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百年身(2)
胖子和他的卫兵将金条收拾完,“快,保护我走,你们也跟着。”胖子喊道。
这个胖子还真是就错了,自己这个救命恩人连个招呼都不打。
两个卫兵架着胖子当先跑出去了,剩下的那个穿戴有点像是北洋军的年轻军官,过来道:“大恩不言谢,我们也走吧。”
“这些人怎么办?”唐志用手枪点着大兵道,“现在顾不得他们了,后面就要追过来了,我们撤吧。”
“先把他们的枪收拾一下,扔了,要不一会就跟在后面,很麻烦的。”唐志眉头一皱,当先捡起一支步枪,随手就仍到远处的山沟里,“好吧,反正这条命是你救得,你说了算。”年轻军官跟着唐志将地上的枪支扔到山沟里。
“你们朝那个方向跑,跑慢了,子弹可不认人。”唐志端着双枪,指着旁边的方向,大声喊道,这帮大兵抱着头朝着唐志指的方向撒腿就跑。
“这位兄——大哥,你是什么人,家是那里的厄?”年轻军官觉得叫救命恩人是兄弟有些不妥,改了口。
唐志打量他一下,一米七左右,圆形脸,一身电影中北洋军阀的服饰,迟疑道:“你们是什么人?”
年轻军官操着一口苏北话:“在下是团部参谋杨玉堂,老家是淮安的,洪泽湖边上的,刚才的那是我们的团座,让你见笑了。你救了我们,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呀。”
唐志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名字,只好报原名,“我叫唐志,是山东人。”
年轻军官又问道:“看你刚才枪打得很好,在那里高就呀?”
“我——是被他们抓来的。”他根据前世的资料经验,当兵的一半都是抓来的壮丁组成,“弟兄们都死光了,就剩下我自己了。”说着唐志指指自己方才醒过来的方向。
“哦,那是武卫八师的阵地,你是八师的人?”杨玉堂看了看唐志指着的方向,问道。年轻军官高兴的说道:“这样,你就到我们团吧。”
“武卫八师?”唐志疑问道,看杨玉堂疑惑,“噢,是这样的,我是被大炮震晕了,记不起来了,武卫八师是谁的部队?”
“噢,这样,武卫八师是北洋系的,就是现在的直隶总督袁大人的部下,武卫八师是荣禄大人手下的武卫军扩编的,分成八个师,武卫一师到三师是朝廷的精锐,现在归袁大人管辖,三到八师是上一年局势紧张扩编的,这里面参差不齐,你可能就是——”
年轻军官的言外之意,你可能就是这样被抓了壮丁的。“我们这个团是原先是地方团练,后改成民防团,朝廷扩编军队,我们的团长就被收编了,团长使了银子要了个番号——直隶南路暂编独立团,平时驻防在驻马店,南方闹独立,搞什么五省连治的名堂,朝廷就动了大兵,前来镇压,我们团就成了先头团了,这不,打不过人家,就哗啦了。”
唐志更迷糊了,“那现在是那一年呢?”
“现在光绪三十年呀,朝廷推行新政的人称之为公元1904年,这也不记得了?”杨玉堂奇怪的看着唐志,心道:这都不记得了,看来震得不轻呀。
“别见怪,我现在脑子晕得很,啥都不记得了,以后你的给提个醒呀。”
“行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事,那是没说的。”杨玉堂笑道。
短短的时间里,从杨玉堂的嘴里,掏出一个大概的情形,唐志也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不过这是与历史不同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变化很大。自中日甲午战争后,大清王朝失败,北洋舰队只剩虚名,大清王朝的掌权者慈禧太后发了上谕:“世有万古不变之常经,无一成不变之治法。穷变通久,见于大易。损易可知,著于论语。盖不易者三纲五常,昭然如日月之照世。而可变者令甲令乙,不妨如琴瑟之改弦。大抵法积则敝,法敝则更,要归于抢过利民。总之法令不更,陋习不破,欲求振作,当易更张......”
