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可怖图腾
我走近云仙,云仙似乎昨夜真的沒睡好,眼睛还有些略微红肿,这是……哭过了?
本想带着娴月一起进去的,可云仙挡在门口,我只得让娴月留在屋外,我独自进了屋,这屋里的香气与皇帝寝殿的香味很像,只是这里的要稍微浓郁一些。
云仙为我倒了茶,示意我坐下。
“听娴月说,你昨晚找过我?可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哥哥说要带你走。”云仙看着我的眼睛毫不避讳地说。
我惊叹于她的直接,更惊叹于慕容晰竟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那么,你是为了这件事情來找我的?”我有些不解的看向她。
“是。”她的眸光幽亮,看向我的眼神中多了一种东西,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情谊。
“为什么?”我知道她一直是皇帝的人,那么公然让我同慕容晰走时岂不是违背了皇帝的意思?还有她眼中看向我的一抹犹豫始终让我看不真切。
“唉。”云仙坐在我的身边,拉过我的手,似是很熟捻,而我的心里竟然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感觉,“璇瑾,慕容晰是我唯一的哥哥,他说的话我自是会听……其实你也不用怀疑我对皇上的真心,皇上是我的恩人,我不会背叛他的,只是你……你这么执着的找着自己的父亲,就不怕你的父亲,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宠你爱你的父亲了吗?也许这份爱里夹杂着太多的杂质……也许不光是你的父亲……你的身边……所有人都在利用你呢……”
我听了她的话,咻地站了起來,狠狠地拂开了她的手,“云仙,你什么意思?!”暂且不论慕容晰竟将我在寻找父亲这件事都告诉了她,就凭她仅凭一面之词就这样污蔑我的父亲,我也不想给她好脸色,纵使父亲让我寒了心,但他终究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才人也不叫了?”云仙也站了起來,“本不是关我的事情,我又何必为你着急,这话我说便说了,我云仙向來不会拐弯抹角,叶璇瑾,今日我将这话告知与你,听不听随你,我不过是可怜你罢了……”
我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想起她的话便觉得浑身上下不自觉的颤抖。
“云才人,我璇瑾自己选择的路,再苦再难也会走下去!”扔下了这句话,我在她怔愣的过程中夺门而出。
娴月见我脸色不好,忙上前询问,我顾不得她的呼唤,径直回了自己的云央宫。
“娘娘……”
我沒想到华羽竟在宫殿里,见是我,眉开眼笑地跑了过來。
“璇瑾!”华羽一路小跑过來,似乎气色好了许多,一袭翠绿色的宫装服帖的穿在她的身上,头上精心的梳着流云髻,倒显得大气了许多,脚下蹬着的绣鞋也是极精细的绣工绣出的莲,小脚别有一番风韵,这华羽几天未见倒是漂亮了许多。
彦兮静静地站在华羽的身后,似乎看见她这样的转变也很欣慰。
“彦兮,近几天,为何不见华羽來宫殿用膳?”这几天事情繁多,我倒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见了华羽一脸兴奋的样子,刚刚的阴郁倒是一扫而光。
“娘娘,先前奴婢对您说过了啊,华采女的宫殿离这里颇远,奴婢便亲自将饭菜送了去。”彦兮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她这么一提我倒是有些印象,最近的记性真是越來越不好了。
正说着,华羽一声惊呼摔在了地上,那青石板的小路蜿蜒出一小片纤细的血丝,华羽脚下明明是平的……
“呀,采女,你沒事吧?!”彦兮急忙上前扶住她,我也上前,那膝盖上的伤势似乎有些重,我本想掀开她的裤腿,奈何她像惊恐的小鹿一样摇着头。
“春喜!”我唤着正在院中采采剪剪的春喜,这丫头最近似乎越來越不上心了,就连刚刚华羽的惊叫也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我这一声显然把她惊吓不小,连忙跑过來看向华羽,见了那腿上渗出的血迹才恍然大悟,“还不快过來扶着!”
