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唱作俱佳
少女是瘦小汉子的女儿。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爹,爹你怎么不说话?”少女唤了一会,趴在地上的瘦小汉子仍然动也不动,少女苍白透明的小脸一下子慌张起来,她惶恐的又唤了几声,伸出手,摇着瘦小汉子。
“爹!”
摇了半天,瘦小的汉子依旧,素白的少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声音带着哽咽和害怕,
小脸慌乱无措,娇小瘦弱的身影脆弱又可怜,凄然无比,叫一边的人看得落泪。
“爹,你怎么了?爹你说说话,你回答,爹。”
少女又叫了一会,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嘶哑,一张脸白得吓人,瘦小的汉子还是那样,少女大声哭起来,边哭边用力搬着汉子的头,很快瘦小汉子的头搬了过来,闭着眼,脸色青灰,一看就大事不好,少女吓呆了,就那样呆在原地,片刻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大恸,大哭。
伸出手再次摇动。
“爹你别吓女儿,爹你不要这样,爹你吓到女儿了,爹你不要丢下女儿,娘刚走不久,你现在——”
少女抱着瘦小汉子,不停的摇着,试图摇醒对方,闻者落泪,见着伤心。
瘦小汉子任少女摇动,脸色更加青灰。
所有人都有些不忍。
尤其是少女说出的话,再看少女素白的装束,似乎戴着孝,这样一来,再看更是不忍心。
先是娘走了,现在这爹又。
这少女……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瘦小汉子会这样,都很震惊。
之前还——
一个个都看向被押着的胖子。
不过是踩了一下脚,先前那瘦小的汉子还好好的,难道那几下真的打死了人?他们看着胖子和家丁,胖子一张猪脸此时也有些发愣。
又没有踩几脚,这就死了?
那些家丁下人也呆了,半晌所有人都看向萧绎几人,杜宛宛萧绎看着少女,容真扶着杜宛宛也是惊愕。
黑衣人也看着一动不动的瘦小汉子还有少女,他们也没料到。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围观的人见萧绎几人不说话,胖子被押着,少女哭得伤心,瘦小汉子脸上渗出死灰,其中几个脸色一变大叫起来。
一往后退去。
“拦住他们。”
萧绎一听,神色一沉,抬起头,冷冷看了大叫着退开的人一眼,对黑衣人挥手,让几个黑衣人拦住。
“是。”
黑衣人颔首,分散开去,拦住叫着的人。
杜宛宛回过神,她看了看大叫的人,侧头望向萧绎,萧绎脸色格外的阴沉,阴鸷,盯着少女。
杜宛宛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着少女。
心有些酸。
容真也反应过来,看着少女的样子,眼晴有些湿。
少女依然不停的摇晃着瘦小汉子,似乎无法接受,萧绎:“去叫个大夫过来,守着。”他对着身边余下的黑衣人。
一个黑衣人领命而去。
“皇亲?押下去好好审问,问出来后,直接打入大牢。”萧绎沉着脸,转向胖子还有那些脸色发白的家丁。
押着胖子的黑衣人马上领命,还有拦着家丁的黑衣人。
萧绎下完命令,冷冷的睥了一眼胖子还有家丁,满眼杀意。
叫人发怵。
胖子感觉到目光,抬起头,目光就是一缩:“呜呜,本公子。”挣扎起来,边挣扎边大叫。
不等他再说,押着他的黑衣人押着他就离开,拦着家丁的黑衣人也抓住他们,杜宛宛松了口气。
容真也是。
萧绎冷冷盯着。
少女悲伤凄然的哭泣就在耳边。
“你们要干什么?”想要退去的人见几个黑衣人上前拦住他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跑了几步见跑不掉,白着脸再次大叫。
黑衣人根本不理,直接围住他。
萧绎看也不看,杜宛宛睥了一眼,容真一样。
“我们公子是皇亲,你们放开公子,等公子脱了身,公子一定会叫你们千刀万剐,你们居然敢这样对公子,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家丁被押着走了几步,见自家公子被押走,心知不好,大声叫道。
“你们放开公子,公子是——”
胖子也在挣扎,这些人怎么敢这么对他。
竟真要押走他。
“捂住嘴。”
萧绎不想听,有些话也不能叫人听见,他转回头,盯着胖子还有挣扎的家丁,狠声命令。
黑衣人忙捂紧胖子的嘴,押着家丁的黑衣人伸出手。
“啊!”