自此开始了大清王朝虚有实名的大清宪政改革,改革的第一步是宣布立宪,颁布《钦定宪法大纲》、《议员法要领》、《选举法要领》等等,同时设立参政院和仪征院,颁布内阁制,任命内阁总理大臣以及各个部院大臣,宣布裁撤军机处等一些部门合成新的内阁,可内阁中满清皇族占了绝大多数,因而被称作“皇族内阁”,参政院和仪征院的议员也多是满蒙贵胄,八旗子弟和少量官员担任,实乃换汤不换药。
权利分配的不公平,大清王朝的**以及外强的干预,很快演变成朝堂上立宪派和守旧派的斗争,民间则演变成新派和旧派,新派剪发效仿西方,旧派也有剪发也有不剪发的,为了各自的政治主张和政治权利利益,双方从唇枪舌剑的争论到讨论时大打出手,矛盾激化,一些地方大员又兴风作浪浑水摸鱼,从中挑唆,南方几省开始酝酿南方五省自治,致使矛盾升级,刀兵相加。
从1903年的春天开始,打打和和,和和打打,搞得满清王朝只能掌握着长江以北的省份,剩下的省份或明或暗的对抗着大清王朝。
唐志问了几个他所熟悉的人物,都健在,顿时明白又糊涂,人还是那些人,菜是还是那些菜,就是做菜的手法不同了,味道也变了。
看着大兵跑得只剩下背影,唐志别起驳壳枪,又捡起一支驳壳枪,搜罗了一些子弹,对着杨玉堂喊道:“我们走吧。”
“好的!”杨玉堂背起一支**成新的毛瑟步枪,提着驳壳枪,领着唐志朝着胖子的方向,跟了过去。
一路上,唐志从交谈中得知这个杨玉堂是保定北洋陆军将弁学堂的毕业生,还在日本进修过一年半的参谋专业,去年回到国内,因为没有关系,也不善交际(囊中羞涩)被闲置,投了没有前途的直隶南路独立团团长——许胖子手下,做了一名参谋。
这个直隶南路暂编独立团的番号是许胖子花了两万大洋买的,虽说归属于直隶总督府管辖,但是直隶总督府不负责补给,由许胖子自己养活,所以实际上是许胖子的私人保镖、护院家丁,人员组成多是许胖子的家丁、佃户,官职自然也是自家人优先安排,团长是许胖子,参谋长是他的小舅子,军需后勤是他的二姨太的小表弟管着,团部的其他官员则是空架子,摆设好看,分别由家宅的管家,各个房头的管事担任着机要、作战等等职务,底下的三个营长是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和他的大表弟,至于连长和排级干部则是原先的庄头,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许家军。
成军后,烧杀抢掠,欺男霸女,搜刮民财,无恶不作,这次南下作战,还没有开拔参谋长、营长就带着搜刮的民财和抢劫的民女回了老家,弄得许胖子自己带着散鸭子一般的佃户南下了,这次进攻武昌,不但没有守住阵地,战场逃离,防线被突破,牵动了整个中路军的防御,造成被动。
认清现实后,唐志打点精神应对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两个人紧追慢赶,在一个小树林旁赶上许胖子。
杨玉堂拉着唐志走到许胖子的跟前,说道:“团座,我将咱们的救命恩人,拉到咱们团了,你看怎么样?”
“后面没有追兵了吗?这位谁?”许胖子气喘吁吁的一边问,一边回头张望,怀里牢牢的抱着木匣子,“后面五十里,暂时没有追兵——他姓唐,叫唐志。”杨玉堂解释着。
“你——想吃粮当兵,瞧你这个体格,行,就给我当个马弁,做个副官吧。”许胖子好像忘了刚才是谁救了他,大言不惭的说着。
许胖子打了个哈欠,道:“我还是不放心,走,赶紧撤!”说完招呼两个保镖,也不管唐志和杨玉堂就走了。
杨玉堂苦笑的看看唐志,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团长,别放在心上。”
“嗨,我说,你就给这么个窝囊废当参谋,有点委屈呀。”唐志看着许胖子,再看看杨玉堂说道,“有什么办法,我这人不善于溜须拍马,囊中没有银子送不起礼,还能怎样?你到是有文有武,还不是被抓了壮丁,走吧。”
“那就甘心这样?”唐志试探道,杨玉堂苦笑道:“不这样还能咋样,你要是当了官,我给你当参谋,反正我这条命是你救得,你说咋办?走,我跟着你。走一步算一步吧。”
唐志心中嘀咕,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中尉,那是中国精英部队的连级干部,既然来了,总不能无所事事吧,按照书上说的,这可是中国最后的一次英雄出头的时代,此时社会秩序大乱,正是英雄揭竿而起的年代,不像原来的时空,社会秩序稳定,无论你有多少才干,都要按部就班的,照着划定好的方格走,出了格,你就落伍社会,成了边缘分子,再要爬起,需要付出旁人百倍的努力,都不一定赶上去。
