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houette 120.灾祸(1)
等我恢复了意识时,我发现自己正站在那座令人熟悉城堡的餐厅里。
那奢华的银制与骨瓷餐具,被端正的摆放在长方形的餐桌上。而被素净的鲜花围绕着的,餐桌正中央的两个烛台,上面的白色蜡烛正在跳跃着温暖的橙黄色烛光。
还未等我完全的反应过来,从餐厅外传出了一阵交谈声——
“你在为她的离开而伤心?”
从门外传来了拉妮娅的声音。
“没有。你想多了。”埃德加不紧不慢的声音回应道。
之后,埃德加和拉妮娅跟在贵族身后,三个人缓缓的走进了餐厅。
我还在为该如何解释为何我会先一步来到餐厅,而站在原地烦恼着。然而,面前的三人像是没看见我一般,分别走到了各自的位置前坐下,开始用餐。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禁心生疑惑。
“父亲明天又要去曼城吗?”坐在埃德加对面的拉妮娅,边翻折着身前的白色桌布,边对着坐在餐桌中央的贵族问道。她的神色相比上次见面,显得更为轻松了。她白皙的脸颊上,又恢复了红润的光泽。
我有些惊讶。
“上次的事情没有谈完。”贵族点了点头,开始往自己的餐盘里夹着菜肴。
看这个情形,拉妮娅和她父亲之间的已经和好了……?但这并不是目前的重点。
为了试探,我走到了埃德加身旁。但餐桌上的三人似乎是在对我做出的行动视而不见一般,丝毫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你昨天送那位小姐上船了?”这时,贵族将目光投向了在我身旁坐着的埃德加。
埃德加边优雅的切着盘中的煮牛肉,边在沉默中点了点头。
我正纳闷贵族口中的“那位小姐”是谁。下一秒,拉妮娅又开口说道:“她在城堡里待了那么久,埃德加就没有对她产生感情吗?”她的口吻有些在半开着玩笑一般。
我恍然大悟——他们说的那个“她”,原来是指我。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为什么他们看不见我?就好像是……
没错,就好像是我第一次进入这个冗长梦境的时候。
“拉妮娅,别乱说话。”在我身旁的埃德加提醒道。
拉妮娅挑起了一遍的眉毛。“好吧。”
贵族在一旁,默不作声。
听到拉妮娅这么说,我的确是有些惊讶。但在大脑将这一切重新过滤了一遍之后,我已经意识到了,在梦境中代替自己的那个“我”,已经被埃德加送上了船,启航回国。
如果是这样,那现在的我又该何去何从?
一个半小时后。
在他们用完晚餐后,只剩下几个男仆在餐厅内,收拾着剩余的残羹。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我赶紧出了餐厅。
抬头一望,埃德加正站在城堡二楼的楼梯口处。他背靠着古朴的红木栏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抱着一丝希望上了楼,来到他面前。
但他并没有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能看见我的实体。并且在思索了一会儿后,他直接与我“擦肩而过”。我看着他朝着走廊的尽头方向走去……噢,对了,那个方向是…….
我跟在埃德加的身后。埃德加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后,他站在我之前留宿过的客房门前,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过了几秒后,他轻轻的转动了门把手。借着走廊过道上的光线,我看见他在环顾了客房的四周后,走到了那张舒服大床的床边坐下。
他将上半身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颚前,似乎又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的一双蓝色的眼眸,此时在纤长的睫毛之下显得暗淡无光。
“…….”看见埃德加这副模样,我对于拉妮娅在餐桌上所说的表示有些理解了。但是,为什么……
而此时的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弗拉德所描绘的那个故事中所发生的惨剧,距离发生的倒计时还有不到半天的时间。
第二天的清晨。
在城堡的门外坐了一夜,即使此时的我就像是个孤魂野鬼般没有形体,我也能感觉得到从身上的各个关节处传来的阵阵酸痛。而将我唤醒的,是从城堡内部突然传来的一阵骚乱声。
隔着一扇大门,我并不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在鼓起勇气后,我直接穿过了那扇门。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城堡,此时男仆女仆们正在楼上楼下的疾速走着、奔跑着。
“老爷死了!”
“快去叫少爷和小姐!”
在意识到了什么后,我快速的走上了二楼。这时,穿着睡袍的埃德加和拉妮娅,分别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在男仆和女仆的告知下,他们匆匆的走进了贵族的卧室内。
“啊——”城堡的上空,在刹那间划过了拉妮娅的尖叫声。
我跟着他们进了贵族的卧室。“……”走进房间的那一刹那,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而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竭力遏制住从胃里一阵阵涌上来的恶心感。
贵族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死在了床边——他那被划烂的脸颊面朝着门,血肉模糊的令人无法直视。而他的四肢以人类无法做到的极限扭曲着……仔细一看,贵族的四肢是在被分尸了之后,又被以一种变态的方式拼凑在了一起。他**的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白色床单。如今那床单上,已被鲜血浸染的无比彻底。
“父亲!”拉妮娅哭喊着欲冲上前,却被埃德加从身后拉住了胳膊。
埃德加显然也是十分震惊,然而他并没有像拉妮娅一般,将心中的悲痛表现在脸上。拉妮娅靠在埃德加的怀内,竭斯底里的放声大哭起来。
我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被这股血腥味熏晕了脑袋,身体也有些趋近于无力。没错,从他们昨天在餐桌上的谈话来看,我本来就应该对于这件事情有所警觉的——贵族死亡就是在他与拉妮娅的父女关系和好之后。如果我注意到了,我是不是就可以阻止了……?
我再也不想在这间充满血腥味到的卧室里久留了——我拖着自己酸软的脚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卧室,来到了长廊上。而不一会儿,埃德加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我分明看见埃德加在走出门后,掩住了如吸血鬼般惨白的面颊,竭力要抑制住自己的泪水。
我想上前安慰他,而我却对此感到无能为力,只能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他。
埃德加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回到了书房。他坐在书桌前,用颤抖着的手执起了笔,开始在信纸上提笔写着字。我看不懂他用古老的圆体字所写的内容,但我知道,这是要投递给约翰的一封信。
按照弗拉德所说的,果然,埃德加还未将这封信写完,男仆进入了他的卧室。
“少爷,克林顿先生来了。”男仆对着埃德加通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