上。”莫锦华信誓旦旦的说。
“哥，既然说定了是聘礼，就不必还了，挣了钱，让爹娘过过好日子吧，就算你还，皇甫瑞也不会要的，到时候反而生分了，我想这笔钱，我会用自己的一生去还。”
“妹妹……”莫锦华有点不太懂她的意思，生怕她又为了家里牺牲什么。
罗翠儿也很震惊她的话，呆呆的看着她。
她反而莞尔一笑，“他是我的夫君，我会伺候好他，让他没有家里的后顾之忧，专心保家卫国，对他好，把他的家里打理好，既是我情愿的，也是报答他，一举两得，不好吗？对吗？”
莫锦华松了口气，笑道：“还以为你会做傻事，妹妹你记住，要是受了委屈一定回来告诉哥哥，他们家敢用钱来压你让你吃哑巴亏，哥就把钱拿出来，砸他们，反正我们莫家一定不能吃亏，知道吗？”
莫锦清笑出来，“我又不是公主，哪有那脾气啊！”
“你在我们莫家就是公主，爹娘可是从小就待你很好，没有让你受过一丝苦，别的姑娘家只能待在家里绣花写字什么的，你却可以为所欲为，爹爹好几次还被人嘲笑过呢，但他坚持，就是给你想要的，小时候就如此，长大了必然会更好，我不管别人家的媳妇如何，总之我莫锦华的妹妹就一定不能受欺负。”
莫锦清心里升起一股暖流，不管莫锦华说出的话能不能做到，能说出来已经不容易，也不枉费她之前那么为他着想，一心想着为他好了。
“莫兄，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皇甫瑞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莫锦清一个激灵，转头看他。
他盈盈笑意走来，道：“我答应过你不会让清儿受欺负，我一定做得到，如果到时候食言，你大可把我杀了谢罪。”
“别胡说。”莫锦清慌张的按上他的嘴。
莫锦华点点头，“你这小子呢，刚才的表现倒是没让我失望，还是那句话，以后你出征了，也要好好顾念着她，她一个人在你家里，肯定过的不自在。”
“哥，你连这个都知道？”莫锦清实在震惊的不行，五大三粗的莫锦华竟然还有这心思，难道外表粗犷，内里却是小女儿家吗？她想的毛骨悚然！
就连皇甫瑞都没想到，苦笑了一下，问莫锦清道：“会吗？”
莫锦清不知该怎么说：“我不知道，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嘛！”
“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子瑜，你长期跟男人住在一起，女儿家的心思不会明白的，我怎么说也结过两次婚，虽然也不太明白姑娘家的心思，肯定比你强些，看多了自然明白，一个女儿家住在你家，你不在，其他人再亲也不及家里亲，肯定不自在呀，尤其是刚去的时候，以锦清的性子啊，急哭了都有可能。”
莫锦清噗的笑出声，“哥，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柔弱，小嫂子都没有急哭，我怎么会呢？”
“你还笑，哥是严肃的跟你说话呢，这点，你可比不了你小嫂子。”
“好。”莫锦清赶紧收起笑容，恭敬道。
皇甫瑞也笑的开怀，“我知道了，总之我会事事安排妥当，不让她有机会受委屈，莫兄，你完全可以放心。”
“反正你说的，辜负了她就把你杀了，我记在心里了！”
“哥……”莫锦清哭笑不得。
一切收拾妥当，皇甫老爷仍然醉醺醺的和莫之山一边吃着菜一边聊着天，没有下桌的趋势，朱群芳一直待在皇甫老爷的身边，倒是没什么话了，先前露出的不甘不愿这会儿也消失了。
把秀儿哄睡之后，刘孝兰让莫锦清和皇甫瑞出去走走，聊聊天，她知道他们俩在这里黏在一起，看在朱群芳眼里一定扎眼，母亲见到儿媳妇，多多少少都有些抢儿子的那种意味，她了解朱群芳好强，所以这么安排。
莫锦清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说：“我们大摇大摆的出去，似乎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梁柏谦吗？”
