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伍章 酒壮雄胆表真情
是夜，陈府上是***通明，宾朋满座。无数官员纷纷携礼前来，向陈冲登爵贺喜。
“哟！黄老哥！”陈威和两个儿子站在门外，远远地望见黄触夫妇一家子走来，急忙迎上前去。黄触也快走几步上前，两人双手各挚着手腕激动地摇晃着。
“陈老弟，好多年不见了，你还是一点没变啊！什么时候来的？”黄触高兴地说。
“刚到，刚到，不然老早就去看老哥哥你啦！”陈威也大笑着说，“今天咱哥俩可要好好叙叙旧，不醉无归！”
“好，好。”黄触笑着说，招呼家人来见了陈威，陈威呵呵笑着还礼，又叫陈冲佑冲也来见了，将他们送进府去。
“大哥，想不到当侯爷这么麻烦，还要站大门！”佑冲在后面嘟哝道。陈冲笑了。站就站吧，只要她能来，站多久都值。
“宰相大人到！”一个手拿贺帖的小厮高声叫道。众人只见后面跟来四乘华轿，张弛骑着骏马跑在一侧。下马的下马，出轿的出轿，又是一番宾主寒暄，张夲说点“后生可畏”之类的话，陈威将他一家子请进屋去，亲自作陪。百官见到张夲，纷纷急忙起身，张夲笑着一一致意，“今天是陈大人登爵，老夫和你们一样都是客，大家不必拘谨，啊！”
陈威在一旁附和着，请张夲张弛父子入座。陈夫人把宰相夫人甄氏张弘三人请去家属席落座。
“呵呵，恭喜！恭喜啊，陈大人！”杨泫捧着盒子远远地走来，笑着跟陈冲打招呼。“这位大人头发好白！”佑冲惊呼出声，“真显眼！”
“谢了，杨大人。里面请。”陈冲略微地一笑，将手扬向府内。在他看来，不喜欢杨泫也就没必要对他太热情。
“叨扰，叨扰。”杨泫也不生气，他知道陈冲就是这性格，本来不想来的。但听说张夲要来，他自然也不可缺席了。阔步挺胸走进院中，他热情地和周围的同僚打着招呼，径直走到张夲父子身边。
“哟！宰相大人！”他略一行礼，“您先到啦，下官来迟，来迟，呵呵。”
“哪里哪里，”张夲坐着还礼，“还有贵客没到，杨大人不算来迟。”想压我风头，没这么容易！
杨泫在下方坐下，笑着看了张夲一眼，不再说话。
前方忽然传来马蹄声。一个士兵骑着快马奔来，直至陈府门前勒住马首，“太子殿下，长悦公主携御赐金匾到！”
来了。陈冲抖开前襟跪下，一队禁军开道走过，带着一辆马车在府前停住，车卫放下凳子，扶着姬文和姬魅下车。姬文头戴宝珠冠，身穿金线麒麟衣，气宇轩昂俊美不凡，当即倾倒了一大片官员女眷；姬魅头戴飞凤冠，身披金线赤纱衣，雍容华贵妩媚动人，百官——尤其是年轻官员，纷纷感叹她的优美气质，却又怕多看失礼，极其矛盾地低着头。好一对龙凤子女！
“父皇怎么非要我穿这件？”姬魅微微羞怯地红着脸，这衣服太薄了，连穿在里面的肚兜都可见三分。
“我哪知道啊。”姬文看着百官的煎熬，忍俊不禁：“但是姐姐今晚绝对是最漂亮的。你看陈爱卿，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臣，诚惶诚恐，恭迎太子公主二位殿下！”陈威顶了一下看得发痴的儿子后腰，陈冲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父亲一起低下头去。
“快快请起！”姬文扬手让礼，叫人把匾抬上来：“这是父皇让孤带给陈爱卿的贺礼，请收下。”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威带头喊道，心情十分激动。皇上御赐的匾额，这可是无上光荣啊！儿子真给老夫争气！
姬魅上前扶起夫人：“快快请起。”见到秀儿跪在一边，惊喜地把她拉起来：“秀儿！你还好吗？”秀儿害羞地笑着：“秀儿很好，谢谢小姐……公主关心。”陈威将太子和公主请在最上首坐下，张夲杨泫等人行礼毕，又将金匾挂在正厅门上。群臣又是齐声贺喜，高呼万岁，陈府上下热闹非凡，喜庆一场。
“禀殿下，宾客都来齐了，可以开席了吗？”陈威笑道。