春喜刚刚脸上浮动的笑意才渐渐收起,我看着她,若有所思。
华羽被扶进了屋子,可是却死活不愿意将腿上的伤露出來。
“华羽,若是再等一会儿血干涸了,你的纱裙黏在了上面,会更疼……”我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导,沒想到她听了竟乖乖地将紧拽着纱裙的手松开了,眼眸便垂了下來。
“璇瑾,我害怕……”我以为她只是怕疼,便轻声安慰她,可沒想到将华羽的裙角撩开,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条腿上竟赫然出现了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刺纹,在白嫩的腿上似乎闪烁着恶毒的光,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吞噬了一般,心中不禁颤了颤,一旁的彦兮和春喜也似乎被这副景象下了一跳,一个妃子的身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可怕的纹身。我抬头看见忍着眼里的华羽。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不知道……”华羽猛地转过头,不再看那诡异的蛇形绕腿的图腾,浑身轻颤起來,眼泪噗噗地往下流。
我仔细看着那个图腾,随后猛地看向华羽,“是宁贵妃?”
华羽最怕的是宁贵妃,那么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宁贵妃了。
华羽沒有回答,轻颤的身体依旧沒有停下,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璇瑾,不要告诉别人!千万不要!贵妃娘娘说如果我说了……”
我回握着她的手以表安慰,接过春喜手中递來的药膏,轻轻的涂了上去。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掩不住心中的那份怒意,宁贵妃欺人太甚。
偌大的屋中静的可怕,一时间彦兮和春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描金香炉中的凝神香也不能使我的心情平静下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胸口呼之欲出,被我狠狠压了下去。
“华羽,告诉我,宁贵妃找上你是不是因为我晋封的事情?”
屋中更静了,春喜接过我手中的药膏,涂了上去,那伤并不严重,不过是蹭破了些皮而已,可那腿上的刺青却像一条毒蛇缠绕在了众人的颈上。
“璇瑾……我害怕……”华羽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敢放开,懦弱的像一只需要呵护的小兽。
“别害怕,我的错。”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送走华羽,我让彦兮这些天呆在华羽的身边,照顾她。
华贵的宫殿用夜明珠做点缀,星星点点的亮光透过密密輒辄的珠帘射了进來,香炉里的烟气缭绕围着香炉周围散开,充满了整个大殿。
即使再华美的宫殿也挡不住我心中的冰寒,春喜和娴月站在我的身边,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股奇怪的氛围,谁也沒有说话。
“娴月,梦溪当年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似乎沒有想到我会问她这个问題,娴月愣了一下,才犹豫着开口。
“娘娘,这个奴婢不知道,梦溪当年是皇上的御用宫女,后來赐给了羽才人,不知何故就……当年皇上对于梦溪非常宠信,宫人们对于这件事情很忌讳,怕触了皇上的霉头,就沒有怎么提过,但之前大家都说是宁贵妃害死了梦溪。”
我静静地思索着她的话,却豁然开朗,“娴月,沒事多去羽才人的宫殿看看羽才人,这些天她可能吓坏了。”
“不是还有彦兮呢……”娴月话还沒说完,就被春喜掐了一下,娴月不满地瞪了春喜一眼,似乎意识到什么,诺诺地应了一声。
晚上皇帝去了百椿的永和宫,我听见这个消息,心中竟无意识的涌上一阵不舒服的感觉,春喜说我这是打翻了醋坛子。
想起那双平静无波的褐色眼眸,便不由得一阵心慌,而此时的我早已将父亲的话,抛之脑后。
皇宫本就不该有牵绊的,纵使将自己交付出去,也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如果此时此刻父亲叫我离开皇宫,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像先前一样心无旁骛的离开。
总觉得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得已经成了我心中的羁绊。
偌大的宫殿寂寞的沉响,我出去散心,湖边,那一池还盛开着的荷似乎幽幽的散发着香气,沁人心脾。
“夜深了。”
身后传來的轻响我下意识的向前一倾,差点掉进湖里,一个有力的臂膀却陡然将我抱在怀中,这淡淡的药香,莫不是皇帝?
我扭过头,见到一双带着盈盈笑意的褐色眼眸,可是即使他是在笑着,却依旧掩盖不了眸底的凉意。
我一惊,连忙请安,他此刻不是应该在百椿那里呆着吗,为什么又到了未央宫?不知为何这个认知竟让我的心中有些小小的雀跃,我将手轻轻按在胸口,奇异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了我的身上,那披风犹带着暖意。
“皇上,风大,还是你……”我犹豫着想要将披风还给他,见他微蹙俊眉有些不悦,想了想才握紧前面的搭扣,“那还是进殿吧,皇上來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是朕不让她们说的,朕倒还想着那日光脚的女子还会不会出现,等了许久不见便亲自來寻了。”皇帝的语气淡然不似玩笑,听得我耳根有些微红,似乎从出宫那一日开始,皇帝对我的态度便开始转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