她点了下头，“状元来我这下聘求亲的事虽然过去了，好多邻居却是知道的，如果我和你光明正大的出去走在一起，我怕他们又说什么让爹娘难受的话。”
“你总是为你爹娘考虑！”皇甫瑞感叹道。
“他们是养育我的人，怎么说我也要报答亲恩吧，不然我也根本不值得你娶了。”
皇甫瑞点了下头，“我都听你的。”
“我知道后巷有条小路，可以通向后山，后山过去就是河，咱们可以去河边走走，那里一般人很少。”
“好。”
皇甫瑞欣然同意，俩人从后巷子里穿过一条小溪，进入了山林小道，后山不高，对皇甫瑞来说毫不吃力，莫锦清虽然体力较差，爬上去也没有问题，站在山上，可以将整个景山镇看在眼里。
“其实这个地方真的很惬意。”皇甫瑞看着景山镇感叹，“我小的时候离开这里还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好多房子都破破烂烂，现在好了很多。”
莫锦清笑笑，“我不记得了。”
“是了，你说你跳河过后，就失去了一些记忆。”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莫锦清只好点头继续这么说下去，她告诉了梁柏谦真相，梁柏谦却不信，告诉身边这个傻呆呆的人，一定更不会相信了。
虽然皇甫瑞是个将军，也没她表面上看的那么傻，但她还是觉得他就是傻，她不喜欢太过精明的男人，可能是她这个白领遇到的精明男人都太精了，让她招架不住的缘故，皇甫瑞这样的就刚刚好。
沿着后山下去，没走多久便到了河边，皇甫瑞笑道：“又到了你跳河的地方！”
莫锦清鼓起嘴看着河，这条河挺大的，河水也湍急，想那莫锦清怎么会那么有勇气就跳下去了，如果是她，肯定还没迈开步子就吓得腿脚发麻。
“跳河这事就不要提了吧。”
“这里的回忆，对我来说，就是你的一耳光。”
莫锦清尴尬的抿一下嘴，“知道了你是皇甫瑞，对我的冲击太大，似乎不打你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如果你憋气，随便打，我皮糙肉厚，禁得住。”
莫锦清笑笑，“我又不是虐待狂，干嘛要打你，除非你娶了个小妾回来，那我就……”
“怎么样？”皇甫瑞很想知道她会说什么。
看着皇甫瑞认真的眼睛，她软了下去，喃喃：“心痛……”
皇甫瑞轻轻走到她面前将她拥入怀里，她环着他的腰，顿觉安心。
“放心吧，我皇甫瑞这辈子，只会有你这一个妻子，不会有小妾。”
莫锦清转念一想，推开他道：“我突然想起，我给过你一支钗，说你只要拿着这支钗就可以随意要求我做一件事，我一定会做到，你记得吗？”
皇甫瑞笑着从腰间摸出来，“从来不敢忘。”
“我想知道，你要我做什么？”
皇甫瑞摇头，“我没什么要你做的。”
“那不行，你一定要想件事给我做，我做了之后，你就要答应我做一件事，也绝不能反悔。”
“我答应你，但我真的没事要你做。”皇甫瑞老实道。
莫锦清无趣了，“你干嘛这么老实呢？”
皇甫瑞有些为难，“我以为这个是永久有效，以后想到了，就会让你做了。”
“你想得美！”莫锦清想了下，“好吧，那你留着，如果将来你真的有事要我做，我耍赖的话，你就拿出来好了。”
“凡是你不愿意的我都不强求。”皇甫瑞几乎是百依百顺的样子。
“你干嘛这么好呢？”她主动牵起皇甫瑞的手，感觉到了他手心的茧子，心里顿时有些酸楚。
“丈夫对妻子好是天经地义的，想我跟皇上聊天的时候，皇上也说过这个问题，他后宫很多，却都是不甘不愿的，他看着心里也烦，反而羡慕我们平凡的夫妻。”
“平凡夫妻也有很多三妻四妾的啊。”莫锦清感叹。
“我们皇甫家没有这个传统。”
莫锦清笑笑，这样算个传统，她倒是见识了。
“真是相亲相爱啊！”忽然，梁柏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莫锦清看过去，警觉性一下提高，问道：“你在这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