胖子剧烈的挣扎,他不知道他们要押他到哪,可是他不会感觉不到不安,他用力的挣扎,肥胖的身体扭曲成肉团。
身上的绸缎长衫勒在身上,家丁被捂住嘴后似乎知道知道无望,安静了下来。
萧绎收回目光。
杜宛宛容真也收回视线,余下的三个黑衣人围在他们身前,周围被拦住大叫的人见状再次想逃。
“捂住嘴。”
萧绎冷眼望去。
黑衣人忙捂住手上人的嘴。
剩下的人群愣愣的,看看这,看看那,只觉得眼晴看不过来。
“带下去。”
萧绎接着道。
杜宛宛容真看着萧绎。
萧绎不说话。
几个黑衣人捂着手中的人的嘴,带着他们离开。
等人走了,所有人都敬畏的盯着萧绎,萧绎皱着眉头,看向地上满脸死灰的瘦小汉子,杜宛宛和容真也跟着。
少女虽然还在哭,但在此时抬起了头,呆呆的望着萧绎。
杜宛宛和容真还有其它人也终于看清了少女的脸,少女长得很俏丽,柳叶似的眉,水汪汪的大眼,挺直的俏鼻,樱桃小嘴,瓜子脸,脸色虽然苍白但配着身上的素白,乌黑的秀发,反而更叫人爱怜。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打扮,身上的孝衣更是,偏叫她穿出风情来。
俗话说,人要俏,一身孝。
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杜宛宛也怔了怔。
容真望向杜宛宛,萧绎只瞄了一眼,黑沉的眸闪了闪,就没有再看。
“大夫来了,让一让。”
这时,去请的大夫来了。
杜宛宛和容真退了退,看向人群入口,萧绎也抬起目光,人群自动散开,萧绎吩咐去的黑衣人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进来。
萧绎眸中闪过一抹光,没有说话,指了指,黑衣人点头带着背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朝着地上无声无息脸色死灰的瘦小汉子去。
白胡子老头一进来就是脸色一变,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没有,颤微微的恭身跟着黑衣人。
所有人都盯着白胡子老头。
“这是李大夫。”“是李大夫。”“……”人群里显然有人见过这个大夫,议论起来,萧绎不开口。
杜宛宛容真还有余下的黑衣人都看着大夫。
白胡子老头蹲在地上,由着黑衣人帮着看起来。
“爹。”
素白的少女呆呆的看了一会萧绎,在白胡子老头察看的时候回过神,反身扑到瘦小汉子身上。
“爹,女儿来了,爹不要再睡了。”
“……”
“爹都是女儿不孝,女儿来迟了,爹被人害了,爹你要是不要女儿,娘没了,女儿就只有一个人。”
“……”
“爹你醒过来吧,女儿求你醒来,女儿不要当孤女。”少女哭泣嘶喊,声音哭得太久,已经沙哑。
她颤抖着身体。
让人再次心酸。
白胡子老头李大夫是被黑衣人直接带来的,听到这里,不由也叹一口气,他是坐堂的大夫,一开始有些不满被这样带来,不过现在,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身上的伤痕也能猜到,再说他已经看过。
已经迟了。
只是要怎么说,带他来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人。
少女哭声更大了。
黑衣人看着,微皱着眉。
周围的人:“还真是可怜,成了孤女,一个孤女可怎么活,无父无母。”“是啊,不过是踩了一下脚,就被打成这样,打死了。”“还是不要说了,那个恶霸哪里是我们这些小民能说的,那可是皇亲。”“是啊,是啊,想打死谁就打死谁,一句话,打死了也不用负责,我们这些小民怎么敢得罪,怎么能得罪,一旦得罪了命都不保,也没有人替我们这些小平升冤,皇帝老子也不会管。”“谁说不是,以前不少人被那恶霸说打杀就打杀,冤枉入狱,也不是第一次,谁管了?那恶霸还不是想怎么就怎么,也是这汉子倒霉,踩到恶霸,那恶霸怎么会放过,据说那恶霸的姐姐可是皇帝老子的宠妃。”
“你听谁说的?”“算起来这汉子还算好命的,遇上这几位,把那恶霸还有一起的家丁抓了起来,不然这女儿肯定也要遭殃,那恶霸最是喜爱美丽的女子,最是喜欢强抢,肯定要抢到府里,是生是死就不知道。”
人群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又是同情。
当然也有小心谨慎的。
“这女儿就算逃过又如何?成了一介孤女,那恶霸虽然是被人抓了起来,哪里知道以后又是?这几位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现在是抓住了那恶霸道,可那恶霸是什么身份,可是皇帝老子的亲戚,这几个还不知道什么下场。”
“嗯嗯。”
“……”
人群说着说着,又看向萧绎几人,几个人带着猜测和担忧。
萧绎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这些人的话,他的宠妃?