“今天陈爱卿才是主人家，孤就客随主便了。”姬文笑答道。姬魅也笑着点点头，眼光扫着下方群臣：闹哄哄的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他坐在哪里？
“公主在找什么吗？”杨泫见她目光游离，心下已猜到七分，微微笑着轻声问道。
“呵……没什么，我在陈府里住了一段时间，还是头一次见到像这么热闹的场面。”姬魅赶忙说，彷佛感到被他看穿心事，脸也红了，在烛光映衬下越发光彩照人。
陈冲自然也知道她在找谁，转头对太子笑着说：“郑直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还没来，不管他了，开席吧。”
于是开席，吃菜喝酒，乐府伎伶在最下首的舞台上载歌载舞。陈冲喝上几杯，便不得不去其他桌上敬致谢酒，陈威陪着一桌人看舞说笑。
坐了两刻钟，还是不见郑直，姬魅吃不下东西。陈冲这么大的喜事，这家伙竟然还迟到！难道说他是故意躲着我？她放下筷子，微微一笑：“诸位大人慢饮着，我吃饱了。”说完，欠身离去。陈夫人连忙叫秀儿带公主上楼上休息。
姬魅来到以前住的房间，见到一切照旧的陈设，不免生情，坐下来和秀儿聊些家长里短。于中忽然问道：“秀儿，你知道郑直住在哪吗？陈冲有没有提起过？”
秀儿摇摇头：“郑大哥以前住在这附近的瑞福客栈里，府上下帖也是下到瑞福客栈的，他后来搬出去了，大少爷也不知道他住在哪。”
却说陈冲喝了一轮下来，已有五分醉了。落座不见公主，他一愣，姬文笑着说道：“公主在楼上休息，陈爱卿可亲往问安。”这本是戏言，陈冲却真的站起身朝楼上走。陈威吓坏了，连忙向姬文请罪：“犬子太鲁莽了，殿下海涵！”
“不必见责，呵呵，”姬文笑着说，故意让满桌人听到：“父皇已经决定甄选驸马，陈爱卿爱戴公主，略一请安并无不可。”陈威大喜，“多谢殿下！来来，诸位大人喝酒，喝酒啊！”杨泫等人亦笑着碰杯。
“臣，陈冲，给公主殿下请安！”陈冲在门外说。“吱”，秀儿打开门，“大少爷，公主让你进来。”“谢公主。”
陈冲走进去，看到姬魅正靠在窗边吹着凉风，月色为她拢上一层皎洁的薄纱，窈窕的身影在极地的凤衣中透着迷人的轮廓。
陈冲感觉刚才喝的酒一下子都涌上头来，默不作声地瞅着她的背影。
“你出去吧，秀儿。”姬魅眺望着寂静的远处轻轻地说。秀儿哂笑着走出去关上门。
“陈冲，郑直来了么？”姬魅问。
“还没有。”陈冲低下头，心中有些不快。
“这家伙真是的。你当侯爵这么大的喜事，他怎么还迟到？”姬魅轻声埋怨道。
“他……不来也没关系。”陈冲笑着说，“我不怪他。”
姬魅不说话了。
“师姐……我可以叫你师姐吗？”陈冲突然说道。
“哦……嗯。”姬魅说，“可以啊，叫公主听起来怪别扭的，特别是郑直，每次听他喊公主都想揣他两脚。”姬魅说着转过身来，看到陈冲表情有些异样，心中略微吃了一惊。“抱歉，我又说起他了……”
“没关系。师姐，你今晚……真漂亮，真好看。”陈冲窘迫地笑着，两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掐着手心。
“呵，谢谢。”她又转过身去，淡淡地说，“这是特别为了今晚才穿的。”
陈冲的心骤然猛跳起来。师姐为了今天的晚宴，为了我，特意打扮得这么美丽，师姐她……
“陈冲啊，你如果喜欢许魅，想娶她的话，就要先改口啊……总是叫师姐，她会永远把你当成师弟的……”郑直的声音在脑中浮现。
决定了！
“我不想叫你师姐了。”陈冲忽然低声说，彷佛在试探着什么。
姬魅毫无反应，她正望着洒满月光的小巷出神。一只手忽然从后揽住她腰，还没反应过来，陈冲另外一只手也抱住她肩膀，将她整个人紧紧拥入怀中。
后背顶着他结实的胸膛，姬魅脑中嗡地一下陷入空白。只听他在耳边轻声道：
“我爱你，魅儿。嫁给我。”
“哎？”
……
滢儿在床上辗转反侧。老爷如雷的鼾声从屋那边传来，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时辰还没有衰减的趋势。
“真是的，晚饭也没吃还打得这么起劲！”滢儿皱紧秀眉，翻过身拿起枕头将脑袋死死压在下面。