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最神秘的杀手组织(3)
熊飞飞打算激他动手,便说:“拔你的刀,看是你的刀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
胡重威的刀还在腰间,没有出鞘。但他的坐姿和放手的地方,十分巧妙,似乎随时可以在转瞬之间拔刀杀敌。
胡重威脸sè如常,道:“一个不用剑鞘的杀手,出剑的速度一定非常快。”
熊飞飞冷冷道:“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这样你死的时候才不会太痛苦。”
胡重威呵呵一笑:“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咯?”
熊飞飞不语,胡重威接着慢悠悠地道:“据说,用刀杀人,比用剑杀人,要疼得多。因为用剑杀人,伤口很小,用刀杀人,伤口却很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看到过刀伤,切在身体上,确实好长一道口子,肠子都哗啦啦流出来了。”
两人在打心理战。双方都没动手。胡重威貌似在随意描述用刀杀人的惨状,实则是在用语言杀熊飞飞的心。他的刀没有出鞘,但他的话就是一把出鞘的刀。
心里稍一动摇,就会露怯。一露怯就有破绽。一有破绽就等于死。
熊飞飞本想激胡重威露出破绽,却被他反将一军。不过熊飞飞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击倒的人,他冷哼一声:“你今天就会看到剑伤是什么样子了。”
胡重威已是个四十开外的老男人,对敌经验老辣,没想到自己一番言辞,竟然丝毫没有吓倒眼前这毛头小子,也不禁刮目相看。
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熊飞飞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持剑戒备。
胡重威朗声道:“谁?”
门外道:“我是郝镖师,刚才的议会,我还想和镖头讨论讨论。”
胡重威看了看熊飞飞,又看了看门外,似乎犹豫了一下,道:“明天再说吧。来了一位故人,我们谈点事,不便打扰。”
郝镖师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就走开了。
熊飞飞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松到一半,他肚腹一寒,胡重威的刀已然逼近。
好快的身手。
柳叶刀出鞘的时候,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胡重威出招的时候,边上的灯火竟没有摇晃一下。
不愧是高手。
熊飞飞躲避不及,手腕动处,长剑刺出。
“一剑刺向太阳”。
逍遥子只教了他这一招剑法。就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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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逍遥子救出熊飞飞,熊飞飞第一句话就问:“怎样才能成为一个高手?”
逍遥子扔给熊飞飞一把剑,一把带鞘的剑,剑柄上还带着干枯的血迹,剑身上镶嵌着很多宝石,看得出剑主人生前不仅是位剑客更是个有钱人。当然也看得出,剑主人生前在逍遥子面前还来不及拔出剑就已经被干掉了。
“你拔出剑,刺向太阳。”逍遥子对他说,“把这个动作练二十万次,你就是一个高手了。”
熊飞飞接住剑,问:“怎么拔剑?怎么刺?刺哪里?你什么都不教我,我怎么练?”
“你不需要知道怎么练,只需要练,在练的过程中自然就明白要怎么练了。”
“一直刺太阳吗?”
“嗯,早上朝东刺朝阳,中午朝天刺艳阳,傍晚朝西刺夕阳……”逍遥子狡黠一笑,“你问题太多了,都问的我忍不住作诗了……”
熊飞飞皱了皱鼻子:“这就是你教我的剑法?”
逍遥子笑了:“是的。”
熊飞飞不置可否:“果然很特别。”
逍遥子领着熊飞飞穿过树林,来到一片空地前,笑道:“不给你显摆显摆,你还以为我唬弄你。”眼睛瞟了瞟一丈外歇在枝头的鸟,“把鸟惊走。”
熊飞飞不解其意,一脚踹在树上,小鸟受惊飞起。
逍遥子道:“看好了——”话声中,剑光一闪,小鸟摔到地上,喉间渗出一滴鲜血,接着一滴流成一股。
熊飞飞甚至没有看清逍遥子拔剑,定睛看时,剑已在剑鞘里了。他目瞪口呆,无法想象世上还有如此厉害的剑法,不仅准,而且快,快得不可思议。
熊飞飞早已按捺不住,跑到空地上,呛啷一声,拔剑出鞘,迫不及待地刺向当空的太阳。再收剑入鞘,跟着再拔剑刺出。又收剑,又刺出。反反复复。
他废寝忘食时刻不停地练习这一剑。两年时间他足足刺出了一百二十万剑。
逍遥子曾说,在你重复一个动作达到一定的数量时,你就会和这个动作、这把剑以及你要刺的目标之间产生一种玄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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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飞飞现在就有这个感觉。
他剑随心动,直刺胡重威弱点。这个弱点与其说是看出来的,倒不如说是感觉出来的。
他终于明白,那种玄妙的感觉,才是“一剑刺向太阳”的真正奥义。
那种感觉,已经超出了剑招本身,比剑招更重要,更厉害。
虽然刀比剑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但刀比剑出手早。
虽然剑比刀的出手还是晚了一点,但剑比刀长。
长了一截。
这长出来的一截,要了胡重威的命。
在刀穿透熊飞飞的衣衫挨上肚腹的一刹那,剑已刺进胡重威的身体。
熊飞飞一剑就是两刺,第二刺洞穿了心脏。
实际上,最妙的是第一刺,没有这第一刺,就没有第二刺。
胡重威眼珠凸起,瞪着眼前的少年,眼里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虽然早已想到他的剑一定很快,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纵然如此,胡重威要杀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在少年的剑刺进身体时,胡重威见并不致命,越发坚信这一点。但他没想到这一刺仅仅是为了缓住攻势,紧跟着的第二刺才是致命的。前后两刺,几无间隔。而且,他也忘了计算那把剑的长度。那把剑好像比平常的长剑还长了一点点,不多,刚好够穿过心脏。
同时,熊飞飞感到肚子上一阵冰冷的凉意。但,一切已经结束了。
胡重威倒在地上,还剩最后一口气。他气息奄奄地问:“究竟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熊飞飞本来跟他无怨无仇,他也已必死无疑,便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暗河。”
胡重威眼神混沌了一下,突然亮了,一个挣扎竟站了起来。
熊飞飞吓了一大跳。
胡重威并没攻击,而是拼死紧盯着他,像在认人。他颤声道:“你是熊芷心的儿子?”