杜宛宛和容真也听到,她们看向萧绎,不知道是哪一位。
黑衣人也望着萧绎。
“我爹怎么了?”
素白的少女突然开口,声音又凄又哑。
所有人看过去。
原来白胡子老头已经起身,黑衣人守着,少女直直的盯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摇着头,满脸的泪。
娇小的身影不停的颤着,双手抱着瘦小汉子。
天地间,此时此刻似乎只有少女的声音。
没有人说话。
“我爹怎么了,大夫,求你告诉我。”
少女又道,声音更哑。
白胡子老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少女怀中的汉子,看着少女,带着怜悯,他已经听出大概,凶手已经被旁边的人抓了起来。
不过凶手的身份,还不知道等一会如何,这种事他看得太多了,那个恶霸他也知道,可是不能惹的。
这些人把他抓了,他想劝几句,又觉得自己越老越胆小,罢了,老都老了,死就死吧。
“姑娘,节哀!”
他叹息着开口。
“爹!”
少女一下子受不住,俏丽的脸更白,再次哭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抱着汉子。
人群再次叹气,有几个想要上前劝一劝,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种事,怎么好劝。
再说也顾忌那个恶霸。
白胡子老头见罢,摇着头,不停的叹息,似乎很惭愧,黑衣人等着萧绎的命令,杜宛宛和容真相视一眼,杜宛宛不知为何想到自己,心中恻隐想叫容真去看一看,她身边一直没有添人,如果少女愿意,她可以收留她。
不等她开口。
萧绎对着一边的黑衣人:“把他好好葬了,给她二十两银子。”
他吩咐道。
杜宛宛看向他,容真也侧头,黑衣人马上点头,上前走到少女身前,白胡子老头听到摸着胡子眯了眯眼点了点头。
不过也更担心这几个人。
周围围观的人没有想到,面面相视。
其中几个担忧的人更担忧。
这是真的遇到好人了,但就是这样的好人要是有什么——
少女抱着汉子也听到了,她转回身,梨花带雨的俏脸更多了几分风情和楚楚动人,她望着萧绎。
萧绎感觉到,注视着她。
少女脸渐渐有些发红。
杜宛宛不经意看在眼中,打消了心中的心思,她仔细的观察这个少女,不得不说很美。
很俏丽,尤其是现在。
再看那个男人。
容真也看到,皱了一下眉。
周围的人静下来,看着,黑衣人守在一边,白胡子老头看一眼汉子又看一眼少女,摇头晃脑。
萧绎并没有多看,很快转开了视线。
杜宛宛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她一直看着男人。
她不想这样。
她知道她在担心。
她不该担心的。
容真也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这个少女借机攀上皇上,虽然很叫人同情,很可怜,其它人再次面面相窥。
黑衣人还是老样子,白胡子老头像是没有发现,他停下摇晃,走到萧绎面前。
“恩公。”
少女发红的脸在萧绎转开视线后白了白,随后,她跪在地上,凄惶又可怜的向着萧绎的位置磕起头。
“小女多谢恩公,要不是恩公,小女都不知道怎么办——爹爹也多谢恩公相救,那个恶人,多亏了恩公出手,小女本是和爹爹进城卖东西,爹爹只是踩到那恶人的脚就被打死,小女就只这一个亲人,今后小女再没有亲人,恩公若是不嫌弃,小女愿为奴为婢,服侍恩公,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
少女神情坚决,磕着头,边磕边道。
有情又有义。
要以身抵恩。
周围的人群一听,都为少女的有情有义动容,赞赏不已,对于萧绎,则是羡慕,尤其是男人。
看着少女俏丽的面容,女人们向来同情弱者,加上少女的一番话,又多了欣赏,倒是希望萧绎等人能收下少女。
必竟少女已经只有一个人。
只是那个恶霸——
虽然也有些男人后悔没有出手,但一想到那恶霸是皇亲又萎了。
“听说那个打死小女的恶霸是皇亲,恩公不必为了小女的父亲得罪了那个恶霸,恩公还是放了吧,只是小女就不能服侍恩公,怕连累了恩公,恩公为小女父亲做的,小女纵是死也不会忘了,来生来世!”
