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张作霖
当第一声枪响后,李刚心道:坏了,这是遭遇胡子了,可这是那一路的胡子呢。
“给我解开,快点!”李刚挣扎着,朝着煮饭的马弁吼道,马弁倒是很敬业,摇摇头道:“我不能给你解开,等许头回来再说,你就呆着吧。”说着拿起步枪冲出去了。
被困住手脚的李刚手刨脚蹬,就是站不起来,他见听见枪声后被吓傻了的增夫人和小丫头已经蜷缩成一团,便破撕拉声的喊道:“你们在那干嘛,还不过来解开我,土匪要是来了,就死定了。”
增夫人和小丫头如梦初醒,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帮助李刚解绳子,“快点,不要慌,沉住气,先把我的脚解开。我会保护你们。”李刚见这两个人哆嗦着手不成事,一边安慰着,一边配合着,或许是李刚的话的作用,又或者是想到被土匪抢去后,可能遭到的挨打和受罪,费了好一会才把脚上的绳子解开。
李刚起身过去用嘴咬住马弁留下的匕首,将手上的绳子割开一道口子,“呀”的一声将绳子挣开,捞起马弁留下的毛瑟枪,扯过增夫人,将小丫头揽在身后,朝门外看去。
脆炸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子弹嗖嗖地飞,喊杀、怪叫声镂刻在苍凉的夜空里。
“会打枪吧?压子弹呢?”李刚一拉枪栓问道,增夫人和小丫头摇着头,“那好,要想活命的话,就得听我的,明白吗?跟着我学,看我怎么压子弹。”增夫人和小丫头不停的点着头,看着李刚将另一支毛瑟枪拿过来,一发一发的压上。这是一只毛瑟1898式步枪,枪上的烤蓝还是崭新的,是盛京将军刚刚从德国购买的新式步枪配发给自己的卫队马弁。
李刚靠着墙站起身来,扫了一眼外面,众人已经被压制到院子里,退到两边的厢房中,与门口的土匪对射,李刚端着毛瑟枪对准门口。
呯!呯!呯!
枪膛里三发子弹,将三名小匪送回老家,随即蹲下身子手中一边快速的往枪膛里压子弹,一边打量着前面的外面。
“大家听着,注意节省子弹,不要慌,瞄准了再打。”李刚高声对着外面喊道,“他们没有多少人。”没有多少人,可也是山神庙里的两三倍。
啾!一发子弹穿过李刚头顶,溅起尘土。他本能的低头,心道:这小子枪法挺准的呀,这可的小心点。
门口又是一阵乱枪,子弹嗖嗖地飞进大殿,打得尘土飞扬。
趁着这个功夫,李刚回头看看增夫人,目光在那颤动的饱满狠狠的瞅了两眼,嬉笑着问道:“这次我要是救了你们,你怎么报答我呀。”不待两人回答,李刚起身从窗棂子空隙中“啪啪!”两枪将一名小匪撂倒,然后蹲下身子。
增夫人看着这个年轻趟子手,这个时候还顾得问这些,还真的是色胆包天。
“说呀!”李刚问道,增夫人这时候,反倒不害怕了,挺胸扬起粉脸道:“你想要啥子,都行!”
李刚咽了一口唾沫,一阵恍惚,嘿嘿笑着:“真的?”
“你那点鬼心思,我看不出来。”增夫人挑起丹凤眼道,“你想要啥,说吧?”
呃,得,自己是夹不住尾巴,不过让她看透心思实在是丢人,怎么找回场子呢。
李刚站起身来,又是两发子弹射出,两名小匪惨叫着跌出庙门外。
“我想要啥,要你——将军肯定不舍得。”李刚嬉皮笑脸的说道,“你!那你想要啥,金子、银子、珠宝还是官?”增夫人有些气极不甘道。
“把这小丫头送我,舍得吗?”李刚眼珠一转,他早就看出增夫人和小丫头的情分不一般,增夫人一愣,“啊,夫人!”小丫头一听要自己,失口出声,立刻招来噼啪的子弹。
小丫头‘啊!’的一声一屁股蹲在地上了,就在这时,旁边的窗哐当一声滚进来一个人,“谁?”李刚瞬即将枪口对准。
“不要开枪是我。”宋镖师捂着肩膀,咬着牙开口道,“你怎么从后面过来了?你受伤了,伤在哪,重不重?”