熊飞飞一阵恍惚。
胡重威脸sè数度变幻,想说什么,但身子已重重摔倒在地,死了。
最后的表情是痛苦。不过不太像是身体的痛苦。
因为痛苦中还带着一点怜悯和悲哀。
熊芷心,是熊飞飞母亲的名字。
母亲说熊飞飞不能随父亲的姓。熊飞飞觉得跟谁姓都一样,再说反正连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跟母亲最亲,便随了母姓。熊飞飞小时候也曾向母亲打听父亲的事,母亲避口不谈,自己哭闹都不管用,只得作罢。
十二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出他母亲的名字,熊飞飞整个人颤了一下。但此地不宜久留,他收拾心情,灭灯蹿出。
回去的路上,熊飞飞心事重重。这个胡重威怎么会认识母亲?又怎么会认识我?我好像从没见过他呀。不过儿时的记忆,很多都模糊了,也许很小的时候我家和胡重威有过什么来往吧。如今的我长大了,早非昔ri模样,他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脸上有什么特殊记号吗?
胡重威随口编的那句“来了一位故人,我们谈点事”竟成了实话,想来真是讽刺。
哦,对了,他一听说是暗河派人来杀他,为何那么激动,马上猜到是我?这中间有什么关联吗?我才刚刚加入暗河呀。
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总之,任务完成了。我是杀手,又不是侦探,杀人才是我的强项,只管拿钱办事就是了。熊飞飞这样安慰自己,但心里始终有一个结,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秘密,飘飘渺渺的,也抓不住要点。
隔天,那个飞刀男人又来了。是来送酬金的。
熊飞飞不想说被胡重威认出的事,只问:“那个胡重威和暗河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飞刀男脸sè严肃:“你要时刻记住,你只是一把剑。剑的用处,只是杀人。剑的好处,就是听话,让它杀谁它就杀谁,从不问东问西。”顿了顿,又说,“整个暗河也只是一把剑。其他的都跟我们没关系。”
熊飞飞心说,真的没关系吗?忽然想到一事:“你叫什么名字?”
飞刀男叹了一声:“杀手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熊飞飞又问:“那你的代号是什么?我总得知道是谁在和我联系吧?”
飞刀男道:“无遥。”
熊飞飞好奇地问:“你们给我起代号了吗?”
无遥望着这个坐在对面的少年,眼sè很神秘:“你想叫什么代号?”
熊飞飞想了想,想起他为奴期间的编号,眼神里有屈辱、有愤恨,还有一点深邃的东西。然后他淡淡地道:“就叫我八号吧。”
无遥没说什么。
熊飞飞想多了解暗河,便问:“什么时候带我去暗河总部?”
无遥道:“暗河并不是一个帮派,没什么总部分部。暗河是一张网。”
熊飞飞认真听着。
无遥继续悄声道:“它是由一个又一个杀手组成的网。你的联络人是我,我的联络人是另一个人,那个人的联络人又另是一个人,一个连接一个,组成一个巨大的网络,覆盖全国各地。网的顶部在哪里,没人知道。由谁总管,也没人知道。”
为了保密,熊飞飞问的也很小声:“那是谁接生意、下任务呢?”
无遥:“有专门的人负责,酬金也是这些人发放,这个你不用知道。接单之后,上一个联络下一个,一直传到执行杀手手上。”
暗河杀手组织之所以如此神秘,原来是这样。
熊飞飞又问:“你们招人是怎么招的?”
无遥:“分两种,一种是收纳身世空白的孤儿,从小培养。一种是聘用江湖上有杀手潜质的高手,就像你。”
熊飞飞还想打探别的,无遥却走了。
从这以后,熊飞飞开始留意江湖上的事迹,他想多了解一点,说不定能帮他解开胡重威的谜团。没事时,熊飞飞便改头换面,混迹茶馆酒楼。那种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汇成了一个小江湖。有江湖,就一定有故事。
每个人都有故事,单独拎出来,也不失为一段可圈可点的传奇。
当然,故事有真有假,吹牛的也不在少数。
这一天,熊飞飞在茶馆里边喝茶,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旁人闲谈。忽然他心中一跳,听到了“逍遥子”三个字。和逍遥子处在同一段话中的,还有三个字:“火神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