就在这时,少女想到什么,脸色一白,又道。
神色却更为坚决。
竟是想一死。
周围的人都是一变。
这少女太烈了。
如此烈性。
心中更多了欣赏。
纵是不知道萧绎几人身份如何,同情的心倒是希望他们不怕,能收下这少女,围观的人都等着萧绎。
萧绎面无表情看着少女。
杜宛宛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容真也觉得不对,有些紧张,她看看夫人再看皇上,黑衣人只听萧绎的。
李大夫站在萧绎面前,他张了张嘴,虽然这不是好办法,但对这少女倒是好归宿,算了算了。
他退到一边。
“这位公子还是好好想想吧,这女孩不错,至于那个恶人,听说是皇亲,还是放了,不然。”
“对,公子一片好心但也要量力而为,你还是小心点,想一想。”人群里几个早担忧的闻言也跟着道。
“是是。”“……”
这些人还是有良心的,杜宛宛几人顿时对这些人另眼相看。
萧绎对着李大夫和那几个人点点头,并不解释。
只盯着少女。
“你不用如此,也不用担心,不用求死,你还是拿着银子把你爹好好葬了,至于为奴为婢,不用,我身边不缺奴婢,我做的也不是为你爹。”
萧绎依然面无表情。
语气冷漠。
少女听了,猛的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愕。
其它人也惊愕,李大夫也有些愣,这位公子?怎么如此?杜宛宛和容真惊讶于他竟如此冷漠,少女长得俏丽,周围的人都赞赏,如此自卖自身,不惊讶的也就只有黑衣人。
“不用再多说,好了。”
见少女白着脸还要说,还有一边围观的人,萧绎虽然觉得这些人还不错,但是,他看一眼身边惊讶的妇人,居然敢不信他。
他很想揪着妇人打她一顿。
以为他不知道?
没有发现?
没有注意?
哼,居然怀疑为夫。
该打。
他伸出手拉住杜宛宛。
杜宛宛一下子回头,对上那双黑沉不悦的眸,她呆住,容真在旁边见皇上看着夫人,很高兴,皇上不管为何如此冷漠,都是好事。
少女脸色更加白,直直的看着萧绎和杜宛宛,似乎才发现杜宛宛,周围的人也是,似乎才注意到。
李大夫皱了皱眉。
随后看向四周,最后看着萧绎和杜宛宛。
“爷。”
一个黑衣人从后面走过来,走到萧绎身边。
萧绎看了杜宛宛一眼,转回头盯着黑衣人。
杜宛宛有些心慌,她强压下,发现所有人看着她,她看向黑衣人,容真淡淡睥了一眼少女还有周围的人也看向黑衣人。
少女苍白的脸上划过什么,她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来,周围的人很同情少女,对杜宛宛更是好奇。
有人认出那黑衣人是之前押着恶霸离去的。
萧绎并不说话,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恭敬的低头:“是江美人的弟弟。”
萧绎挑眉,江美人?
他倒是没有想到,后宫的这些女人……
“是。”
黑衣人一听。
“人呢?”
萧绎沉吟了一下,江美人的弟弟,呵呵。
“昏了过去,都绑了起来,你看?”
“关到大牢。”
萧绎直接说。
“那?”
“等着。”
萧绎眯起眼,眼中冷厉。
不管是不是有人安排,等着就是:“好好查一查。”
“是。”
黑衣人隐隐知道陛下的意思。
杜宛宛和容真在一边也听到,都没有想到,竟是江美人,江美人的弟弟?
黑衣人说完退下,其它黑衣人看着萧绎,萧绎沉眸,少女睁着眼,围观的人很想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可是。
李大夫还是有点担忧。
远处,突然喧哗起来。
“是谁敢对江公子无礼。”
一道声音厉声响起,人群外面,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大群兵丁奔了过来。
嚣张跋扈,无视周围的行人还有目光,气势冲冲。
萧绎抬眸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
“拦住。”
“是。”
几个黑衣人听罢,飞身上前。
围观的人都变了脸色,这?