“没事!”宋镖师咬牙道,鲜血不断的浸出,已经染红了肩膀附近一大块的衣服,真是条汉子,宋镖师伸手点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止住了血,“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的人太少了,门口加上这一阵死了二十几个呢,还有十多个受伤,枪也没有他们的好,都是快枪。”
李刚有点发晕,自己这一队,大半是交代在这儿啦。
“看出是那一股的胡子吗?”李刚问道,要知道过去的镖局走南闯北,与各路马贼、土匪都有或明或暗的联系,宋镖师摇摇头,“他们根本不对切口上来就打,一点面子不给,咱们镖局什么时候,接过这么大的梁子,没听说过呀,咝咝,说有仇吧,对于没有反抗的人,也不下死手,真是奇怪。”
李刚有点明白这是冲着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人呀。
“你真行?”李刚看着宋镖师的样子问道,“只是擦破了皮,咬了一块肉。”
李刚也知道目前的局面,只是暂时的,仅仅是粗略的了解一点历史知识,要不是那位的话,可就惨了。
“能骑马吗?”李刚眉头一皱问道,“应该没问题!”
“那好,你也熟悉路,赶紧去新民府求救兵。”
“对对!求将军发兵!”增夫人急忙道,一阵翻动,从怀里掏出一包手帕,“这是将军一枚印章,拿着它,让他们发兵!”
李刚现在简直是左拥右抱,刚才的响动,增夫人和小丫头不由自主的靠近李刚,样子十分的暧昧。增夫人一激动,手帕展开,一枚私人印章滚落地上。“那好,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宋镖师看了看三人,拿起印章跳出窗外,悄无声息的消失。
待宋镖师走后,李刚送了口气,只要坚持到援兵来了,就是胜利,可能坚持到吗?听外面的枪声,从刚才向外射击的看也就十几支,真是够呛呀。
李刚感觉有人扯动自己的衣襟,转头,正是增夫人,“你就要个小丫头?”敢情她还没有忘记这事,心道你这块肥肉我倒是想吃,可不敢吃,我先得活命,这才是我的第一,活下来站稳脚跟,长满羽毛,到那时侯,管他谁的老婆,老子看上了,不弄过来,也得过过水,想到这,他苦笑的看看增夫人,伸手在那饱满狠狠的摸了一把,道:“我们这次要是脱了险,你要是看得起我,你就是我姐啦!”说完一把扯过增夫人“啵”一口,亲在粉面上。咱也不能白让你调戏不是,这就算是利息吧。
增夫人也被李刚这种放肆大胆的举动,傻了,旁边的小丫头微张樱桃小口,倏地捂着双眼,口中喃喃道:“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就在这时候,“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赶快投降,否则鸡犬不留。”
“能报个名号吗?”厢房里有人应声道。李刚听出这是四喜的声音,“各位当家的!这车队里乃是盛京将军的官眷。劫了就等于杀官造反啊!盛京将军增琪大人发怒,各位当家以后的饭怕可就是难吃了.........”
他喊声未完,外面有人接口大骂:“老子不服朝廷管,管***增琪是方是圆是扁——”声音好像是人掐住,最后的声音嘎然而止。
外面没有动静了,一群剽悍凶恶之徒散落在庙宇的外面,远处雪堆后面几匹战马,马上做着几名剽悍之辈。
“咱们死了八个身手的弟兄,伤了五个,这可是都是专掐香火头的神枪手呀,大哥进去灭了他吧。”一名大汉咬着牙道,被称作大哥是一名俊朗的青年小个子,头戴狗皮帽子,上身穿着狐皮袄,下身酱色马裤,脚上雪地马靴,腰间别着两把镜面匣子,如果不是身上的衣装,简直就是一个俊俏的年轻后生。
青年人眨巴着狐眼,抓起彪形大汉狠狠道:“你个鳖犊子,让你当心点,你***干的什么事。”
“大哥,你不能怪我,你问弟兄们,我就是照着你的法子,一下子干掉二十多个,没成想,正殿里露出一个枪手,干——有六个弟兄都是被这个枪手.....”彪形大汉还要继续解释,“好了,你看!这是什么?”年轻人伸出手掌,正是增琪的私人印章。
“不就是印章子,大哥,你知道我不识字,怎么啦。”彪形大汉挠挠头,“这是里面的人去求援兵的印信,让我给毙了。”
“那他们可就没有援兵了,咱们就抄了这帮兔崽子的老窝。”彪形大汉喜形于色,抡着匣子枪就要上,“等等,你呀,他就派出一路信使?鬼才信呢,好啦。让我想想,这样不是办法。”
青年后生脑海中浮现出一对通红的大蜡烛:
千娇百媚的新娘子呆坐在床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肩头一抽一动,低声的哭泣。
“你个别羔子,大喜的日子哭啥?”