细细掂量一下,除了一身当兵的技能,还真是什么也不会。自己能在这个时代立足吗?还真是个未知数。
身边这个杨玉堂,听口气好像对自己还抱有报恩的想法,这倒是一个不错兆头,毕竟要想干成一件事情,需要人手帮助,有道是红花还的绿叶陪。就先从他开始吧。
“玉堂兄,以后你多多帮衬呀。”唐志笑着道,杨玉堂一愣,摆摆手,“这什么意思,恶心我呀,我说了,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没有什么报答你的,以后互相照应吧。”
“你是团部参谋,我这刚来,还只是个副官,这——不是一个...”唐志笑嘻嘻道,“哦,去他娘的参谋,这不过是临时找个落脚的地方,一旦有好机会,还能呆在这?走吧。”说着杨玉堂拍拍唐志的肩膀走出小树林。
田家镇是清廷镇压南方立宪派中路军指挥部所在地,约有近千户人家。
此时,这个位于两省交界的宁静小镇,本来就有近千官兵驻守,已经够乱了,这下随着残兵败将涌进,街面上更加混乱,到处是伤兵残员,哭爹喊娘,打鸡骂狗,好像世界末日一般,
许胖子、唐志、杨玉堂等一行五人退进田家镇时,天色已经黑了,可街面还是乱哄哄的,丝毫没有因为黑夜减少骚乱,唐志和杨玉堂护着许胖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挤到小镇的客栈。
客栈虽然拥挤,但比街面上还是强一点,毕竟这里住着的都是官兵的长官,有卫兵保持秩序,倒也没有人敢骚扰。
“你们几位住店吧,实在是对不起,这里客满了,实在对不起。”一个旧社会跑堂的伙计笑着脸出来道,许胖子的两名卫兵来了精神,“少啰嗦,这是独立团的团座,赶紧给倒个房间。”
唐志打量一下,这座客栈分作上下两层,下层已经坐满了清兵,看身上的标志,好像是武卫军三师和八师的下级军官,基本上都是队、排、棚(连、排、班))级干部,挤挤挨挨的。
许胖子倒是很有眼色,看里面都是武卫军的军官,也就不触这个霉头,识趣的退了出来,眼看就要露宿街头,“老爷,老爷,小的在这呢。”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从后面钻出来。
“蔡三,你个猴崽子,跑得比老爷我还快。”许胖子发着老爷脾气,蔡三谄媚道:“老爷,你忘了,是你——”
“我知道,先带老爷我找个地方熏一口。”许胖子伸了伸懒腰,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眼泪鼻涕禁不住往下流,他知道,自己的烟瘾上来了,需要找个地方抽口大烟。
蔡三带路,两个保镖搀着许胖子,唐志、杨玉堂跟在后头,到了镇子北边一个还算周正的小院。
说是小院,可足有五亩地大小。
小院的门口站了两个留着辫子的‘许家军’,点头哈腰的迎接了许胖子一行,许胖子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是夜里七点十五分,就对唐志、杨玉堂说道:“杨参谋带着唐副官换套衣服,就歇着吧,我还有点事。”
吩咐完,许胖子一头扎进小屋过鸦片瘾去了。
小屋里,丫头小凤看见许胖子进来,乖巧的上前扶着他上了炕,点好烟灯,放好烟泡,挑起一只烟泡上在烟枪的斗子上,递给许胖子。
滋儿——滋儿!
许胖子接过烟枪就着烟灯,呼呼呼呼的吸了几口,几口白烟吸进喷出,片刻,那张因逃命赶路显得疲惫不堪的面孔,顿时现出轻松和活力。他淫荡猥亵目光贪婪地盯着伺候他的少女隆起的胸脯,骄横且下流地说:
“往前来!”小凤哆嗦一下,主人的卑鄙行端,让她感到害怕。
“往前来!”她再次听到一声恶喊,满眼惊惧,战战兢兢地移向许胖子,忽然听到主人说:“解开扣子!”
小凤是佃户的女儿,她是作为租子被抵到许家的,许胖子当了官,小凤就跟着左右伺候,近一年的时间内,多少次黑夜、青天白日,离家无助的小凤,不止一次被许胖子命令她解开扣子,羞涩使她战栗,解开第一个扣子,第二个扣子,第三个扣子.....当解到最后的一个扣子时候,管事的蔡三急冲冲的进了屋,“老爷,大事不好呀,你看看这个。”说着递上一个纸条。
“啊?”许胖子大惊失色,蔡三敢这个晨光闯进来,肯定不是小事,推开面前的凤儿,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事?”
蔡三递上纸条,许胖子接过就着灯光,匆匆看完,“此事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