见萧绎派人上前脸色稍好了些,不过还是担心,想到那个恶霸,难道?
杜宛宛和容真对视一眼,望着来人。
少女只看着萧绎。
“江公子,江公子你在哪里,在下来了,是谁敢抓我们江公子。”那中年男人边走边道,极为的霸道。
“你们是谁。”
下一秒,看到飞身上前的黑衣人,中年男人皱紧眉头,挥手让身后的兵丁包围起来。
黑衣人在包围起来前,直接冲到中年男人身边,掐住他的脖子。
“住手。”
中年男人没有想到,脸都吓白了,看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还有面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一时也顾不上其它。
“退开,退开。”
直接让兵丁退开。
黑衣人冷着脸,掐着中年男人,穿过,带着他走到萧绎面前。
萧绎盯着。
“是京都衙门的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
“哼,你去京都衙门给我传旨。”萧绎低声命令,黑衣人领命回身走到掐着中年男人的黑衣人中间。
“让他们跟我走。”
“是,是。是。”
几人押着中年男人带着一群兵丁离去。
围观的人早在黑衣人带着中年男人过来就散开,不过仍然关注着,此时一见,远远又围过来。
议论纷纷,带着喜色。
少女一直没有动,抱着怀中早就僵硬的尸体。
还有就是李大夫。
杜宛宛和容真眼中带着惊疑,这事情的发展——萧绎:“给我问清楚了。”他沉着脸又吩咐了人。
等人去了。
他侧过头,看着杜宛宛,揽着她,转身离开。
“本来是想带你出来逛逛。”
杜宛宛听萧绎声音缓下来,她望着他的脸。
“要是有事?”
“没事,会有人处理,为夫说了陪你。”萧绎扬了扬唇,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又沉下去,拉着杜宛宛手。
容真扶在另一边。
余下的黑衣人围在旁边。
那些围过来的人见他们要走,加快步子,而少女见状,抱着怀中的尸体竟爬行几步:“请等一下。”
她爬到杜宛宛还有萧绎身边,跪在地上,直磕头:“公子,恩公,奴婢。”
杜宛宛没料到这个少女居然,她皱起眉头。
萧绎也微皱眉。
容真眼中不悦。
黑衣人没有萧绎吩咐不会让少女接近,他们围在外面,李大夫还有围过来的人见了,都聚精会神。
“我说过了。”
萧绎皱眉后冷冷道。
少女跪着的身体一抖,她仓惶的昂起头。
李大夫和围过来的人都皱起眉头,杜宛宛和容真握着手,舒口气,对这少女印象有些不好起来。
萧绎语毕拉着杜宛宛又走。
“夫人,这位夫人,你收下奴婢吧,好心的夫人,奴婢求你了,夫人你这么善良这么美好这么心善,你就收下奴婢吧,奴婢愿意一辈子服侍你,求求你,还有这位姑娘,奴婢只有一个人,恩公救了奴婢的爹,虽然爹还是去了,可是奴婢不能忘了,奴婢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奴婢娘教过奴婢要知恩图报,奴婢什么也没有,唯有这一条命,只要能报恩,奴婢什么都愿意!”
少女一个咬牙,惨白着脸,梨花带雨的又磕了下去,砰砰砰砰,额头磕得发青发红发肿流血,也不顾,直直望着杜宛宛。
“求你了夫人,夫人。”
直磕得直叫得直弄得杜宛宛脸色变了又变。
她这是什么话。
她只觉得想笑。
她哪里好心?
一句一句每一句都是威胁,她是想一辈子服侍身边的男人吧,身边的男人不同意就求上她,以为是她不同意?只要她同意了,就可以留下?她先前还真没有看出来,也是,之前眼中只有身边的男人,恩公长恩公短的,什么知恩图报,她不同意就是不善良,不美好。
她这是给她挖坑呢。
光看围过来的人的目光就知道,她若是不同意就是坏人,本来她是有意的,如今她一点也不想,这样的她身边要不起。
她冷下脸,不说话。
她不是傻子,为了面子上好看,同意。
反正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就让人觉得她无情吧。
容真真怕自己夫人答应,眼前的少女太可恶。
没想到心眼这么多。
要是夫人答应!