新娘子止住哭声,肩头仍然是难以抑制地抽动。
“你到底是为啥呀?刚过门就哭,你要不愿意嫁给我就回去,好赖咱们还没有谁觉。”
新娘子擦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我不是不想跟你过......”
“那为啥?”
“当初,你提亲的时候说你是保险队长,我寻思好赖也是当兵的啊,可到这一看,你们就是胡子,我...心里...”
“胡子怎么的?”
“你没有听见庄稼人叫胡子祸害的多苦呀,逼得人家数九寒天四处讨饭....”青年人瞪着狐眼黯淡下来,似有愧疚之色,新娘子一阵沉默后,道:
“....像你这样有能耐的人,咋还当胡子呢?你要是当兵,至少也能当个统领。”
“哦......”青年后生惊诧而又认真的看着这个新夫人,俊秀的面颊上一双**的眼睛,白净的脸皮,纤细的弯眉,闪现出菩萨一样的神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竟有这般出人意外的见解,青年人态度温和道:“小兔崽子,你还真有两下子,能给我出这样的主意,不过,这年头当兵也是难啊....”
“当兵再难,也比当胡子强。下辈后人一提起来,说他爹是胡子头,孩子都没个好名字。”
青年人结实的身板微微一动。
女人小鼻子一抽噎,又难过地抽泣起来:“张爷,你就听我的吧,千万别干这个了,为了下一代,你....就想法投军吧!啊?”女人哀戚的声音,那样凄婉,又是那样的动人肺腑........
“大哥,怎么办。”彪形大汉急问道,“好了,这样他们肯定不止一路求兵的人,你再看看这个吧。”说着青年人递出一张纸条。
“大哥,你知道我是咋样的。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不过有点像.....”彪形大汉看看纸条摇着头,他突然醒悟道:“大哥,三个鸟咋和你名字差不多呢。”
青年人无语,没好气道:“这就是我的名字——张作霖。”
“他们知道是我们干的?现在咋办?”彪形大汉有点惊慌失措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你们追的原因。”青年人没有告诉他和这张纸条一起的,还有几句话。
“大哥的意思是?”
“此人洞悉我的心思,乃是我的心腹大患,不管怎样我都要试试这个人,如果是朋友咱就交心,如果是眼中钉,肉中刺,那就——拔了他,不留后患。”青年人咬着牙,忽闪着狐眼道:“派个小崽子过去喊话,就说镖局当家的带个口信给写条子的人,把这个也带上。”青年人将增琪的私人印章递到彪形大汉的手里。
不一会,一个小匪躲躲闪闪的来到庙门口,大声道:“里面的人听着,我是过来送信的,是你们镖局赵当家的口信,捎给写条子的。”
“当家的,被抓了,快想办法呀。”
“这可怎么办?”
嗡的一声,庙里的人那里炸开了锅。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不安分起来。
李刚一听就明白了,海叔按照自己的告诉的办法做了,果然是张作霖干的,好险呀,自己手心都是冷汗,悄悄的在衣服上面擦了又擦。突然又觉得颈子后面一阵暖暖的气息。回头一看,却是俏丽的小丫头悄悄的也猫在了他的背后。
看着她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睛躲躲闪闪,“怕吗?”李刚低声道。
“怕——不怕,”小丫头抬起头看了一眼李刚,紧紧的牵着李刚的衣角,“跟着你不怕。”
看来这小丫头还真是信赖自己!
李刚笑笑,看了一眼增夫人,嬉笑道:“这次要是救了夫人,你可就是我的啦,愿意?”
增夫人白了一眼,小丫头羞红着脸底下头,得小丫头是懂事了,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这也不怪,这个年代的女孩,十五六岁就出嫁,很正常。
“一会,我出去,谈妥了咱就可以回奉天了。”李刚吊儿郎当的说道,增夫人一惊,说道:“那要是谈不妥呢。”
“谈不妥?”李刚一愣,还真没料想这个,是呀,要是谈不妥自己可就真交代了;原先是怕到了奉天,被咔嚓了,现在这个增夫人算是摆平了,有她撑腰不会被咔嚓了,或许还能捞个一官半职的。
世事难料,胡子这么快就来了,有道是死了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捡回来的命只能再赌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