见夫人冷下脸,她松了口气。
萧绎见少女居然求到杜宛宛身上去,本来很不高兴,不过看杜宛宛冷下脸,他很满意,嗯。
他收回视线看着磕得头破血流的少女。
杜宛宛见萧绎又看着少女,心中顿了下,容真也发现。
当然其它人也是。
少女虽然没有抬头,可是她能感觉到一道不一样的目光,她:“好心的夫人,奴婢。”
李大夫和围过来的人见杜宛宛冷下脸很有些不满,怎么能如此,少女都这么可怜了,只是他们不能说,好在那位公子又看过来。
“不管做什么都愿意?”
萧绎深深的看了少女一会开口。
话落。
围观的人还有李大夫觉得他真的是太冷漠了,杜宛宛却隐隐不安,容真也是,少女:“是。”
语气很坚定。
“好。”
萧绎听了,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拒绝,直接开口,对着一边的黑衣人:“带她下去。”
拉着杜宛宛走了。
杜宛宛被萧绎拉着,她的预感果然没错。
她有些自嘲。
容真满脸担心。
黑衣人在听萧绎的话后,其中两个上前,走到少女身边,其余的跟在萧绎几人身后,少女此时不停的留着泪,磕着头,像是不知道痛一样:“多谢公子,恩公收留,等小女葬了爹爹,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了,多谢好心的夫人。”
毫无怨言,反而情深意重。
看得围着的话再一次想要落泪,替她不值。
对杜宛宛更不满,戴着个帽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得难看,所以。
对萧绎也不满起来。
好在,畏于权势没有人敢说,一些听到热闹刚过来不久的公子哥虽然因少女的姿色有几分想法,但想到先前萧绎派人直接逮了京都衙门的人的事也不敢,再说还有两个黑衣人留在这里,一个个打听起萧绎等人的背景,猜测着是哪一位。
一些府里的夫人离得远,此时才听到消息,打听起来。
听到一向横行京城的恶霸,江美人的弟弟被抓,那可是皇亲,一个个若有所思,至于刚来的普通人则是哗然。
“姑娘,不要再磕了,人都走了,还是起来。”
李大夫看了看周围,见所有人都议论着离去的那群人,少女还在不停磕头,他不忍心疼的上前。
少女仰起头,脸上都是血:“是,奴婢还要去报恩。”
随后想到什么,难过的低下头。
旁边看到的人,觉得怎么有这么命苦的。
杜宛宛跟着萧绎离开,他们回了酒楼。
经过了这件事,都没有心情再逛下去,回到房间,萧绎便出去了,不知道去做什么去了,杜宛宛带着容真呆在房间。
黑衣人跟着萧绎一起走了,留了两个在门外。
杜宛宛心情不好,她知道容真想要劝她,她知道,只是她不想听。
“我想休息一下,你也休息一下吧。”
她走到床榻前,掀开床帐,躲到床上对着床帐外面的容真道。
容真看着床榻里的夫人。
不知道怎么劝。
“你不用担心,我都知道,你也去休息吧。”
杜宛宛也不脱外裳,想了想,开口。
她觉得累。
容真看了看床里的夫人:“奴婢知道,还是让奴婢服侍你歇息吧,奴婢不累。”
她上前。
杜宛宛沉吟了一下,没有拒绝,由着容真服侍着歇下,容真放下床帐:“夫人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叫奴婢,奴婢在外面。”
“好,要是你累就歇一会。”
杜宛宛点头。
“奴婢知道。”
“……”
容真出去后,杜宛宛却并没有真的歇息,她睡不着,虽然累,她望着青色的床帐,想着那个男人。
还有那个少女。
她早该有心理准备的。
可是她竟觉得难受。
就因为这两天他对她的好。
那算什么,不过是男人的随兴而为,那个男人是天子,她闭上眼,而后睁开,她看向放在床边换下的衣衫。
是男人特意准备的,她此时却不像之前那样高兴。
刚刚梳头梳洗的时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再不复原来的心情,只是一个女人,江美人。
江美人的弟弟。
京都衙门,她要想的是这些,到底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么巧?
而不是纠结在那个男人到底怎么想上面。
还有那个少女身上。
那个少女可是个美人。
其实她生气的不是那个男人收了那个少女,是那个少女的心思,所有人还以为她有情有义。
那个男人看不出吗?
她不知道,她原来以为他知道,可是现在不确定。
杜宛宛迷迷糊糊睡过去,她睡得很沉,醒来已经是太阳落下,男人带着人回来了,让容真叫她下去用饭,她让容真服侍她洗漱下了楼,男人带着人坐着,见到她,看了看她,对她一笑。
她以为会看到那个少女。
没有,她竟没看到。
依然是宫人上菜,黑衣人守在四周,黑衣人少了几个,不知道?容真仍旧服侍她用饭,萧绎则由身边的总管太监服侍。
她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现在出现——
见她看他,总管太监对她微微一笑。
杜宛宛发现这个总管公公对她很和善,宫人们很快上完菜,杜宛宛饿了,吃了两碗半才停下。
用了半碗汤,她放下碗。
萧绎似乎在想什么,一直很沉默,直到放下碗才看了她一眼,问她是不是饱,见她点头,让容真照顾她,他有事要出去,等忙完再陪她,让她不要乱走,以后会补偿她。
又带着人出去了。
总管公公跟着一起去了,杜宛宛猜测着那个男人在忙什么。
除了守在她身边的几个宫人黑衣人,其它人他都带走了,杜宛宛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所以然。
主要是她知道的太少。
只能想或许和早上发生的事有关。
由于下午睡过,她晚上不困,看了一会书,和容真说了一会话,做了会针线,两人都有些沉默。
午夜,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回来。
杜宛宛看了看窗外,让容真服侍她歇下。
躺在床上,她一直睡不着。
她不想一个人,让容真歇在旁边陪她,这一夜那个男人都没有回来。
直到早上起来。
那个男人才回来。
带着人风尘仆仆。
然后叫起她,用过饭菜,带着她走到后门,后门停着几辆大马车,他拉着她上马车,她不知道又要去哪。
想问,看他的样子——
等所有的人坐好,马车启动。
男人一上马上就闭起眼晴,靠着她。
她侧头看着他。
容真并没有一起,坐在后面。
整个车厢只有他们两个。
外面只能马蹄声。
他的样子好像很累。
“想问什么就问。”
突然,男人睁开眼,看着她。
杜宛宛心漏跳了一拍,她望着他的眼:“要去哪里?”说完,她看向马车外面,不知道在哪。
“冬狩。”萧绎看了杜宛宛一会,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杜宛宛的脸。
杜宛宛回头凝着他。
“陪朕去,太真,朕想你一起。”
“……”
那双又黑又沉的眸锁着她,杜宛宛抿着唇。
“朕忙了一天,很累,让朕靠靠,太真有没有想朕。”萧绎又摸了摸杜宛宛的脸,一把抱住她,把头靠在她的肩上,闭上眼,杜宛宛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样子,心中纵是不高兴,还是有些心疼。
*
杜宛宛并不知道,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京城各府凡是平时欺压良民的公子哥些全都被列了案,调查,凡是打死过人的,犯过案的一旦查出来全被抓了起来,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皇亲国戚,任谁求情都没有用,这些人一抓起来,各府一下子安静了,而京都衙门更是大换血。
凡是有牵连的都丢了职,下了大牢。
整个京城大地震。
萧绎离开酒楼后直接带人去了京都衙门,一直忙到天亮才出来。
此刻的京城,风声鹤唳,各府胆颤心惊,不知道自家这位皇上又犯了什么抽,猜测着,京机各衙门更是关门闭户的。
不知道谁冒犯了咱们这位皇上。
等到打听到是江美人的弟弟,一个个忙再次派人打听,皇上怎么碰到的?
消息不久传到皇宫,皇宫中大部份人随着皇帝出宫参加冬狩,只有淑妃几个留守,得到消息,都有些不解,皇上不是去了冬狩吗?怎么京里?
丽妃宫中。
如今很是清冷,丽妃被降位,按理不能住正殿,不过,没有人提,仍然住在正殿,但被禁足,身边的人都被赶到另处,没有人,渐渐就败落下来,显得死气沉沉,破败。
正殿外面。
“将军的信到了,嬷嬷。”
“哦,在哪?”丽妃现在的丽贵人的奶嬷嬷一听,对着跪在地上的宫女。
“在这里,嬷嬷。”丽贵人的贴身宫女其中之一,从怀里掏出一封封腊递到丽贵人奶嬷嬷手里。
奶嬷嬷接到手中,看了一眼,让人退下,转身回到正殿。
丽妃,现在的丽贵人瘦了很多,脸上的傲气仍残留,她沉着脸坐着,也不吃饭,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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